第26章 枯叶蝶

几天几夜,地狱都没有莉莉丝的消息,除了路西法,众魔都觉得莉莉丝已经死在天堂了。

大蛇猜测出路西法应该出手救了莉莉丝,否则他不会上门让自己给莉莉丝留口信,莉莉丝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躲在哪里养伤。

此时,莉莉丝从血之海海底苏醒,身体所有伤痛都复原了,经深度沉眠后还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她悄悄从血之海中离开,启用黑袍的隐身功能,潜入了第四重地狱,来到了阿列斯特的宫殿。

阿列斯特在她是人类时,就对她百般折磨。她重生后,又总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派人暗杀。前几日,竟然在危急时刻偷袭,置她于死地,是可忍熟不可忍。今日,她便要与阿列斯特决一死战。顺利的话,应该能偷袭,先发制人。

阿列斯特毫不在意外面关于他害死莉莉丝的传言,仍旧大设宴席,载歌载舞。莉莉丝躲在大厅高处的角落,耐心地等待着。很快,宴席散去,阿列斯特离开了大厅,独自在昏暗的走廊上行走。然后,在一扇落地窗前停了下来。

莉莉丝握紧了手中的剑,悄无声息刺向他的心脏。突然,他转身,“铮”的一声,他挡住了莉莉丝的致命一击。偷袭无望,莉莉丝迅速展开了亚空间,防止阿列斯特逃跑,或别的恶魔插手。

“啊,莉莉丝,刚才我还在想你呢。”阿列斯特依旧带着从容阴险的笑容。

“阿列斯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莉莉丝不想多说,举剑朝他刺去。

双方一番比划,落地窗的玻璃被砍碎,墙体破裂,阿列斯特展开了黑色羽翼,突破残破的窗户,飞到了半空,俯视着莉莉丝。

莉莉丝非常讨厌他俯视自己的眼神,她换出黑柄法杖,杖顶血淋淋的心脏鼓动着,是她在催动其中的魔力。她跃出落地窗,也飞到半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平视着阿列斯特。

“拜耶利的心脏?”阿列斯特神色诧异,“看来路西法对你不错,你能平安回来,一定也有他的参与吧?”

莉莉丝没有回答,蓄力已经完毕了,一瞬间千万个强大的攻击术式朝阿列斯特袭去,他不断飞行躲闪着。面对过几次强敌的莉莉丝,很快抓住了他的破绽,不停地发动瞬时攻击。仅仅几秒,亚空间内布满了魔力的痕迹,犹如密集交杂的混乱丝线,阿列斯特身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擦伤。

阿列斯特盘旋着,身后追着无数的火焰、光波、闪电,他飞到亚空间穹顶后突然消失,留下一堆漆黑鸦羽。强大的术式攻击着亚空间,亚空间出现了裂缝,碎裂的透明块状物体纷纷坠下,在落地前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他想让亚空间碎裂,让别的恶魔发现她在袭击他。

莉莉丝紧咬阿列斯特,开启了更猛烈的攻击,但是他始终在躲闪,未出全力。这里的情况很快被别的恶魔发现,但是两个实力强劲的高阶恶魔的争斗,他们不敢贸然插手。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恶魔聚集在不远处,他们中的大部分是第四重地狱的使魔,并暗暗希望莉莉丝能赢下此次战斗。

路西法正悠闲地浇花,忽然收到了莉莉丝与阿列斯特正大打出手的消息。他马上联系了萨麦尔,送出信息:“萨麦尔,让别的恶魔不要插手莉莉丝与阿列斯特之间的事。”

萨麦尔本来正想带着彼列等人前去阻止,结果收到了路西法的消息,一时陷入疑惑。

“不要插手莉莉丝与阿列斯特之间的事……什么意思?”埃斯蒙德不解。

萨麦尔给出分析:“也许,这些原生恶魔们互相残杀,正是路西法想看到的。因为他们难以把控又野心十足,他们的势力还是越小越好。”

“不,不是。”彼列不以为然,“是路西法默许了莉莉丝杀阿列斯特。”

在他看来,路西法也许真的喜欢莉莉丝了,不然不会对她如此关注,还亲自到天堂救她。

“莉莉丝能打赢吗?阿列斯特毕竟是活了数千年的恶魔,还是第四重地狱的恶魔君主。”埃斯蒙德不免担忧,“此前,她还受了重伤。”

“莉莉丝的魔力攻击很夸张,应该不至于落下风。”萨麦尔见识过莉莉丝的破坏力,偏向莉莉丝。

“胸口挨了米迦勒一枪都没死,凭阿列斯特应该杀不死她。”彼列说,他很好奇现在莉莉丝的弱点是什么。

另一边,莉莉丝跟阿列斯特已经打了三天三夜,还没有任何恶魔插手。莉莉丝没有多想,满心满眼都是杀了他。而阿列斯特已经隐隐猜出路西法不会插手,要么他杀了莉莉丝,要么他被莉莉丝杀。

他旋向高空,黑暗袭来,重新建立的亚空间内没有一丝光亮。莉莉丝低头,自己身高变矮了,换了一身白裙,是从前作为人类的自己最习惯的穿着。

“你以为这点伎俩能迷惑我?在血之海海底沉眠的两千多年,我经历了无数梦魇。”莉莉丝朝虚空说。

“但你依旧在回忆过去,不是吗?”黑暗中传来阿列斯特的回音,“你对他们仍旧有追忆、遗憾,对我还有恐惧。”

眼前,那些身高不过她肩膀的底层使魔们出现了,最中间的使魔有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宛如仍有余绿的枯叶,是艾德林。

艾德林左边的女使魔忽然惨叫一声,心脏被洞穿,鲜血如注;右边的男使魔面露惊惧,捂住自己的脖子,倒下时头颅滚向了暗处。艾德林默默看着她,然后露出平静的微笑。

一瞬间,回忆再次刺入她的心脏,身上许多旧伤再次复发,白裙染上了朵朵鲜红的花。她强撑着,跌跌撞撞走到艾德林身前。

那是恶魔们离开城堡的寂静夜晚,艾德林看着缩在角落的她,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故意给牢门留了一条缝就离开了。

莉莉丝逃出了地牢,拼命朝落入地狱的那个山洞跑去,爬出了地狱,一路逃回了伊甸园,发现一个名为‘夏娃’的女人已经取代了她的位置。

她失神地回到凡界的荒野,幸好碰到了旧友大蛇,来到了一处小屋。某个冬夜的晚上,她亮着油灯在屋内缝补衣服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从窗户往外看,竟然是艾德林!他倒在路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打开门,喊着他的名字:“艾德林。”

“……莉莉丝,不要出来。”

但她怎么可能把他丢在冬夜的野外,她跑过去想将他带进小屋,结果这确实是恶魔的陷进,他们被阿列斯特的走狗带回了地狱。

“你们两个进行决斗,谁活下来,我就会放了谁——明早我要看到结果。”阿列斯特给他们一人一把匕首,然后离开了。

“……莉莉丝,我已经不行了,我很痛苦,你杀了我吧。”艾德林说。

“不。”莉莉丝哭着回答,她后悔逃跑了,要是她没逃跑,艾德林也不会惨遭酷刑。

“你知道他们的手段,莉莉丝,我……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莉莉丝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双眼是绝望的深褐色,是冬日落下的冰冷枯叶。

“莉莉丝,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她哽咽着答应了他。

“动手吧,莉莉丝。”怀中虚弱的艾德林说。

“动手吧,莉莉丝。”面前虚幻的艾德林说。

莉莉丝握紧了手,黑剑出现在她手中,她变回了原来恶魔的样子,抬手再次刺穿了艾德林的心脏,他的幻影化作了数只枯叶蝶,她怅然若失。

阿列斯特痛苦的声音传来,黑暗的虚空破碎,阿列斯特跌了出来,胸口出现血淋淋的洞。

莉莉丝发现自己心脏、腹部、四肢都是伤口,血液润出,身上的黑衣变得粘腻。应该是刚才身陷幻象时,阿列斯特趁机扎的。但是她的身躯早已被血之海重构,这些伤口对她来说都不是致命伤。

她看着挣扎的阿列斯特,现在,是杀了他的好机会。但过去的痛苦记忆袭来,她内心又动摇起来。

真的能杀死他吗?掩埋起来的痛苦、恐惧又在内心生长起来。

真的要杀死他吗?路西法可不允许众魔互相残杀。

忽然,她在围观的恶魔中看到了翼魔雷恩的身影,她记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你的内心过于软弱了,同情怜悯是一道裂缝,他最擅长在裂缝中扎针。”

“每个在他手底下的恶魔都害怕他,他靠‘恐惧’统治,要想赢过他,你不能有恐惧。”

雷恩朝她点了点头,莉莉丝身上的血液重新变得温润,流回血管,她举剑,不顾一切地朝阿列斯特劈去。就像艾德林死去后,她举起匕首朝阿列斯特刺去。

阿列斯特掀起羽翼遮挡,剑仍旧砍到了他的脖颈,但因为莉莉丝失血过多,力度不够,没有造成致命伤。鸦羽四溅,阿列斯特迅速起飞,预备逃离第四重地狱。

莉莉丝拿起法杖,飞起来追过去,忽然她被什么东西束缚了,摔在了地面。颠倒的视野中,她迷迷糊糊看到了路西法。他看她的眼神很是失望,紧皱的眉头显露出一丝担忧。

“将莉莉丝带到第九重地狱关起来。”路西法看向众魔,神色冷漠,宣告了他对莉莉丝的判决。

接着,莉莉丝被抬了起来,颠簸之中,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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