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类家庭

莉莉丝走了快一天了,还没走出深山,她找到一个巨石坐下。忽然,手背发烫,夜之魔女印记浮现,她打开虚空中传来的通讯,原来是来自伙伴大蛇。

眼下大蛇只能单方面联系莉莉丝,因为大蛇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印记。

那是她的通缉单,天使们把她的样子清晰地画了出来,基本信息和特点也一一写明。莉莉丝心烦意乱,将通讯收了回去,反正,这荒郊野岭连只鸟都没有,更别说人或鬼了,谁会发现她?

这样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女士,您在这做什么呢?”

莉莉丝回头望去,一个有着褐色长发的少女,长长的麻花辫披在身侧,有一双灵动坚韧的鹿眼。身上是朴素的亚麻裙装,小臂和腰身处缠住皮革。

“如你所见,只是坐下来休息。”

“您是迷路了吗,森林入夜后很危险,我带你到附近的村庄吧?”

莉莉丝本想拒绝,但是眼下找个地方休息比较好,于是她同意了。她走向少女,少女这才发现,虽然她一身黑衣,穿着沉闷的斗篷,但她其实很年轻,而且很漂亮。

“我叫‘阿加莎’,你叫什么名字?”阿加莎走到她身侧。

“我叫‘莉莉丝’。”

“为什么你要以一身黑衣遮住自己?”阿加莎不解地问。

莉莉丝忽然想到埃斯蒙德评价她的穿着像“保守的寡妇”,于是她说:“我丈夫去世了,我在为他守寡。”

“我很抱歉……”阿加莎摇摇头,她还那么年轻,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可怜,“那你要到哪里去?”

“我被赶了出来,在找回故乡的路。”莉莉丝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们怎么能把你赶出家门呢!多么冷漠无情!”阿加莎脸上带着愤怒和同情,“不过冬天马上到了,没有人能在寒冬越过山区,不如跟我回家,等开春再赶路吧?”

莉莉丝看向女孩,她眼中热情纯净,就像这片古老繁茂的森林。她不觉心动,道:“好,非常感谢你,阿加莎。”

“没关系的,我家就在前面,我还有个弟弟和卧病在床的父亲,他们一定会接受你的,你放心。”

阿加莎领着莉莉丝穿过溪流和林间小路,很快到了一个小村落。看到陌生面孔,村民们都好奇地看来。阿加莎熟络地跟他们打招呼,然后走到了一个简陋但整洁的院落里。

木屋的门开了,一个男孩跑出来喊了句:“姐姐!”

他扑到阿加莎身上,抱着她的大腿。看到陌生人,便立刻躲在了她身后,然后探出脑袋看。

“这是我弟弟阿莱西。”阿加莎道,“他比较害羞。”

莉莉丝蹲下来朝阿莱西笑笑,那同样是一头褐发的小男孩,有着跟她姐姐一样的鹿眼。阿莱西觉得一身黑衣、带着兜帽的莉莉丝很可怕,血红的眼睛,像神话故事里把面容藏在斗篷下的女巫美狄亚。

接着,阿加莎带着莉莉丝去了她父亲的房间,她亲吻父亲的脸颊后道:“父亲,这是莉莉丝,她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无处可去,我希望你能同意她留下来与我们过冬。”

她的父亲斯蒂文因为病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男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微笑道:“当然可以,阿加莎,女神也会希望我们这样做的。”

莉莉丝走上前,她看得出这个男人病得不轻,即使被好好照顾,恐怕也很难熬过冬天。

“小姐,你尽管把这当成自己家,请不必拘束。”男人道。

“感谢您的收留,先生,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入夜,阿加莎为大家准备了晚餐,看着面前一小块面包、火腿,以及蘑菇浓汤,莉莉丝道:“我不饿。”

恶魔本就不需要进食,但人类需要大量的食物维持生命。阿加莎他们的食物那么少,她怎么能吃掉?

“就算不饿,也要按时吃饭。”阿加莎劝道。

想到自己一直不吃饭可能会被怀疑,于是莉莉丝开动了,之后她也可以帮忙打猎。她伸手放下兜帽,露出了自己的红发和面容。

“哇。”阿加莎惊叹一句,“你的红发真美!”

阿莱西则默默缩到椅子里,神话里女巫喀耳刻也有一头漂亮的红发,她用魔法在美酒食物里下毒,毒死了萨尔马提亚国王,还给奥德修斯的船员下毒,使他们变成了猪!

莉莉丝眼睛移向了阿莱西,察觉到他似乎很怕她,于是她表情柔和下来,朝小男孩微微一笑。阿莱西睁大了眼睛,脸不觉红了,她真好看。

翌日清晨,当莉莉丝醒来走到客厅时,一个人也没有。

“阿加莎?”她试着呼唤,没有人回应。

听到屋外传来声响,她走了出去,原来是阿莱西正在劈柴。他颤巍巍举起他身高那么高、头那样大的斧头,费劲地劈着,但一刻也没有停歇。这孩子居然那么早就开始劳作,这让她非常惊讶。

她走了过去,阿莱西停下手中的活,气喘吁吁道:“姐姐她出去打猎了。”

“好。”莉莉丝伸手拿过斧头,“交给我吧,这不是小孩该干的活。”

接下来的一幕让阿莱西目瞪口呆:莉莉丝行云流水地劈柴,每一片木柴都薄厚均匀、大小一致,她动作很轻盈但力度很大,就像在切奶酪一样。很快,木柴劈完了,整齐的码在柴房中。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莉莉丝问。

阿莱西摇了摇头,莉莉丝环顾四周,决定帮忙修缮一下损坏的家具等。

“你去陪你爸爸吧。”莉莉丝说,阿莱西闻言兴冲冲地跑向了里屋,打算让父亲给他讲神话故事。

于是,莉莉丝一整日都在院子里忙活,修补农舍、农具。中午简单吃了点干粮,下午又找来干草铺盖到农舍中,以帮家畜们抵挡即将到来的寒冬。又清理了院子地面,将泥地压平。

天色渐晚,阿加莎还没回来,阿莱西已经坐到了院子里,眼巴巴望着院门,似乎有些担心。莉莉丝正对着一块石头,打磨着手中的鱼叉。

突然,院子后面传来阿加莎的尖叫。莉莉丝立刻翻出院子,朝森林深处跑去,正碰到阿加莎跑来,身后追着一只棕熊。情急之下,莉莉丝将手中的鱼叉投掷出去,正好扎穿棕熊的头,它倒了下来。

“莉莉丝!”阿加莎看到她,忙扑上来拥抱她,身体还因恐惧颤抖着。

然后,她壮着胆子跟莉莉丝一起上前查看棕熊的情况,惊异地摇摇头:“我不敢相信你就这样投出鱼叉……就杀死了它!”

“呃……我老家和丈夫家都是猎户,我很擅长。”莉莉丝又编造了一个谎言。

身后阿莱西的脚步声传来,他也赶了上来。然后,他抓住莉莉丝的裙摆,躲到她腿后探出头看那头面目狰狞的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熊,近在眼前。

莉莉丝摸了摸他的头,阿加莎已经平静过来,高兴道:“我想会有人出大价钱买下这头熊的,我们能过一个安稳的冬天了。”

阿加莎将熊换给了村庄里的富户,这头熊的皮毛非常漂亮而且完整,富户付给了阿加莎一大笔钱,阿加莎去集市添置一些食物、被褥以及父亲需要的药,剩下的钱则放了起来。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要来得早,很快整个山区便冰封雪盖,银装素裹。

“阿莱西,你真的准备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莉莉丝望着脚下绵延的雪山,颇为严肃地问阿莱西。

“准、准备好了!莉莉丝姐姐。”正坐在莉莉丝两腿间的阿莱西紧张起来,脚稳稳地蹬住了木板,两只胳膊不觉抓紧了莉莉丝的小腿。

“出发出发!”阿加莎一手抓住了莉莉丝的肩膀,另一只手举了起来,显得迫不及待。

他们三个正挤在莉莉丝做的简易雪橇车中,预备从山顶滑到山脚。

“那,我们要出发了!”莉莉丝用力撑起杆子,雪橇车向下挪动,然后高速滑起来。

阿莱西害怕地尖叫起来,阿加莎抱紧了莉莉丝,也尽兴地喊起来。莉莉丝也笑着,夹在两人的呼喊中,调整着雪橇行进的方向。

雪橇驶上一个小坡,飞到了半空中,阿莱西闭上了眼睛。然后雪橇又稳稳落在雪地上,向前滑行,在身后拖出了优美的曲线。好几分钟,雪橇终于在山脚停了下来。

三人喘着气,冷风使得他们露出来的脸颊冻得通红。

“再来一次!”阿莱西提议,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

于是,三人将一整天都浪费在了爬上雪山、滑下雪山的娱乐中。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顶着愈加强烈的风雪回到了家中。斯蒂文为他们准备了晚餐,如今他的病已经渐渐好转,也可以下床活动了,但是阿加莎不允许他出远门,怕他染上风寒。

因为早些时候的努力囤积,他们整个冬天都无需为柴火和食物发愁。阿加莎虽时常闲不下来,要出去打猎,但有了莉莉丝的加入,枯燥的生活也变得有趣起来。

阿加莎不过十六岁,阿莱西不过十三岁,他们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因为生活所迫,他们承担了许多家庭重任。父亲斯蒂文病倒后,阿加莎便揽下了维持家庭的重任,外出打猎、寻找食物等;阿莱西在姐姐外出后,也需要做劈柴饲养的活,还得照顾父亲。

而莉莉丝来到这里后,仿佛成了他们的大姐,不仅带领他们捕猎冰钓、寻找食物,还会带他们去滑冰滑雪,放松身心。

在简单又充实的生活中,莉莉丝时常忘了自己在凡界的任务。但她也不在意,毕竟也没阿列斯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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