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动乱与谐乐

随着屋大维娅姐弟回到府邸,莉莉丝看到阿提娅夫人等都齐聚大堂,屋大维认出了当今执政官兼凯撒旗下大将马克·安东尼。

屋大维快步走上前,问:“安东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凯撒他……怎么会突然死亡?”

阿提娅和屋大维娅都聚在他身旁,他此时也终于缓过神来,嘴唇颤抖,说:“凯撒是被刺杀的!”

“什么?”众人吃惊。

“元老院成员传讯他前往宣读陈情书,那些反对者拿匕首袭击他,他被刺了二十三刀,最后气绝而亡。”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莉莉丝讶异之余也有不解,她从未想过人类的权利斗争会这么血腥激烈。对于她来说,估计只有阿列斯特那样有跟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她才会捅他二十三刀。

“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立刻逃离罗马,反对者很可能会肃清凯撒一党,你们最好跟我一起走。”

“当然,屋大维娅,屋大维,马上收拾好东西离开。”阿提娅说。

“不,我不走。”屋大维突然拒绝,“我是凯撒的养子,他的继承人,我要留下来为他伸张权益。”

“你疯了吗,他们会杀死你的!”阿提娅看向自己这个年轻气盛的儿子,她时常感觉自己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对啊,弟弟,先跟安东尼一起去避一避,等无事后再回来也不迟。”屋大维娅劝道。

“你们别忘了,凯撒留给我他四分之三的财产,把我当他的儿子,将他的名字传授予我!”

“那又能怎样,他已经死了,他们不会把他的财产白白给你的。”屋大维娅劝道。

但是阿提娅眼睛动了动,立马同意了儿子的请求:“对啊,屋大维,你是凯撒的儿子,按律法你理应享有这部分权益——安东尼,我们应该尝试让元老院承认屋大维。”

“可是……”安东尼可不想为别人冒险。

“安东尼,你想想,凯撒的身份是合法的,深受罗马人民爱戴,而他们的刺杀行为是不合法的!你是凯撒最信任的大将、罗马的执政官,麾下还有军队,只要你跟他们谈判,他们要想掩盖自己的罪行,避免触犯众怒,就必须接受你的条件,而在其中让他们尊崇凯撒的遗嘱也只是一件小事。”屋大维劝说着这位执行官。

安东尼眼睛一亮,道:“你说的没错,屋大维。”

“那这样便好。”阿提娅微笑起来,“我想您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安东尼大人,但别忘了让人保护你自己。”

“那我便先离开了,夫人。”安东尼离开了。

“等等,安东尼。”屋大维叫住他,“如果你谈判成功了,请务必来找我,我有办法击溃那些卑鄙的刺杀者。”

安东尼点点头,笑道:“好的,屋大维,等我的好消息。”

“弟弟,你究竟想做什么?”屋大维娅问。

“没事的,姐姐,我会成为凯撒的继承人,我会拯救罗马。”屋大维说。

莉莉丝暗暗看着这个年仅十八的少年,他眼中燃烧着强烈的野心。刚刚他仅凭几番话,就扭转了自家的局势,莉莉丝认为,这个少年真不是在说大话,或许他真会成为罗马新的统治者。

不久,安东尼与元老院的谈判胜利。屋大维向安东尼献计,让安东尼在凯撒的哀悼会颂念悼文时慷慨陈词,向罗马民众揭示他们敬爱的领袖是被一群卑鄙的暴徒刺杀而死的,他还揭开了凯撒尸体上覆盖的白布。看到领袖尸身上的恐怖伤痕,罗马民众当晚暴起,袭击刺杀者们的居所,迫使他们逃离了罗马。

而屋大维趁机利用从凯撒处获得的遗产,大加行善,给平民捐钱,并宣扬自己凯撒之子的身份,隆重登场。不久,他启程行军,前去招募凯撒旧部扩充自己的军队。

经过许久的动荡,罗马共和国最终由屋大维、安东尼与雷必达共治,达成了较为稳定三分同盟。一时,罗马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不像四处征战的屋大维,屋大维娅的日子过得颇为惬意,母亲阿提娅为她寻亲事的热度也消停了那么些,她也有空四处走走,或者听莉莉丝讲一些有趣的事了。

屋大维娅尤其喜欢莉莉丝讲述与猛兽搏斗的事,莉莉丝说自己投掷长矛非常厉害,曾靠此一击击杀棕熊和狮子。纵然莉莉丝讲得绘声绘色,让人如临其境,但是屋大维娅还是很难相信,她能如此轻易杀死猛兽。

她知道莉莉丝不是一个喜欢吹牛说谎的人,她内心更偏向于相信莉莉丝真的杀死过猛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莉莉丝虽然很少说话,但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这段时间,她还教会莉莉丝弹奏里拉琴。这是一种手持式竖弦琴,是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的乐器。

莉莉丝学得很快,很快就成为一名优秀的乐者,完美地掌握了十五弦里拉琴。她坐在石椅上,回想着天堂或地狱宴会中流行的曲调,然后弹奏起来。

屋大维娅躺在一旁的石床上,闭目听着莉莉丝演奏。琴弦弹拨,发出清脆婉转的曲调,这是一首她从没听过的曲子,舒缓优雅,还隐隐有一股哀怨。

她问:“莉莉丝,你为什么在城市中流浪?”

“其实我是因为犯错,被我的……”莉莉丝想着措词,“被我的主人赶了出来,要想弥补的话,我必须找到一个狡猾可恶的家伙,否则就不能回去。”

屋大维娅点点头,又说:“你的主人怎能如此心狠?你一个女子在外流浪多么危险?”

“就是。”莉莉丝同意。

“不如,你余生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把你赶走或是惩罚你的。”屋大维娅笑道。

莉莉丝看向屋大维娅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屋大维娅真是一个好人!要是可以,她还真想陪伴在侧,过个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她隐隐觉得,无论是她还是屋大维娅,之后的日子都注定不会平静。

“如果没意外的话,我会留在小姐身边的。”莉莉丝弹着琴,“但是实不相瞒,还有一群危险的家伙在追踪我,要是他们找上门来,我必须得离开。唉,要是我没乱得罪人就好了,这样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待在人类世界了。”

“……人类世界?”屋大维娅琢磨着这个词。

“我的意思是,罗马人的土地。”莉莉丝笑道。

接着,她没再多说,不再弹奏地狱流行的曲子,转而回顾着自己的过去和所思所想,开始自己创作起音乐。

十指流转,开头几个略低的音缓缓响起,宛如古老塔楼顶的沉重钟声。接着节奏越来越快,就像大小不一的宝石落入了从东方国度远道而来的精美瓷器中。然后湍急溪流疾行,夹杂着如鱼跃般动人的副音,最后一切音律变得缓慢沉重,汇入了平静的海洋。

一曲完毕,莉莉丝没有说话。屋大维娅惊讶于小小的琴竟然能弹出如此丰富的曲调,她暗暗觉得,莉莉丝经历的事也许就反映在她方才的演奏中。

“弹得不错,我想神殿一定会付钱让你去演奏的。”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屋大维娅和莉莉丝扭头看去,莉莉丝皱眉,纳闷着这人是谁,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别人家里?

屋大维娅则惊喜地喊了句:“弟弟!”

然后她上前,将弟弟揽入怀中,如今换做她的身高勉强够到了弟弟的肩膀。莉莉丝放下里拉琴站了起来,想着不愧是亲姐弟,这都能认出来。

莉莉丝小心瞥了他一眼,他身披红色披风,穿着黄金铠甲,腰间别着短剑,五官更为立体分明,气质也更加成熟威严了。可以说,除了那一头短发,别的都大变样,不是从前那个小主人了。她没再看他,免得他又说出什么挖眼睛的狠话。

“不过弟弟,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敌对者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我要稳固我在罗马的地位,并且,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他的眼睛闪烁起来。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嫁给安东尼,帮我稳住与他的同盟。”

屋大维娅没有说话,莉莉丝知道,她压根不想嫁人,她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牺牲自己的个人追求和幸福。莉莉丝想,她大概会拒绝吧?再怎么样,她弟弟也不能逼她嫁人。

良久,屋大维娅点点头,说:“……好。”

“太好了,姐姐。”屋大维释然微笑,“你别担心,安东尼很快就要启程去安息国,你依旧能待在家里。”

“那再好不过了。”屋大维娅撑起笑容,“不过我想,我还是随他离开吧。”

莉莉丝讶异地看向屋大维娅,她分明不愿意,为什么点头了呢?也许,为了家人,她再怎么不情愿也会付出,这便是亲情吧?

莉莉丝问自己,她有没有愿意这样为之付出的人?理性告诉她,她不该有这样的人;但是曾经的经历又告诉她,好友大蛇、路西法、萨麦尔、彼列她都有拼命付出过,还有萍水相逢的阿加莎、阿莱西。

她忽然觉得,自己依旧很像人,而不是恶魔。难道,这就是路西法认为她还没准备好加入地狱,把她赶出来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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