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狭路相逢

由于是政治联姻,且安东尼还有战事在身,因此婚礼和举证仪式只是简单举行,他很快便离开罗马,前往安息国作战。屋大维娅与之随行,她依旧带着莉莉丝同行。在陌生的环境,有这样一个熟人,让她心里颇为慰藉。

但几年间,安东尼和屋大维这两个曾经互相扶持的盟友也发生数次摩擦与谈判。安东尼对屋大维的不满也在屋大维娅身上有所显现,终于,他以屋大维娅怀孕为由将她送回罗马,他则前往埃及寻找艳后克里奥佩特拉七世的支持。

莉莉丝依稀记得那位埃及艳后曾是凯撒的情人,如今成为了凯撒的下属安东尼的情人。埃及艳后彼时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女人,并且很有野心与手段。她觉得这些人乱来的同时,还觉得他们的生命力很不可思议。

在屋大维娅产子后不久,孩子的父亲安东尼已经被屋大维彻底认为是罗马的背叛者、埃及的奴隶。

莉莉丝偶然细思后觉得,早在屋大维让自己的姐姐嫁给安东尼前,他就计划了与安东尼的一战。也就是说,即使知道面前是一个火坑,他依旧强迫姐姐下去。只是在屋大维娅被火焰吞噬殆尽前,她幸运地被赶走。而且,屋大维娅虽然不说,但她知道这一切,只是默默承受着。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脆弱,她试着站在屋大维娅的角度想问题,但更加无法理解屋大维娅为何要做出如此牺牲。然后,她把一切归咎于屋大维娅的弱小,要是屋大维娅跟她一样强大,肯定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只可惜,她无法自作主张使屋大维娅变强,即变成恶魔。

局势越来越紧张,终于,屋大维成为罗马唯一的执政人。他数次召安东尼回归罗马,被拒绝。直到安东尼宣布他将终止与屋大维的联盟,埃及艳后与凯撒的儿子凯撒里昂成为埃及之王、万王之王,他还声称凯撒里昂才是凯撒真正的继承人。屋大维的地位被严重挑衅,他向安东尼宣战了。

屋大维试图兵不血刃拿下罗马,为此他找到姐姐屋大维娅,希望她可以跟自己的军队一起去罗马劝说安东尼。如果安东尼悔改就好,否则,他也更有讨伐安东尼的理由。

“这怎么可能!?”阿提娅率先否决了这个提议,“她才生育不久,她可是你亲姐姐!怎么能受行军之苦,跋涉到埃及呢?而且你会在那发动一场战争!”

阿提娅罕见地没有维护大局,而是站在女儿的一方,心疼女儿。精明如她,她也已经发觉到屋大维一直以来对他亲姐姐的算计和利用,因此她对女儿非常愧疚。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这么教导他,使得他变得比自己还要冷血无情、唯利是图。

“但这事事关罗马的未来。”屋大维坚称。

屋大维娅轻轻叹息,道:“我去就是了,在家待了许久,我也想到外面看看。”

屋大维娅给出的理由出人意料,阿提娅也不好再反驳,只是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母亲年纪大了,还是在家中吧。有莉莉丝照顾我,我没事的。”接着屋大维娅看向莉莉丝,道:“莉莉丝,也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我的荣幸,小姐。”莉莉丝同意了。

屋大维也料想如此,说:“难道莉莉丝给你灌了什么**汤,你这么喜欢她?”

屋大维娅笑了,道:“只是我更习惯莉莉丝的陪伴和照顾。”

这里发生的事,愈发让莉莉丝头疼。她忽然发觉,某种层面上,这些贵族也是奴隶。曾经她当过的角斗士奴隶,被牢笼、铁链、枷锁束缚,是有形的。而这些人,被权力、家族、爱欲等束缚,是无形的。

行军路上,她暗暗观察着,寻找着合适的脱身时机。但却遇到了意外之喜,她竟然探查到了其他恶魔的强大气息!

……会是阿列斯特吗?深夜,她独自在野外寻找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邪恶气息。确实是属于地狱,如今流浪在外的强大地狱恶魔,除了阿列斯特还会有谁?她不清楚,但至少,也有概率是阿列斯特。

“莉莉丝?你在这做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她转身看去,是屋大维。他远远看到莉莉丝独自来荒野,来回走动,举止怪异,扒拉树丛,似乎在找什么。

“呃……我掉了一个耳环,屋大维娅小姐给我的,我正在找。”说着,莉莉丝不动声色地使用魔法将藏在红发下的一个耳环收入了亚空间中。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莉莉丝是想要逃跑,或者更糟的事,通报敌军。不过,她没有那样做的理由。

“我帮你一起找?”他问。

“不必了,明天要到埃及谈判了吧?您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她拒绝,他在这只会碍事。

“你好像还是很讨厌我?”他忽然问。

莉莉丝摇头否认了这一说法,转而说:“讨厌或喜欢对于您来说有什么意义?”

“也许吧。”屋大维说出了一句含糊的话,“但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我。”

莉莉丝想着,原来,屋大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她不好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现在的局势瞬息万变,她也无法肯定怎样做是对的、怎样做是错的。唯一能肯定的是,屋大维也是局势的主导者之一。

“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您,说明您走在前面。”她说着又补充,“明天您会赢的。”

屋大维淡然一笑,说:“那便承你吉言了。”

他转身离开了此地,莉莉丝确认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继续在荒野上摸索起来。随后,她确定了恶魔气息传来的动向,她望向了远处的宽阔河流,那正是尼罗河。

翌日,屋大维娅醒来时,发现莉莉丝不见了。她差人去找,然后便随着屋大维到了两军阵前。

此时莉莉丝已经来到了埃及境内,她穿着路西法赐予她的隐身斗篷,找到了恶魔气息最为浓厚的地方。亚空间悄然展开,隔绝了现实世界。

她确信阿列斯特就被困在其中,她不会认错阿列斯特的力量。

果然四周阴影涌现,宛如一只只巨大粘稠的触手,阿列斯特近乎面目全非,处于无数触手中央。

“看你,阿列斯特,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莉莉丝嘲讽。

阿列斯特展开影子一般的双翼,高飞悬浮,俯视着她:“怎么,路西法让你来杀我的吗?”

莉莉丝非常讨厌,他俯视着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漆黑手柄在她掌中出现,魔化状态展开,她的眼睛如法杖顶端血淋淋的心脏一样猩红。

“今日必是你死我活。”莉莉丝说着催动起魔法术式。

黑色的风暴裹挟着沙石尘土席卷而上,龙卷所过之处,触手皆被撕碎。莉莉丝谨慎地藏于风暴之中,阿列斯特某些方面不太一样了,她确定他获得了什么未知的力量。没有知根知底,谨慎对战是最保险的。

阿列斯特仍旧在原地岿然不动,他身后无数幻影出现,就像一座座石像鬼,不仅有莉莉丝珍视的艾德林、大蛇,还有路西法、萨麦尔等堕天使,甚至还有在人类世界认识的阿加莎、阿莱西、斯巴达克斯等众多奴隶。

莉莉丝只粗略瞥了这些幻觉一眼,便催动风暴分裂,数个龙卷疯了般四处游走,瞬间碾碎了所有幻觉。

“你以为我还会在意这些吗?”莉莉丝的声音自虚空各处响起,阿列斯特无法判断她的位置。

“你不在乎了,多么可惜啊,这些可都是在你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啊……”

阿列斯特看着面前如海啸般的漫漫黄尘和阵阵乌云,莉莉丝被它们所遮挡,但是无数术式从中出现,火焰、闪电、毒雾、荆棘、冰霜等如暴雨倾盆而下。

阿列斯特的展开地狱,漆黑的身影不断闪烁,躲过了大部分密集的攻击。莉莉丝暗中窥探着,总觉得他没有使出全力,似乎在等待什么。

莉莉丝决定开始全力攻击,以免夜长梦多。在漫天密集术式的掩护下,她悄然靠近,剑刃闪过,阿列斯特双翼被斩断,向下坠落。

“我讨厌你飞在高处蔑视一切的姿态。”

冰冷的女声传来,随后地面出现巨大的繁复法阵,火红的、流动的熔岩从中喷涌而出,吞噬了阿列斯特。阵阵黑烟蒸发入空气中,阿列斯特的身体彻底融化,与熔岩一起凝固成了丑陋的形状。

莉莉丝看了半晌,确认阿列斯特死了。她收起法杖,转身离去。如此,她便可以回地狱复命了吧?但她其实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留在地狱。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身体一动,霎时右肩被打穿。莉莉丝转身,阿列斯特的残存力量正在重新凝聚。她操控魔法治愈了伤口,好在躲得及时,没有被击穿心脏。阿列斯特的声音响起:

“我在埃及学到了有趣的东西,埃及人认为人死后可以复活,因此他们把死去的法老做成木乃伊,以容纳复苏的灵魂。”

“一个纯粹,又美好的愿望,不是吗?幸运的是,我们恶魔要是不受致命伤,根本不会经历死亡。”

“当然,就算受到致命伤,也可以复活,就像你,就像现在的我……”

莉莉丝冷眼看着,她是因为地狱原初血海的力量,因此诸如贯穿自己心脏的致命伤对她来说根本不致命。而当她消耗完自己所有维持生命的力量后,就会死亡。

但她不知道阿列斯特是以什么作为媒介转换了伤害的,他看起来比先前更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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