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不必再送,我们走了。”
郑祈安的事情解决,郑临发自内心地感谢玉铭昔和展羽之二人,先是请他二人吃饭,又是请他二人留宿,玉铭昔如何推也推脱不掉。
“郑先生,真不是我客套,”玉铭昔苦口婆心,“我家中还有些事要办,须尽早回去。”
听到这里,郑临才松了口,嘱咐司机将玉铭昔送回家去。
没想到一旁的展羽之却开了口:“郑先生不必麻烦,玉先生是我前辈,我将他送回去便是了。”
郑临推敲着问道:“方才在园中偶遇,您也是住在这个园区里的吗?”
展羽之微笑着点头,“就住在柳树湖边那院。”
玉铭昔怔怔地望着他,神情中似乎有一丝欣慰。
展羽之不明所以,只同郑临道:“郑先生若要谢,就感谢会长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今日真是劳烦您二位了,”郑临恭恭敬敬将他二人送出门去,郑祈安还跟在他身后。
忽然,郑祈安上前抓住了展羽之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看着他。
展羽之便回头,蹲在她的面前。
“你是……哥哥……”郑祈安清脆的童声诉说着自己的认知。
玉铭昔站在一旁,低头问她:“什么哥哥?”
“绿衣服的哥哥。”郑祈安道。
玉铭昔和展羽之对视一眼,暂且无言。
——————
此时早已入夜,展羽之带着玉铭昔散步般地晃悠到他家的院子。
就在湖边不远处,展羽之告诉玉铭昔,那就是他家。
展羽之走到院门前,弯腰轻碰了碰地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那院落中隐藏在草丛间的灯便被点亮了。
草丛中有细小的翅膀闪动着,也有不见身影只闻其声的蛐蛐声、知了声断断续续地啼鸣。
玉铭昔看见院中有一个小木桌,几个小木椅,桌上的茶具也应有尽有。
“展同学平时一个人住这儿吗?”玉铭昔不禁问道。
展羽之偏头一笑,“是,偶尔在家里招待几位朋友。”
玉铭昔倒也不客气,往小木椅上一坐,“展同学也打算招待我吗?”
“当然。”展羽之从一旁的冰柜中取出两罐桂花酒,“玉先生想喝这个还是热茶?”
玉铭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桂花酒拿到手上,额前的头发细碎地遮住他微微低着的脸。
“你可以不用叫我先生。”玉铭昔道。
展羽之在他的对面坐下,他笑容中带着十二分的温柔,“那前辈您喜欢我如何称呼您?”
“小玉。”
玉铭昔一手将额前的碎发抚开,用罐装的冰桂花酒接触自己的额头,“叫我小玉就很好。”
“小……玉,”展羽之在口中细细咀嚼这两个字,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但是他看不清楚玉铭昔的表情,只能听清楚玉铭昔的语气,认真、而又带着浅浅的愁情。
当他轻轻咬出那两个字之后,面前的玉铭昔应了一声,但是那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展羽之注视着他,好像想要在这不明亮的光线中窥探他的脸,看清他的表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什么也看不清……
展羽之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拨开桂花酒罐子,狠狠吞了几大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抬起头,便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您是将我当成了谁的影子吗?”
玉铭昔瞬时抬起头来,他看不见展羽之眼中的忧伤、或是恼怒,只能看见那个温柔的眼神,半点都没有改变。
展羽之依旧笑着,声音温温吞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
忽然,展羽之将右手触上了玉铭昔所坐的木椅的扶手上,两个人凑得很近。
“我是说如果,”展羽之的长发落在玉铭昔的颈窝间,“您有一个很在意的人,但是他不在你身边了……”
玉铭昔瞳眸颤动,展羽之抬起眼眸对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珠,“那小玉,你如果想要把我当做是他的话,我就是他。”
玉铭昔眸光黯淡下去,他往后挪了一点,展羽之的发尾不再能触上他的肌肤。
“是我冒犯了,”展羽之退回原位,一只手将桂花酒的罐子放置到桌上,另一只手将长发向后随意地一拢,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
“我并没有……”玉铭昔突然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话来,“你不是谁的影子,展羽之。”
他口中的“展羽之”三个字念得很郑重,仿佛是在仔细地品味什么。
展羽之干脆也往椅背上一靠,“我并不介意是谁的影子,况且我其实也很好奇。”
玉铭昔将桂花酒罐拨开,抿了一口,“好奇什么?”
“方才郑家的那位女孩,说我是绿衣裳的哥哥。”
展羽之道,“但是她口中的‘哥哥’,其实指的是那位柳妖吧。”
玉铭昔点头,“那柳妖将她放出自己的灵境,她的经历便恍如梦境,忘记了人是正常的,她还能记得那柳妖的衣着已是奇迹。或许只是你散发的灵力和那柳妖有相似之处,她才认错了。”
“其实不止她一人认错过。”
展羽之望着星空,“曾经也有一位盲者术师,将我错认成妖。”
展羽之看向玉铭昔,神情有些戏谑,“您说,我是不是并非是真正的‘人’?”
玉铭昔垂着眸不再言语,静谧的夜中、虫鸣声更加明显。
“您看看我,”展羽之盯着玉铭昔藏在阴影中的眼睛,“您是不是知道我是谁?除了展羽之之外的谁?”
玉铭昔并不作答,此时的展羽之已经眼睑微红,手中的桂花酒已经见了底。
展羽之自顾自地释放出浅金色的灵力,那如同裹着光芒的浪花散落在四周,照亮了玉铭昔的眼眸。
“整个望沧堂,只有我一个人的灵力是这样的。父亲母亲、有血缘关系的堂亲表亲,甚至祖上的御灵师们,没有一个人的灵力是这样的……”
展羽之诉说着,又随手用灵力在夜色中画出一颗浅金色的四芒星。
“所以您不必误会,我做事只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心。”
玉铭昔忽然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展羽之便不再靠着椅背,而是稍稍坐正了,安静地抬眼望着他。
“你不是想看看这把剑吗?”玉铭昔将那柄未出鞘的长剑递到他眼前,“不能送给你,但是可以让你看看。”
展羽之双手将剑接过,漆黑的剑鞘在浅金色的光芒之下显得更加光亮。
“您果然很喜欢它,”展羽之弯着眼笑着,叫玉铭昔不明所以。
“因为它很干净,平时您一定没少擦拭它。”
展羽之低头细细观察着这柄剑,除却剑鞘上些许深刻的划痕抹不去,连一点灰尘也不见。
玉铭昔道:“你可以出鞘看看。”
展羽之便将那长剑抽出,只听一声铁鸣之音,那剑出鞘了。
展羽之睁大了双眼,他的心恍然漏了一拍。就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是醉了一般。
“很惊讶?”玉铭昔问他,“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
这柄剑,刃身竟然只有半截。
准确的来说,是比半截还要少一些,大约只有五分之二。剑身的断口处很整齐,明显是被用来抵御什么攻击而断裂的。
展羽之不敢置信地望着玉铭昔。
“此剑,名为霜碎。”玉铭昔道,“于五百年前断裂。”
展羽之缓缓抬起手,抚摸过剑身,而后他的手掌中散出光芒,那光芒游走在剑内和剑外,像是和剑中的“灵”在融魂一般。
玉铭昔捉住了他的手腕,“你没有感受到什么?”
“有的,”展羽之看上去异常地静,他朦胧的眼睛望向玉铭昔,“有灵在呼唤,别急,让我再试一试。”
玉铭昔便轻轻放了他的手,展羽之摸索着,闭上了眼。
夜里的小风很轻柔,展羽之的发尾都没有被吹动,他闭着眼感受手中的断刃,而后慢慢地张开眼。
玉铭昔看见他琥珀色的瞳眸发出了浅金色的光,而后他站起身、将那柄断刃在空中一划,浅金色的光芒从裂痕之中涌出,和那冰冷的玄铁一同构成了一柄完整的剑刃。
——是由展羽之的灵力修补的霜碎剑。
浅金色的灵力构成了剑身残缺的部分,是清透又明亮的。
和残剑漆黑的玄铁不同,华美得叫人惊叹,然而这两种不同的材质组合成的同一把剑,却能够和谐地统一在一起……
展羽之望着手中的剑,抬眼朝着玉铭昔温温地笑。
“这把剑里面沉睡的灵力同我很像,所以我能够轻易将他唤醒。”
玉铭昔看着展羽之,他忽然转过身去,沉声道:“我该回去了。”
展羽之有些恍惚,他手指微微一颤,霜碎剑被灵力补全的部分黯淡下去,不到片刻便回到了原来的模样——一柄残剑。
“玉先生……您、是我失言了吗?”展羽之不自觉地站起身,似乎想要去抓住什么。
“不,你没有。是我有些醉了,想回家。”玉铭昔回过头,拿过展羽之手中的断剑,小心地收入剑鞘中。
展羽之此时有些醉意,一时间竟难以分辨眼前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看着玉铭昔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似乎带有着很强烈的悲伤,于是他不敢再问些什么。
他只是低声问了一句:“您在伤心吗?”
玉铭昔摇了摇头。
展羽之却不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他又问道:“是我让您伤心了吗?”
玉铭昔背过身,“不要多想,展羽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什么事的人也不是你。”
玉铭昔并不敢再看这人,他心里知道、那罐五十多度的桂花酒并不能让他真的醉去,但是却一时实实在在地放大了他心中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或许是悲伤?或许是愤恨?又或许是纯粹的绝望。
前期的展羽之真的好像中二少年hhhhhhh,他怎么总是强调“我做事只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心。”
亲妈看到这里觉得还蛮可爱的,因为确实和他后期有好大变化hhhhh
谢谢各位小天使看到这里[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霜碎出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