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厌恶

云甫阁后面说了什么,倪玉韬并没有仔细听,大致听到全是些客套话就略过去了。阿卢听完也没有表示,应当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想也知道云甫阁不会在众人面前说什么。

果不其然,当结束之后,他直直地就朝角落里的倪玉韬含笑走来。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一杵一杵,戳得厚实的地毯都微微挪动了,但他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时再不给面子就的确不好了。

倪玉韬从靠着的墙上起身,挺直了惯常的腰板,主动弯了腰:“老爷子。”

云甫阁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但其中的意味谁也琢磨不透:“小韬来了呀。”

他朝身后勾勾手,云绍掠过云一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凑到倪玉韬面前不近不远的位置,客客气气且真诚地叫了一声:“倪总。”

从表面还真挑不出任何毛病,倪玉韬也就端正地点头,算是应下来了。

“前些天听说我们小绍做了点拍脑袋的错事,惹恼了你,我已经狠狠把他教训一顿了,今后他再胆敢这样,你尽管来找我!我虽然老了,但铁定把他收拾得连他爹妈都不认!”

云甫阁越说越激动,连声音都略略高亢起来,没有了七旬老人的影子,但实际的音量却控制得正到好处,除了他们这一圈人外,没人能听得进耳朵。

倪玉韬不知信了几分,只是轻勾唇角,主动用矮于对方杯口的方式和老爷子碰了个杯,喝下了今晚第一口酒。

他将酒吞咽下腹,说得轻松:“老爷子放心,已经一笔勾销了。”

因酒起,以酒结束,这番诚意已经表露得很明白了。

云甫阁果然显得很是满意:“你们年轻人,难免做些错事,改正过来就还是好孩子,未来仍旧一片坦途。”

“您说的是。”

倪玉韬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云甫阁的话,基本是他问什么才顺着应什么,也不往深了聊,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优哉游哉地朝旁边一声不吭的云一峰使了个眼色。

云一峰直接在云甫阁的身后毫不犹豫地回了个白眼,然后在云绍的注视下,凑到了云甫阁耳边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云甫阁边听边瞥了倪玉韬一眼,接着畅笑了一声,把拐杖竖到身前。这是要走的意思。

“突然有些事要处理……”

“没关系,您去就行,那边要紧,不用在意。”倪玉韬接得很快。

云甫阁走得也很利索,不拖泥带水,云一峰在离开之前回头又白了一眼,途径云绍的时候还特意停留了一下,侧脸警告:“脑子清醒点,别再干那些龌龊事。”

云绍表面笑盈盈地应了,实际手上的青筋把他憋闷的内心暴露无疑,嘴里只是说着:“可别担心了,我会的。”

眼看云一峰跟着云甫阁走远了,他朝倪玉韬走近了一步,纪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上前,站在他和倪玉韬中间,称得上杀气腾腾。

倪玉韬没什么要阻拦的意思,他的脸色也很明显好不到哪去,头一偏,表情就冷了下来:“云总有何指教?”

云绍主动退了一步,表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恶意,并且双手举起杯子,递到倪玉韬面前,却也不接近,只是道:“之前确实是我糊涂了,真真犯了大错,后面悔不当初,却也没机会向倪总当面致歉。”

场面话倒是一套接一套,但其中有多少真心估计用脚都想得到。

眼看倪玉韬没半点回应,他也不介意,继续那套文绉绉的说辞:“这回云氏主办晚宴,想的是聚齐大家好好商讨一下地核的发展,听说倪总要来,我就央求老爷子一定带我来倪总跟前真诚地道个歉。”

说到这里,他高抬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干掉了杯中的酒,再双手收回:“倪总大人不计小人过,还希望实验地的计划中不要因为我而忽略了云氏。”

他倒是不知道从哪学来了这一套,走的倪玉韬把一切提到面上来说的路子,赌的就是倪玉韬不会径直当面拒绝或给他下面子。

倪玉韬又靠回了墙上去,单手插兜,当着云绍的面把酒递给了一旁的纪贺,毫无回礼的架势:“云总觉得我心胸宽广吗?很可惜的是,我还挺记仇。”

他一字一句,说得坦荡且从容,但姿态摆得极高;云绍眉眼低垂,装得乖顺。在旁人看来反倒像倪玉韬欺负了他。

但那些隐隐约约投来的视线都被纪贺直截了当的眼神震慑了回去,倪玉韬毫无顾忌:“我原谅你,仅仅看在一峰和老爷子的面上,和云总无半点关系。”

云绍接了话:“应当的。”

他今天应该铁了心要让倪玉韬出气,不知道云甫阁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当着面受了这么多直言秽语还要直愣愣地杵在这里,低眉顺眼。

想也是什么威胁权力或地位的事,拿捏人的东西还有多少呢?

倪玉韬似乎觉得他这种来者皆收的态度挺没劲了,这会儿也沉默了,只是看着云绍:“您杵在这,是还有什么指教吗?”

又重复了开头那句话,赶人的意思相当明显了,再不走就真的不识趣了。

他一边说着“那我就不碍倪总眼了”,一边正着后退,退到相当远的距离后才转身,捏着杯颈的手指都攥得几乎泛了白。

倪玉韬平平淡淡地扫了一眼,头一摆朝向纪贺:“别喝了,把酒倒了。”

接着从侍者那边接来了新的酒。

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阿卢插了话:“他态度太好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倪玉韬知道他意思,纪贺见他不开口,便主动道:“上次的事情有后续吗?”

他显然说的是那回下药的事情。在倪玉韬情绪如此不高的时候触霉头,也就只有他做得出来了。

阿卢早有预设,知道倪玉韬不会气恼,果不其然他只是表情依旧不太好看,但并没有明显的拒绝之意。

阿卢见他没有主动说明的意思,便担起了责:“本就是顺他的意改的计划,没有多铺路,也就没有后续了。该收拾的自然有人会收拾到位,不然他今天也不会一副如此卑微的姿态。”

他也是之后才知道倪玉韬瞒着所有人改了计划,准备了解药,当时的他也是吓得不轻,只是一副表面镇定的模样,实则后面怎么被倪盼山斥责都想好了。

但那之后,倪盼山居然没找过他,他就想明白应该是倪玉韬把所有责任担了下来,这才有当初跪祠堂那一出。

倪玉韬似乎是哼了一声,但声音太小,惹得纪贺也不太确定,只是在望过去的时候和倪玉韬对视上了,收获了冷静的一瞥。

云绍走了之后,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意图和倪玉韬谈天说地一下,借机留个印象、谈个预设合作之类的。

可惜有了前面那一遭,倪玉韬的脸色着实好看不到哪去,从他不接纪贺的话就可见一斑。所以那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更是入不了眼。

他临时改了计划,不按照原本预设的人设走,所以此时更不想腾出什么心思对待,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对个酒,略微微笑一下。

那些人也是识趣的,打着哈哈也就聊过去了,等倪玉韬不接话了貌似想赶人了,他们也就主动找借口离开了。

就这么一轮一轮谈完,也就差不多没人过来了,倪玉韬一抬眼,正好与斜对面一脸严肃的傅冈对上了目光。

他的西装已经平整了,原本暗的那块也多少隐了下去,如果不是故意去看,几乎看不出来了。

倪玉韬没有叫他,而是朝纪贺和阿卢勾勾手指,等两人齐刷刷凑到耳边,这才慢悠悠道:“你们觉得,傅冈那块痕迹是怎么弄的?”

跟侦探小说里的口吻差不多,反倒让两人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怎么回事”四个大字。

倪玉韬拍了一下纪贺的胸膛,离得更近,劲到纪贺可以很明显地闻到那股香甜且醉人的酒味。

这下明白了,倪玉韬应该是喝醉了。

不知道酒量差成什么样,就刚刚那样客套的敬酒都能把他喝得不轻。但他的酒品还是好的,连醉了都是理智的,就像当初在书房见纪贺那样,此时还可以很口齿清晰、很有条理地和两人顺逻辑。

“我们推理一下,说不定就可以察觉真相了。”

阿卢估计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脸上很明显地现出了无奈,嘴上还是顺承的:“可能和别人起了矛盾吧。”

倪玉韬瞧了他一眼,有些嫌弃,似乎就差把“你在说废话”说出口了。

这跟在现场发现被砍得血迹模糊的尸体,然后分析出他不是自杀有什么区别?

倪玉韬看向纪贺,似乎很期待他说出什么,那双微翘的眼睛在灯光下都有些发亮起来。

而纪贺的表情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他这些天,跟着倪玉韬和阿卢学了不少,但都是一些博弈之类的心理推测,像现在这般事实分析倒是没什么经验,多少有些为难。

刚刚和倪玉韬打招呼的人在他脑海里一一掠过,他想了真有好一会儿,才多少憋出一句:“可能……和云甫阁有关吧。”

倪玉韬的眼睛几乎在瞬间亮起来,迎着他,就这么明晃晃地眨了眨,声音像从喉咙深处里溢出来一样,虽然小声但是轻扬,带着下意识的赞赏之意。

“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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