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会上，冯盼一身金闪闪的晚礼服夺尽了风头，穿白色礼服淡如百合的苏悦宁也不遑多让。
两名当红巨星争妍斗艳，业内都传二人是红白玫瑰之争，私交甚笃，拍合照时特地让两人站在一起。拍完照，苏悦宁被经纪人叫走，冯盼想嘴欠儿都找不到对手，到露台去透气，小助理提着化妆包跟在后面。
举办夜宴的地方靠海，咸湿的风从海面扫过来，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此起彼伏。
隔着一扇门，宴会厅内，衣裙光鲜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全是算计。
冯盼端着一杯红酒，微笑着望着那些人谈笑风生。
她晃晃酒杯，对谨小慎微的小助理说，“你看他们，像不像是一群戴面具的小丑？”
小助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人，最多二十四五，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着白色的西服，要说剪裁不得体，似乎也不是，就是那套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落落的。他的肩膀太窄，根本撑不起那身衣服，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不合时宜。
他自以为光芒四射地推门向冯盼走来，笑嘻嘻地冲她扬扬酒杯，“哎哟，冯大明星，我可是仰慕你已久，今天终于见到了。”
冯盼把酒杯放到露台的花台上，转而从烟盒里抖出一只女士香烟衔进嘴里，年轻男人殷勤地把火送上来。
冯盼笑了一声，低头点燃香烟，对着男人的脸喷了一口烟雾，“你谁啊？”
男人面露窘迫，尴尬得笑起来，“瞧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周家卫。”
冯盼两指夹着烟，弹了下烟灰，“周家卫？”
周家卫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悦，“你没听说过？”
冯盼嗤笑一声，“你很有名吗？”
周家卫强忍不悦，“我才从美国回来，也难怪你没听过。”
冯盼用看脑残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那你自我介绍一下呗？”
周家门扬起脸，脸上布满傲气，“我爸是云天开发的董事长。”
冯盼听了，在心里骂一句傻叉，做作得表演起来，“原来是云天开发的大公子？哎哟，可怎么办呢？我有眼不识泰山，周大公子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家卫虚荣心得到满足，挥挥手，笑容越发灿烂。
“我一直在国外长大，冯大明星没听说过也正常。”
一支烟抽完，冯盼直接摁在花坛里的一朵茶花上，娇艳的重瓣上留下了一枚显眼的黑疤。
“你专门找我做自我介绍的？”
“那倒不是。”
冯盼耐性告罄，笑容越来越冷。
“那是什么？”
“冯小姐，当明星很辛苦吧？听说你五点才下戏，没得休息就来参加这场慈善晚宴了。”
周家卫还没觉察到冯盼的不耐烦，旁边小助理感觉到了，忙插嘴，“盼盼姐，时间差不多了，郑姐在催了。”
冯盼没理会她。
笑盈盈地对周家卫说，“可不是嘛！要拍戏，要跑通告，要参加综艺，要拍广告拍杂志，忙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周家卫一脸心疼，“快别说了，都累出黑眼圈了，我心疼死了。”
冯盼一听，嘴角缓缓下坠，冲小助理一抬手，小助理赶紧掏出手持梳妆镜给她，冯盼一把扯过来，借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照。
黑眼圈貌似是真的加重了。
这个发现对嗜脸如命的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真想把镜子砸到这姓周的贱人脸上去。
谁知周家卫压根看不懂眼色，“既然这么累，就不要做明星了，做我周家的少奶奶吧！”
“少奶奶？”冯盼噗嗤笑出了声。
“真当你周家是什么豪门啊？”
“你什么意思？”周家卫脸色尴尬起来。
“今天我来这里，是你家老爷子打了二十来个电话求我来的，就差没给我跪下了。让我冯盼做你周家的少奶奶，你算什么东西啊？”
眼见着周家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冯盼心里的气这才消了点儿。她把手持镜塞到周家卫手里，小助理赶紧又递上一张手帕，她接过来，仔仔细细地擦一遍手，把手帕扔给小助理。
“镜子送你了，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照照。”
刚推开露台门，撞上特地赶来的云天开发的周生涵。
周家卫扔了镜子，气得眼睑抽搐，大声唤了声“爸！”
周生涵并不理他，对着冯盼一脸谄媚，“刚刚太忙了，也没好好招呼，对不住对不住，”
冯盼按捺怒气，冲周生涵微笑，“周总今年六十五了吧！！”
周生涵不明白冯盼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年纪，赔着笑脸接，“是是是，老了。”
冯盼抬下眼皮，扫一眼周家卫，“也是该退休的年龄了，以后云天开发会交给周公子吧？”
周生涵有意要把自家儿子介绍给冯盼认识，赶紧把周家卫拽过来，“召他回国让他慢慢学着，家卫今年二十五岁……”
想借两人年龄相近有话题可聊来套近乎的周涵话没说完，就被冯盼打断。
“远东可能没办法和云天开发合作了。”
周生涵的笑卡在一叠叠皱纹里，“啊……这个……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盼轻蔑地瞟一眼在一旁瞪眼睛周家卫，“云天开发的继承人太不成熟，合作起来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周生涵深受打击，试图挽留，“冯小姐，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
冯盼耐心告罄，招呼都懒得打就带着小助理兀自离去。
周生涵眼睁睁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头质问儿子，“你刚才和冯小姐说什么了？”
周家卫隐隐知道自己给亲爹惹了大麻烦，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自家老爹，嗫嚅着补了一句，“我以为她就是个来站台的小明星，我哪知道她……她……哎！爸，你怎么了？”
周生涵气得血压飙升，捂住胸口，颤着手指着周家卫鼻子骂，“你……你……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堂堂远东的大小姐，能嫁给你这不上进的玩意儿？你还杵这儿干嘛？还不快去给冯小姐赔礼道歉！”
“爸！爸！”眼看着周生涵脸色越来越差，出气多入气少，周家卫无暇他顾，六神无主地拿手机拨打120。
冯盼的小助理并不知道那头出了状况，费力地追在冯盼身后。
“盼盼姐，刚刚那番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被郑姐听到又得说你了。”
冯盼面色冷峻，“过分？哪句话的哪个字过分？”
小助理顿时不敢说话了。
冯盼火气炽烈时，苏悦宁带着经纪人迎面走来。
冯盼正愁找不到人泄火，遇上主动送上门的，哪肯就此放过。
她拦住苏悦宁的去路，脸上再次扬起笑容，“听说你最近接了一部剧，在扶贫剧里演一个村姑？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这种剧又苦又累导演又龟毛。难道是打算转型？有打磨演技的功夫，还不如多上几个热搜，净拍些叫好不叫座的东西有什么用？”
苏悦宁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淡淡笑道，“我是个演员，演戏才是我的本职工作，而不是炒作，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相信长红的秘诀不在于营销，而在于有拿得出手的作品，等观众变聪明那天，他们也会同时变得挑食的。”
说着，绕开冯盼继续往前走。
言下之意，就是冯盼演的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冯盼是谁啊？资本家的漂亮闺女，靠炒作红起来的，德不配位的骂声不知听了多少，还能被这种话中伤？何况苏悦宁这还说得分外委婉，更不可能伤到她。
她的神色毫无变化，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唤住准备离开的苏悦宁。
“悦宁！别急着走啊！”
苏悦宁头也不回，“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冯盼凝视着她娉婷的背影，柔柔笑道，“怎么没有？可以聊共同认识的人啊，比如……许惟。”
苏悦宁止住脚步。
自己的话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冯盼脸上笑意更盛，轻盈盈地走向她。
“就算奇正破产了，许惟也不至于天天跟个穷女人混一块儿吧？”
顿了一下，她挑了下眉毛，换上一幅凝重的表情，“大概是觉得新鲜，他现在住的那房子，还没他家别墅的浴室大吧？我们悦宁的亲亲竹马，怎么能是个穷人呢？”
苏悦宁转身，笑着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盼走到她身侧，附在她耳畔轻声道，“孩子贪玩儿是天性，得提醒一下啊！带他去别墅好好重温下往日时光，开他当初开过的法拉利，喝两千块一口的酒，吃几十万一晚的饭，让他好好回味往昔，等他自己懂了什么叫由奢入俭难，自然就肯乖乖回来了。”
说完，她再次立正身体，饶有兴味地盯着苏悦宁，继续说道。
“奢侈生活不是什么巧克力糖，而是让人上瘾的罂粟花，沾上了，我不信他能彻底戒掉。男人……是需要调教的。”
“男人是需要调教的？”
苏悦宁重复这句话，嘴角勾起笑容，挤出两枚漂亮的梨涡。
她转过脸，笑着与冯盼对视，“我现在哪有时间去调教男人？至于许惟，他陷入泥塘，拉一次是情分，拉两次是仁至义尽，如果他始终执迷不悟，就直接烂在泥塘里吧！我的时间每一秒都金贵，一秒都舍不得花在男人身上。”
冯盼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你真这样想？”
苏悦宁脸上的笑容依旧大方得体，“我缺的是小金人，而不是男人。盼盼！想要侮辱我，别用这种理由。”
苏悦宁走后，冯盼冷笑。
“真不在乎？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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