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沉默的时候,病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许惟在门合上之前,往门缝里望了一眼,正对上傅真悲戚的目光。
裴兴的神情严肃,看起来情绪稳定,只是他的手在隐隐颤抖,他极力压抑着得知女儿不是因为意外而死的震惊,以及震惊后的巨大愤怒,一定要问个明白。
从外形看,裴兴儒雅得不像个商人,但直面他的那一刻,许惟感受到了厚重的压迫感。
“阿惟,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许惟知道真相残酷,有时候不叫醒不愿醒来的人反而是一种仁慈,他微微垂眸,“对不起裴叔,我固然有我的私心,但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对彤彤也不公平。”
走廊里人来人往,这是一家普通的公立医院,许惟没有将傅真送到专门给有钱人看病的地方,所以普通人坚实的哀伤、无奈与麻木都在这里同时上演,顺泰的董事长此刻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摘下眼镜用定制西服的袖口擦了擦,重新戴上,周身流露出冰冷的疏离感。
“谢谢你送她来医院,后面的事儿不麻烦你们了,请离开吧!”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黑透了,米粒大的星子寂寥得点缀着夜空。
医院外的一条街都是小饭馆,夹杂着水果店和小超市,热闹非凡。
许惟带着许鸿钧走进一家还没坐满的东北菜餐馆,不考虑吃不吃得完,点了一桌子许鸿钧爱吃的菜,许鸿钧没阻止,招手管服务员要了一瓶梅子酒,店里统一进的包装好的、早已流通的成品。
才喝了一口,许鸿钧放下酒杯,摇摇头,“淡,没一枝春醇。”
许惟夹了一筷子锅包肉塞他碗里,“搞砸了一枝春的投资,你怪我了?”
许鸿钧摇摇头,“不是为这个。”
许惟诧异,“不是?”
许鸿钧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奇正并不是我一手创办的。”
“这个我知道。”许鸿钧从不接受采访,也极少谈论当年创业的事,但许惟还是多少知道一些。
许鸿均仰头饮下杯中酒,“奇正是我和冯立一起创立的。”
“和谁?”许惟怀疑自己听错了。
“确切得说是晖光,那会儿我跟他都年轻,二十岁出头,在斯坦福里遇见时就很谈得来,没多久洋人过圣诞节,商店里都在卖那种装饰花,冯立觉得新鲜,说国内还没有那玩意儿,也搞点儿回国去卖,最初只进了一批,我跟他各拎了两个箱子,什么都没带,就装了四箱假花,回国支了个摊,不到一小时就被人抢空了。那小子脑子活,提议把假花拿去找会这工艺的师傅看,要能做出来,就自己注册个公司,专门生产假花,当时国内没人做这生意,晖光是第一家,赶上了好时候,挣得不少,才有了成立奇正的本金。”
许惟活了近三十年,竟然才知道自己老爹和冯立还有过这么一段。
“你俩有过一段儿,怎么都没人知道?”
许鸿钧白他一眼,“会不会说话?瞎说什么?我说要跨界去做房地产,他不干,就闹掰了,后来各干各的。他不提,我不提,谁会知道?”
许惟吃了一口凉掉的锅包肉,“闹掰了?闹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许鸿钧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碗里,“利益之争,没什么可说的。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当年被地痞流氓威胁,他为救我差点被人打死,一个舍命救我的人,怎么到后来,就换成要我的命了?”
许惟以为他在说冯立当初针对奇正的恶性竞争,“利益之争,你不是想开了吗?”
许鸿钧摇摇头,“没,想了好几年了,还是想不开。”
远东出事的那一天比许惟意料的来得更早。
公安抓捕了一个逃犯,那人供述冯立曾经指使他在奇正前任董事长的专车上动手脚,却没料到那天许鸿均没有坐那辆车,发生事故的只有司机一个人,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断了气,奇正赔了一大笔安置费后,还资助司机家的两个儿子读完了大学。
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人将一份名单寄到了检察院,匿名举报名单上的官员都曾经收受过远东的巨额贿赂,而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名字,前段时间刚因贪污受贿罪落马。不到一周,专项调查队空降远东,不待远东的员工有所反应就封存了远东的账套和财务资料。
像是有人故意要与冯家作对一样,冯盼把司机女儿推下楼梯导致其智力受损的新闻又被人炒起来,当时许惟收到的那张照片也被人翻了出来,评论区有网友留言说疑似冯盼那人身边站着的女孩儿在当天溺水身亡,不知道有没有关系。那条评论下没多久就盖了上百层楼,有人留意到女孩儿手里抱了个布娃娃,而司机女儿也是因为一个布娃娃被冯盼推下楼梯的。
半月湾别墅。
冯盼的手机被人打爆了,她不关机,就任电话响,倚靠着窗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裸露的脚畔,烟蒂散落了一地。
她反手去摸烟盒,烟盒空空如也,最后一根刚刚已经在她指尖燃尽了。
她站起来,想要回房找烟,赤脚步入客厅时,瞥见了玻璃房。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在客厅里到处翻找,翻了半天终于从一格抽屉里找到一把剪刀。她拿着剪刀,悠闲懒散地走向玻璃房,环顾一圈儿后,她抓起一只玲娜贝儿,慢条斯理地剪下了它的头,接着是星黛露、草莓熊、一下午的时间,玻璃房里的公仔玩偶被她用剪刀肢-解得七零八落,棉花团漂浮在空中,玻璃房中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天慢慢暗下来,她扔下剪刀,踩着一地的残肢断臂缓缓走出玻璃房,径直走向浴室。水葱般的指尖轻轻拂过睡裙的细肩带,流水般顺滑的丝绸布料滑到脚底,她拧开花洒,站到强劲的水柱下。
泰然自若地洗澡、吹头发,然后重复往常临出门前的步骤,在衣柜里挑一身漂亮的衣服,对着镜子细致得上妆,涂蜜桃粉的腮红,妆容清透,是男人们抗拒不了的日系清纯风。
涂好口红,她对着镜子抿出一抹微笑,像是对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她拿起手机,调出许惟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许惟!帮我把箱子放到衣柜上去。”云栀在卧室里唤许惟过去帮忙。
那两桩新闻被爆出来后,许惟就打算去把云栀接回来,没成想,云栀看到了新闻,自己跑了回来。
许惟看了眼手机,抬眼,“你搁那儿放着,我先接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反手把阳台门拉上,按下接听键。
“喂!孟昊,查到什么了吗?”
“刚刚接到一起报案,那人声称自己是陈伟的朋友。”
“陈伟?”许惟快速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很快,他想了起来,那个失踪的保安就叫陈伟。
“对,陈伟,他交给我们一个U盘,说是当年陈伟放他那儿的,昨天搬家时才发现,他看到富春山居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想起陈伟那会儿就在富春山居当保安,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
许惟赶紧追问“那个U盘能用吗?”
“技术人员刚刚处理完,里面就只有一条文件。”
许惟心跳加速,“是……证据?”
挂断电话,许惟面对着辉煌闪耀的城市灯火,鼓噪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许惟!”背后传来云栀不高兴的声音,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许惟看了眼手机屏幕,在嘴唇前竖起食指,云栀停下了脚步。
许惟接起电话,没有主动出声。
电话那头沉寂几秒钟后,响起了冯盼不可一世的声音。
“就算人人都说我是杀人凶手,找不到证据,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啊?警察都定不了我的罪。”
许惟眸色蓦然转深,如果这通电话在孟昊前面打来,他可能会不甘,会无奈,然而老天似乎都倾向于让恶人罪有应得。
“冯盼”,他一字一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抱歉,最近真的忙得一塌糊涂,挤时间写文,就是想尽快完结了,忙得脑子如同一团浆糊,脑子里词语匮乏得惊人,文笔糙得很,盆友们将就着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