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斯菲弗拉·杰威尔告辞离开的时候,拉斐尔·艾弗利感到尤其不舍。
就像是年幼的孩童不舍得和玩伴分开一样,在家长一声声的催促声中恋恋不舍地分手,并约定好明天再一起玩耍。
拉斐尔将斯菲弗拉一路送至门口,琥珀色的眼中饱含着情意。他轻轻地对他说:“明天见?”
声音的尾调微微上扬,是问句也是试探,因为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故而有此疑问,同时也表明他的内心中期待着对方的到来。
斯菲弗拉本欲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看着拉斐尔,因为他的半张脸都被面具覆盖着,所以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拉斐尔忐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否太过任性,会打扰到这位少校大人。
他应该很忙的吧?哪里会有闲情逸致陪着自己呢?
这样想着,拉斐尔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他太自私了,竟然贪心地想要一位少校陪着自己消磨时间,明明赞德都忙得回不了家,斯菲弗拉的工作怎么会轻松呢?
眼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上微微露出失落的表情,斯菲弗拉沉声回答道:“......明天见。”
拉斐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整张脸都焕发出了光彩,他压不住唇角的笑意,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太好了!”他忍不住要鼓掌,几乎想从地面上跳起来,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妥——这实在是太不稳重了,于是他握拳放到唇边假意咳嗽了几声,努力维持住脸上不算太夸张的笑意,“那我明天来接你,斯菲弗拉·杰威尔上校。”
可能他实在是太过兴奋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斯菲弗拉回答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09
是的,拉斐尔·艾弗利从没有如此期待过明天的到来。
是斯菲弗拉·杰威尔改变了他一成不变的、如死水一样的生活。经过一个多月时间的调养,拉斐尔的手已经好了许多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他决定拾起自己的老本行——烤一个美味的蛋糕作为礼物送给少校。
虽然庄园的厨房就能为他提供所有想要的食材,但是拉斐尔还是决定亲自出门采购,这样会更加有仪式感一点。
拒绝了克劳德的陪同,拉斐尔直到下了车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自大了。
五年间他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克劳德非常能干,总会为他提供远大于需求的各类物品,所以说拉斐尔对庄园外的环境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直到亲眼看见,他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一座繁华、恢弘的钢铁之都啊!
连绵起伏的车道、极速飞驰的浮空车、琳琅满目的霓虹色招牌、道路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地面上的污渍和垃圾,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波涛般向拉斐尔涌来,将他淹没在人世的喧嚣当中。
习惯了安静和整洁的拉斐尔突然被大量的信息裹挟,有些晕眩起来,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如同新生的婴儿,尝试着接触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虽然只是出来买一些做蛋糕的食材,但是拉斐尔还是没有忍住在街上逛了起来。
他的身上没有现金,只有赞德给他的一张卡。帝国的货币没有统一,各个星球的货币都需要去银行兑换了才能使用,而越是落后的星球货币就越是廉价,所以就算拉斐尔想要用以前自己挣的钱也是用不了的,他所有的积蓄加起来可能连这里的一份快餐都买不起。
现实的贫富差距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拉斐尔难免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他一直都在避免回忆过去,因为越是回忆就越是怀念,怀念得多了,就不会想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了。可他回不去了,赞德还在这里。
赞德......赞德·维塔莱。
拉斐尔曾发自内心地爱他、敬他,他以为赞德的心意也是和他一样的,只不过他不善于表达,是战争的伤痛令他的性格改变了。可是五年过去了,他却越来越怀疑自己曾经的判断。
这个无情又冷漠的男人,拉斐尔一直看着他的双眼,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可能会有的一闪而过的爱意——哪怕不是爱意,就只是一些有温度的感情呢?
他也从未看见过。
他近来越发质疑自己从前的想法——或许他的伊凡已经死在战场上了,活着回来的就只有赞德·维塔莱。
10
拉斐尔·艾弗利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待斯菲弗拉·杰威尔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热情了,简直像是被火焰点燃的干草,熊熊烈火燃起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突然间有了缺口,流水般持续不断地倾泻到了斯菲弗拉的身上,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每一次见面,他都会准备礼物,有时是一块香甜的蛋糕,有时是一份鲜花的标本,有时是一个好看的盆栽,这些礼物都不贵重,更像是他心血来潮的分享——因为我很喜欢,所以也想将它们分享给你。
——用治疗的恩情为借口送出,让斯菲弗拉难以拒绝。
拉斐尔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小心思,只不过从动机来看,未免显得太可爱了,倒是像撒娇一样。
克劳德觉得这位雄子阁下最近活跃了许多,他不再像花瓶一样沉静地坐着了,如同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他近来经常会去山中捕猎,去湖里抓鱼,本来克劳德很担心他会弄伤自己,却意外地发现他动作熟练,倒像是老猎人一般。
联想到他的出身,会这些倒也不奇怪了。只是毕竟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了,拉斐尔的手法生疏了许多,好在积极训练了一个礼拜,他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斯菲弗拉也十分地纵容他,甚至跟着他在山里、水里胡闹,一身昂贵的西装总是会沾上泥水与草屑,还要面不改色地扯谎说洗洗就好了。
拉斐尔会教他如何制作小型陷阱,斯菲弗拉也虚心求教,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接受过的野战特训——拉斐尔没有想到军医其实也是军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捉鱼的小技巧。
为了不耽误自己的行动,拉斐尔终于将一头碍事的长发剪短了,整个人变得既健康又精神,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几乎快要习惯与斯菲弗拉一起行动了,所以当斯菲弗拉不能赴约的时候,拉斐尔就格外想念他的声音、他的脸庞,他想念那张银色面具之后的翡翠色眼眸,冷静、沉着但富有感情。他的目光是那样温暖,看向拉斐尔的时候有如春风拂过,浓郁的色彩中倒映着山光水影,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天空,可以任凭拉斐尔在其中遨游。
在不经意间,拉斐尔·艾弗利察觉到这样一件事情:他与斯菲弗拉的心贴得如此之近,比家人更热情,比恋人更紧密,他好像无法再忍受这个寂静的、华美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庄园了。他想要出去,到外面去,呼吸城市里的空气,与斯菲弗拉·杰威尔一起,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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