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去摸摸黑狼王底细

暮色渐沉,漠北的风裹挟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姬别情与陈徽一行人策马疾驰,玄色与靛青色的衣袍在烈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撕裂昏黄天幕的两道异色雷霆。马蹄踏碎干燥的黄沙,卷起的烟尘如一条垂死的黄龙,扭曲着、挣扎着,紧紧尾随其后,将那座藏着阴谋与寒意的废弃山神庙远远抛在地平线下。

姬别情猛地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停在一处风化的高坡上。他凝神远眺,鬼山城那巨兽蛰伏般的轮廓在暮色中更显阴沉,城墙的阴影拉得很长,像是欲要吞噬一切的巨口。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腰间那枚仿制的月牙石上反复摩挲——方才在山神庙中,触碰那枚假暖玉髓时,那股钻心刺骨的阴寒,竟似活物般仍缠绕在指尖,挥之不去。这寒意不属于漠北的风,而是源自幽冥教那诡谲莫测的毒功,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正吐着信子,悄然逼近那座看似坚固的城寨。

“陈徽,” 姬别情的声音低沉,压过了风声,目光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扫过身后虽经奔波却依旧肃然无声的影卫,“你即刻带一队人回总坛,加强主堡与西厢的戒备,尤其要看好叶秀秀。告诉海瀚,若有任何陌生人靠近西厢百丈之内,无需禀报,先扣下再说。” 他顿了顿,补充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另外,让薛大夫备好银针与解毒药剂,今日参与行动的影卫中,有人着了道,中了幽冥教的阴毒,需立刻诊治,不得延误。”

陈徽在马上躬身领命,甲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声音铿锵有力:“属下明白!定不负先生所托!” 说罢,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脚尖刚沾地便点出十余名气息沉稳的精锐影卫,低声快速交代几句后,一行人便如离弦之箭,朝着鬼山城不起眼的侧门方向疾驰而去,扬起一溜轻烟。

姬别情则调转马头,带着剩余人手,悄无声息地绕开主路,沿着一条被风沙半掩的隐蔽山道,向谢采养伤的静室方向行进。沿途枯死的沙棘丛在风中疯狂摇曳,投下斑驳破碎的阴影,每一处都像是潜伏的敌人,随时可能暴起发难。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玄色长剑“焚海”始终握在手中,剑鞘上那两个古字在昏黄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是他多年来行走于刀尖养成的习惯,越是看似平静,越意味着暗流汹涌。

静室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崖避风处,当它的轮廓终于在视野中清晰时,姬别情抬手示意手下散开警戒,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实的木门。室内药香浓郁,几乎盖过了沙漠的尘土气。

谢采半靠在厚厚的锦枕上,脸色虽仍苍白得近乎透明,但比起昨日死灰般的模样,总算多了几分微弱的神采。他见姬别情进来,缓缓放下手中正在端详的月牙石真品,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与轻哑:“事情办得如何?暖玉髓……拿到了?”

姬别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榻边,将那块假玉髓轻轻推了过去。指尖残留的阴寒之气仿佛有生命般,顺着指缝往骨髓里钻,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抬眼看向谢采,玄色衣袍下的肩线绷得笔直,宛如一柄收入鞘中却蓄势待发的利剑,语气里彻底没了平日扮演“谢采”时刻意维持的沉敛温文,变回了凌雪阁台首特有的冷冽与锐利:“幽冥教的人,溜得比沙狐还快。影卫追出三里地,只捡回半片被毒腐蚀的衣角,那毒性烈得,能眨眼间蚀穿青砖——若是沾到皮肉,怕是立刻就得准备后事。他们敢公然亮出身份,必是得了黑狼王的默许甚至授意。这假货,”他用下巴点了点那枚假玉髓,“就是明证。一石二鸟,既想探你的虚实,看你到底死了几分,又想借这西极寒石的阴毒,断了你疗伤的根本。”

谢采拾起那枚假玉髓,指尖触到时亦微微一顿,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股不祥的寒意。他抬眸,眼底凝着化不开的冷光,指腹细细摩挲着玉髓上那道犹如发丝、不易察觉的裂痕:“黑狼王……打的好算盘。既想确认我是否真的重伤濒死,又想借幽冥教这把淬毒的刀,替他除去我这个碍眼的钉子。他以为我谢采卧床不起,鬼山会就群龙无首,可以任由他拿捏,抢夺盐矿,窥伺月魂引……他未免太心急了。”

“正因为他步步紧逼,我们才更不能坐以待毙。” 姬别情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望向盐矿谷的大致方向。

风沙立刻裹挟着细小的碎石扑打进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鬼魅在窗外窃窃私语。

“你重伤未愈,需绝对静养才能压制住体内的掌毒;陈徽要坐镇主堡,既要稳定人心,还得盯着会中那些心思浮动的长老,更要分神护着西厢的秀秀,分身乏术——眼下能走这一趟,去摸摸黑狼王底细的,只有我。” 姬别情转过身,目光灼灼,“况且,我扮的‘谢采’本就是一步疑棋。若能以此身份现身,逼得黑狼王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就算值得。”

谢采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跳跃的烛火上,随即移开。他将假玉髓放回身边一个不起眼的木盒里,又从枕下摸索出一张边缘磨损的羊皮地图。

展开后,上面精细地标注着盐矿谷周边的地形与布防,他的指尖有些虚弱,却稳稳地点在了一个标记着狼头图案的坡地处:“盐矿谷西侧,有一处废弃多年的矿道,地图上几乎无人标注。出口能直通黑狼王主营的后方。你从东侧的沙棘丛绕过去,务必避开‘黑风十八骑’日常的巡逻路线。”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看向姬别情,“记住,除非万不得已,别用幽冥掌力。就以‘谢采重伤未愈’的姿态去应对,示敌以弱,越像,越能让他放松警惕,我们也越有机会。”

姬别情俯身,仔细记下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指尖划过那条代表矿道的虚线,眉头却微微蹙起:“秀秀那边…… 若我走后,她察觉异常,闹着要见你,怎么办?林嬷嬷虽能稳住她一时,可那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万一…… 看出你我之间的破绽……”

提到叶秀秀,谢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西厢的方向,冷硬的语气软化了少许:“让林嬷嬷多备些她爱吃的桂花糕,再把我案头那本带插画的《山海经》送去——她上次来,盯着画册里的九尾狐看了许久,许是喜欢。若她实在闹得厉害,就让海瀚带她去院角喂那些灰雀,尽量哄着,别让她靠近主堡,免得听到什么风声。”

姬别情点头应下,将羊皮地图仔细折叠,贴身藏于内袋。随后,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样式古朴、刻着凌雪阁独特火焰纹印记的青铜哨,轻轻放在谢采的枕边:“这哨子,能唤来我在漠北布置的暗线。若……若三日内我未归,或有任何不测,你便捏碎它——他们自会接替我的任务,继续盯着黑狼王,也会设法护秀秀周全。”

谢采的目光落在那枚青铜哨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哨身,却没有拿起:“不必。我鬼山会,还没到要靠外物保传承的地步。” 他抬眼,深深看向姬别情,眼底闪过一丝极快、极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权衡,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你去吧,路上万事小心。黑狼王营中,恐怕不止有悍匪,或许还混有幽冥教的用毒高手。若遇险境,别逞强硬拼,保全自身,脱身要紧。”

姬别情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使得榻边小几上的烛火一阵晃动。他刚走到门边,手已触及门扉,身后却传来谢采略显急促的声音:“等等。”

姬别情回头。只见谢采从床头内侧摸出一柄通体漆黑、不足小臂长的短匕。匕身毫无光泽,却刻满了细密繁复的暗纹,显得诡异而危险。“这是‘断影匕’,”谢采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淬过药,是西域‘牵机散’的解药。幽冥教惯用的几种阴毒,大多能缓解一二。”

姬别情接过短匕,入手是沉甸甸的冰凉,但这冰凉之下,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坚实。他将短匕小心地别在腰后,玄色衣袍正好将其完美遮掩,只留下一个极其隐晦的弧度。“多谢。”他沉声道,目光与谢采再次交汇,“三日内,我必带消息回来。”

说罢,他不再迟疑,推开静室的木门。身影如同滴入夜色的一滴浓墨,迅速被门外更深沉的黑暗吞没,脚步声消失在廊道尽头。

谢采独自靠在榻上,静听着门外呼啸的风沙声,良久,才缓缓拿起枕边那枚青铜哨,指尖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摩挲着哨身上冰冷的纹路。窗外的风越来越猛,卷起的沙石砸在窗纸上,噼啪作响。

他知道,姬别情这一去,不仅是探查敌情,更是用自身作饵,为伤痕累累的鬼山城争取喘息与布防的宝贵时间。

围绕月魂引与那传说中的月魂草,一场席卷漠北的腥风血雨,从姬别情踏入风沙的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

而鬼山城的命运,他谢采的生死,乃至那个在西厢无忧无虑吃着桂花糕的小女孩的未来,都在这场刚刚开幕的博弈之中,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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