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吸了口烟,故意往叶叙远脸上吹,“试试?”
叶叙远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去摸桌上的打火机。
“诶,”周洋拿胳膊怼他,叼着嘴里的烟凑近,“你要就着我这根烟点火,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装X。”
话虽这么说,叶叙远还是照做了。周洋资历深,在公司训练了快七年,是他们这批练习生的头头,等出道了,想必也是组合的队长。
那根烟在嘴里咂摸了半天,也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周洋骂道,你当是棒棒糖啊,含嘴里化不开,快抽一口。
于是叶叙远低头猛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
他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全咳出来,周洋笑得直捶床板,看他实在难受,丢过去一瓶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别逞强了,小孩。”
叶叙远一口气干掉了半瓶水,嗓子眼像挂着钩子,又痒又痛,好歹止住咳嗽了,赶紧又抽了几口。
“你傻啊,”周洋扒拉他的胳膊,“让你抽完了吗!”
叶叙远暗自藏了一口烟,想以牙还牙,还没得逞呢,宿舍门就开了。
陆星屿站门口,被满屋烟味熏得皱起眉,径直朝他两逼近,刚到叶叙远跟前,他嘴里那口烟没憋住,悠悠吐出来,正好喷了陆星屿一脸。
哦豁,完蛋。
有烟隔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陆星屿越过他们,走到窗边,把宿舍那个小得可怜的窗户推到最开,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寒风争先恐后往里灌,吹得叶叙远一哆嗦。
“公司的规定我懒得重复了,就问一句,你们是真心想出道吗?”
叶叙远点头,陆星屿立刻接上:“那就不要拖累我。”
周洋嬉皮笑脸回他:“话不能这么说,以后我们成了一个组合的成员,要像家人一样互相扶持,说什么拖累这么难听……”
“这里没摄像头,别装了。”
公司最近搞了个出道实录的策划,在练习室和他们常出没的周边装了几个摄像头,虽然只是些简陋的设备,他们也觉得新奇,有事没事去底下晃悠,周洋更是每次都装作不经意撩起刘海,展示自己饱满的额头和还未退却的发际线。
“至于吗,”周洋不演了,声音都粗了半截,“你厉害,你以后要当大明星,可是没我们几个衬着,你能自个儿出道吗?”
陆星屿看着他两,俨然自己未来演艺道路上的两块绊脚石,他的嘴巴动了动,叶叙远还没来得及分辨他说了什么,——梦就醒了。
*
坐在床上,他还有点懵,怎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事,想想或许是因为上周见过周洋,他在叶叙远驻唱的酒吧包场,给自己的小女朋友过生日。
看着周洋那快要撑破衬衣扣子的大肚腩,叶叙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摸到薄薄的肋骨。
好多年没见,周洋一开口还是那般油腔滑调,倒也不招人讨厌,他说随便找了间酒吧,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老朋友。
他的惊讶有两层含义,一层自然是旧友重逢,另一层呢,当年他落选,叶叙远成功出道,大小算个明星了,谁料多年后,命运轮转,叶叙远反而落到在酒吧驻唱的境地。
说要叙旧,翻来倒去的也都是当练习生时候那点事,谁顶着宵禁翻墙去网吧打游戏,谁晚上偷偷加练,结果摔伤了腿反而错过了出道前的最后一次选拔……
周洋的小女友听得不耐烦,打断道:“你们倒是讲讲那个,骆锋,还有陆星屿,我想听他两的事。”
这算一次踩了周洋的两个雷区,他的脸色当即挂不住了,哄女孩去切蛋糕,扭头就跟叶叙远告状:“我滚蛋以后,陆星屿每天躲被窝里偷笑吧,他最看不上我了。”
“那你倒是想错了。你走那天,陆星屿没去送你,我晚上回去,宿舍没开灯,又黑又冷,跟冰窖一样。陆星屿躺床上没动静,我寻思他学北极熊冬眠呢,他忽然冒出一句,说什么互相扶持,跑得比谁都快,我赶紧安慰他,不是还有我吗,我就当你的拖油瓶当定了。”
“谁说我临阵脱逃啊,”周洋还委屈上了,“又不是我想走——”
“知道知道,你被骆锋挤下去了,”叶叙远摆了摆手,从裤兜里摸了根烟,“那可是骆锋啊,不丢人。”
“放屁!谁说我是被挤走的?”周洋一拍桌子,“我自己走的。”
“本来在练习室,在台底下,蹦蹦跳跳的都挺好,后来有几次公司不是让我们去商场表演吗,就是热热场子,底下也没几个人,更没人认识我们,但我就是感觉不对。”
“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特别慌,一直冒冷汗,喘不上气,最要命的是我不敢抬头,只要和底下人对上眼,我脑袋里就像断片了似的,一下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要干嘛……”
周洋在很久以后才知道,这种症状叫舞台恐慌症,可那时他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平时训练不够努力,加大练习量以后,这种症状不减反增,恶性循环下,他甚至到了一看见舞台就恶心想吐的程度。
“我总不能每次和粉丝见面之前,都跑去厕所吐一趟吧,”周洋用尽量轻松的口吻说,“后来我跟公司提了,说自己不适合干这个,想退出,公司看在我练习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也没难为我,就放我走了。”
“你当时怎么不说!”叶叙远大惊,“后来骆锋顶替了你的位置,我们都以为是他把你挤走了,陆星屿好久没给过他好脸色。”
“陆星屿给过谁好脸色,再说了,骆锋多厉害啊,大明星!影帝!要不是我主动退出,你们哪有和他一起出道的机会!”
*
喝酒闲谈到深夜,叶叙远终于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抱着吉他上台,为周洋和他的小女友深情献唱了一首经典情歌。周洋搂着女孩给他鼓掌,问她听过这首歌吗,她摇摇头,周洋说你能听出来才怪了,他就没有一个字在调上。
等叶叙远下来,又揶揄他,你唱歌不着调就算了,怎么嗓子毁得这么厉害。
叶叙远掏出一支烟在他眼皮底下晃晃,刚才顾着说话,一直没点,“被这东西害的呗。”
“我当时说什么,让你别抽完那根烟,你不听。”
“抽都抽了,有什么区别。”
“也是,你这个人,一旦开始了就刹不住车,不被这个东西毁掉,也会被其他东西毁了。”
叶叙远没想到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一块儿抽烟的事,更没想到他会这么看自己。他没接话,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好像把这些年积攒的话讲完了,用光了最后一个字,就都成了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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