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南哭的恍惚,听到童稚的声音在叫“姐姐”恍然抬头,是个脏兮兮的男孩,一头一脸水,满身泥。
她晃晃悠悠去看吴院长,她撑着伞站在夜雾下,小俊依偎旁,她像哄宝宝一样轻拍小俊。
是吴院长给她的惊喜吗,这是她弟弟。
蒋一南踉跄着下车,小男孩没她高,脸上溅满泥渍,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她怔忪转首去看吴院长,眼里带着确认的恳求。
吴院长安抚着小俊走来,“刚才真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你别介意。从这往北四十公里就是洛水市,那里有个孤儿院,你再去找找看。”最后她看着蒋一南失望的眼神,声音低下来。
“天已经黑了,山路不好走,那边岔路多,要不你在这住一晚上,明早再去。”
吴院长朝身后指了指,“这里都是失孤老人,就小俊一个孩子。”
“姐姐,你要去洛水市?我知道路,不过阿姨说得对,天都黑了,我们俱乐部营地就在前面,”男孩热情邀请,“明早我带你去。”
以蒋一南谨慎的性格,以往她绝对会选择留在吴院长这里。
可两声“姐姐”让她不想拒绝,吴院长没再说什么,领着小俊回了福利院。
蒋一南这才看到不远处树下浅沟里歪着一辆四轮摩托车。
小男孩笑嘻嘻地一指,“离合器坏了,俱乐部就在前面,我们先回去,再找人来拖车。”
蒋一南心情起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朝小男孩扬头,小男孩笑着爬上副驾驶,解下系在腰上的外套。
外套没被溅起的泥渍弄脏,能看清机车服大致颜色款式。
“我叫秦理,姐姐叫什么?”
“蒋一南。”她看了眼机车服,觉得那款式像在哪见过。
秦理指挥,蒋一南开车,皮卡在山路上颠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营地。
营地上停着几十辆摩托车和越野,搭着十来个帐篷,后面像个服务站,进进出出的男孩比秦理大不了几岁,多数看着与蒋一南一般大。
一个个都脏兮兮的,拖着水管往身上冲,洗掉泥渍,露出少年人的朝气。
在这种泥泞山路骑摩托车,难怪。
蒋一南看着心情好了很多,猝然看到熟人,下车的动作僵住。
秦理已经跳下车,绕到她这里,“姐姐,你还没吃饭吧,”有人喊秦理,他一溜烟又跑去,“队长,是这个姐姐送我回来的,我车抛锚了。”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队长你认识?”秦理满脸喜色,少年都蹦了两下,可见欢喜。
刘队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向蒋一南打招呼,“谢谢你送秦理回来,我们就不留你了。哦对了,泽一马上就到。你有脸见他吗?。”
她就觉得机车服的款式很眼熟,那是纪泽一上高中时组建车队,让她设计的。
蒋一南觉得讽刺,因为她随手涂鸦,所以印象不深。
“天都黑了,这里离最近的县城要一百公里,姐姐一个女孩子多危险,我不管,我就要留下姐姐。”秦理闹脾气,刘队将拎着他的细胳膊到一旁训话。
蒋一南无需知道刘队说了什么。
纪泽一组建车队时他就是队长,他二人的车技是刘队亲传,他当然清楚三年前的事情。
她在听到纪泽一马上就到时,只想赶紧逃离。
就像三年前,她再也不敢见纪泽一,不敢见纪家人。
一旬前在船上……嘴唇发涩,蒋一南慌乱挂挡,车子突然熄火,她忙低头检查,刘队手扶车窗语带讥讽,“挂挡不踩离合?”
蒋一南下意识踩离合,终于打着火。
“泽一刚下飞机,吃个饭再走吧。毕竟你将秦理送回来。”
蒋一南已经挂了倒挡,抬眸去找秦理,只见他站的远远的,看不清表情,可肢体语言表示他此时很愤怒。
少年的欢喜与憎恶都如此明显。
她是真想再听他叫一声“姐姐”。
蒋一南倒车掉头,朝刘队点头示意,刘队像没看到一样转身,招呼其他人。
秦理似乎跺了下脚,朝着蒋一南离去的车身拳打脚踢,又被饭菜香味给勾走。
黑云压着茂林,淤了层层叠叠水雾,未几,豆大的雨滴汨汨仄仄砸向树冠,雨帘又顺着密叶淌下,形成一道道雨幕。
蒋一南走的很艰难,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到福利院。
秦理的四轮越野摩托车就停在那,她不想再与刘队打照面,索性按着吴院长所指,继续向洛水市出发。
*
福利院的门后半夜被砸响。
山里安静,老人浅眠,咚咚砸门声像打雷一样,一间间屋子亮起,一个个探头。
吴院长边穿衣服边问“谁呀”,刚开门,大门就被撞开,迎面是个高个小伙,穿着雨衣,劈头盖脸就问:“蒋一南呢?”
“谁?”吴院长撑起檐下雨伞,借着雨水亮光去瞧来人,“你是谁?深更半夜来做什么?”
“吴院长,我跟你联系过,我叫张晓阳。白天来这里找人的那个女孩,蒋一南,她人呢?”来人喘着粗气,十分着急。
“哦你说她呀,走了呀,小俊年龄不符合,她就走了。”
张晓阳急急问道:“她去哪了?她手机打不通,已经失联几个小时了,她最后给我发定位就是福利院。”
“啊?她,我…这…人不在这,不信你可以找,她没找到人,就走了,”吴院长也急了,“哦我想起来了,她跟着一个男孩说是去俱乐部营地。”
“什么俱乐部?”
张晓阳根本不相信,蒋一南一直很警惕,进山之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他发定位。他们航班差了两个半小时,他上飞机蒋一南发进山消息,下飞机收到福利院定位,然后打过去关机。
以他对蒋一南的了解,在这种地方,她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跟陌生人去什么俱乐部。
“呃……”吴院长说不清楚,“这段时间一直有摩托车在山路上跑,好多孩子,穿的衣服也差不多,他们往那个方向。”
张晓阳睃了眼探头的老人,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福利院周边有村镇,蒋一南一个人不会去不熟悉的村镇。
“你要不信,你自己找。他们是天黑走的,往南,那边岔路不多。”
张晓阳缓了口气,“吴院长,我没那个意思,抱歉,打扰。”
张晓阳掉头顺着吴院长指的方向猛踩油门,好几次险些陷进土坑里,他也顾不上危险,在这种地方失踪不是闹着玩的。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突然开阔,远光灯照着一片帐篷,张晓阳跳下车,冲进一个帐篷,两个睡的迷迷糊糊的男孩爬起,“谁呀?”
“起来。我问你,蒋一南呢?”张晓阳管你是谁,直接拎起,男孩光着上半身,被搅扰了美梦,十七八岁的年纪火气也大,直接推倒张晓阳,“你谁呀!来人啦有人闯营地!”
公鸭嗓破马张飞地喊出声,整个营地瞬间沸沸嚷嚷。
张晓阳站在营地大吼一声,“我问你们,蒋一南人呢?”
“蒋一南是谁?”“不知道呀”“这人是谁?”“揍他!”
有人已经上手,刘队**,“都滚回去睡觉。”他看了眼张晓阳,“你跟我来。”
张晓阳与蒋一南是发小,她13岁被带去港城,一直与张晓阳保持联系,三年前纪家撤了人手,是张晓阳一直在坚持帮她找弟弟。
两人刚走两步,纪泽一走出帐篷,身形高大,比身后帐篷高一个脑袋。
他盯着张晓阳,“你说什么?”
“蒋一南人呢?”
“你问我要人?”纪泽一胸口起伏,看热闹的小伙立刻将脑袋缩回帐篷,他们都清楚这种神情。
纪泽一犹如林中濒临失控的猎豹,眸光幽森,夏夜营地平白降了温度。
小伙们互相挑眉,都在等着看来人的好戏。纪泽一又不是什么善茬,这人半夜三更大刺拉拉闯营地,还质问纪泽一,还要人,真是不知死活。
“福利院吴院长说她和一个男孩来了你们俱乐部,纪泽一,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把人交出来。”
刘队冷声说道:“蒋一南是来过,不过她走了。秦理,小崽子你躲什么,过来,你来说,蒋一南六点左右将他送回营地,然后就走了。”
秦理穿着短袖短裤,挠着身上的蚊子包,嗯嗯啊啊点头。
刘队拍着秦理,“说话呀,平时话那么多。”秦理忙说道:“她有可能去洛水市了。”
“不可能,如果在市区,手机怎么可能打不通。”
“有可能是忘了充电。”刘队觉得大惊小怪,半夜睡觉关机不是很正常嘛,心里埋怨蒋一南,这个女人是非就是多。
秦理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们去洛水市找找。”
“她失踪多久了?”纪泽一问。
“几个小时,哦,给我发定位是五点半,六点在这里,现在已经过十二点,手机一直关机。”张晓阳瞪着纪泽一,“她不会忘记给手机充电,你了解她。”
纪泽一眼神阴鸷,语带嘲讽,“我不了解。”
“那现在人去哪了,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那,我看到她往那个方向,去洛水市。”秦理朝北指,神色慌张程度不低于张晓阳。
“那就是福利院的方向,”张晓阳低声呢喃,“我来的一路都没看到车,她连夜去洛水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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