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坠

纪泽一眸光凌然,“撒开人手,去找。”

刘队应声,安排一位年长持重者看守营地和一帮小年轻,剩下的人开越野进山找人。

秦理吵着要一起去,刘队刚要将人捉住扔帐篷里,人就被纪泽一拎着后领提上越野。

几辆车一启动,就听到秦理哇哇大哭的声音。越野呼啸离开营地,躲在帐篷的小年轻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一个个七嘴八舌。

“蒋一南就是将秦理送回来的那个美女。”

“秦理完蛋了。”

“为什么?”

“美女刚走,他就骑车跟上去,我敢打赌,美女失踪一定是这小子干的,他一定会被修理的很惨。”

“嘿嘿!”

“哈哈!”

后半夜起风,裹挟着雨珠树枝,直灌车内。

所幸派出的人车技高超,泥泞滑坡山路也如履平地,就是找起来费劲。

两人一组,一人开车,一人拿大功率电灯搜看两边树丛,看看有没有车翻下去,遇到岔路口就分开。

纪泽一开的飞快,遇到被狂风暴雨打折,横在泥路上的树杈也不管不顾冲过去,眼见就要冲进山沟,秦理抓着把手紧闭双眼,又哭又喊,“哥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吧,我不想死!!”

雨势一会大一会小,阴晴不定。

不到十分钟,纪泽一就看到福利院门口有人拿着电灯挥手。

一记猛刹车,秦理险些被摔出去。他双手抓着把手,像猴一样挂在副驾驶座上。

纪泽一下车,冷鸷阴郁的样子让吴院长犯怵不敢上前,这时后面一辆车直接撞上纪泽一的越野,秦理险些从车窗翻下去,忙跳车。

一见张晓阳从车上下来,吴院长立刻拿着两沓钱,“我觉得蒋一南来过这里,你们看,这钱是从窗户缝里塞进来的,我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

“什么时候?你确定这是蒋一南给的?”

“就是她,”秦理抢着回答,见纪泽一面色不善,立刻低头,“七八点左右吧。”

张晓阳回头,“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她去哪了?”他一把扯过秦理,“你为什么知道?她人去哪了?”

秦理到底只是孩子,面对暴怒的张晓阳,吓得又推又踢,纪泽一立刻上手,重重给了张晓阳一拳,打的他连连后退,平沙落雁坐在泥地里。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张晓阳疯了一样冲过去,抱着纪泽一腰,两人一起撞在树上,滚到泥地里,你来我往,不知道吃了对方多少闷拳。

吴院长喊着让他们住手,秦理大喊,“我拧开了她的油箱,我看到她往洛水市去了。”

此话一出,双方停手,张晓阳险些冲上来狠揍秦理,幸好被吴院长挡在身后,“哎呀别再打了,找人要紧,你这孩子,怎么能…真是太胡闹了。”

“小鬼,你给我老实待在这。”

“哥,我跟你一起去找。”

纪泽一向后看了一眼,“那你坐他车。”

秦理立刻缩到吴院长身后,小声嘀咕,“是队长说她就是出卖我们纪家的白眼狼。”

“你们快去找,这孩子我看着。”吴院长拉着秦理往后站了站,纪泽一已经驱车离开,张晓阳前杠凹陷,他也没在意,紧跟离开。

油箱被拧开,漏油、进水,大概率会打不着火,或者突然熄火,山路湿滑,没有动力,很容易滑进峭壁山沟里。

到这时,进山找人的人才紧张起来。

越野车走走停停,夜风裹挟暴雨没有方向,他们下车照着峭壁下,或者葱郁的灌木丛山沟里。

但愿车只是半路熄火,他们能碰上。

去往洛水市的公路有前些年废弃的公路,有乡道,有新修的半成品公路,还有近道。

今夜雨大,山路一旁的峭壁不时有碎石滚落,被风雨打折的树枝也横在路中间。纪泽一手臂也被碎石溅到。

猝然,他急刹车,眼前斜坡上树枝碎石覆盖着一辆皮卡,只露出车厢。

纪泽一下车,一脚踩进水坑,险些栽倒,步伐凌乱地跑过去,扒开树枝,“蒋一南,蒋一南!”

扒开车门,车内无人。

车顶上有碎石,前玻璃有裂痕,被树枝覆盖。

他绕着车身找人,扒开四个车门,连车座底下都找了,“蒋一南!”

纪泽一捂着胸口,四下张望,雨水模糊了视线,他照着手电筒四处查看,没有足迹,没有痕迹。

蒋一南很谨慎,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待在原地,就算离开,也会留下线索。

走上斜坡,山路旁长着低矮的灌木,另一面通向茂密山林。

突然,他看到一棵粗壮大榕树上系着攀岩绳,打着活结,绳子一头向里。

纪泽一欣喜若狂,这是蒋一南系绳子的习惯,她没有留在车内,也不会站在斜坡处,那里随时都有滑坡的可能。

这附近,最安全的地方是茂密山林,这里又临近公路,周边有村镇,自然不会有大型野兽。

曾经,他们一起去过很多福利院,很多只能靠走路才能进入的山村,也被村民放狗追赶过,一起滚进雪窝,纪家跟着保护他们的人教过他们野外基本生存技能。

蒋一南不是柔弱等着人来救的人,她会选择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

纪泽一凭着直觉往密林深处走,里面树冠密实,只听见雨声,却不见雨滴,蓦然,他看到一棵粗壮低矮的三支树杈上躺着一个人。

只露出半边身子,不需要看脸,就知道是她。

纪泽一冷笑,倒是会找地方,其他人闹了一夜,她倒睡的安稳。

照着手电筒气势汹汹地走近,他要将这个女人拽下来,和所有人一起淋雨。到树下,却看到手机斜插在灌木水洼里。

难怪关机。

纪泽一捡起手机,准备用手机砸醒树上的人,就被人扑倒,惯性倒地,两人在灌木丛里滚了一圈。

水洗过的雾气缠绕着葱郁树木的清凉,偶尔唰唰灌下一簌雨帘,氤氲出两张惊怒的面孔。

蒋一南双手抓着纪泽一手臂,身下似有树杈戳着腰肢,她忍不住扭动,伏在身上的男人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沥水,嘴角似乎噙着一抹轻嘲。

她听到动静时立刻惊醒,手电筒晃动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男人弯腰俯身捡手机时,顿时慌乱,这个身形太熟悉,她起身一脚踩空,直接扑下来。

男人发梢几乎擦着她额头,水滴下,沁心,蒋一南忍不住战栗。

树枝似乎戳破皮肤,她想推开男人,又扭了下腰,男人捏着她消瘦的肩膀,声音冷质,“动什么?”

蒋一南立刻不动了,强忍着树枝,避开男人灼灼目光,“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又想到在船上满腔烟酒的吻,他们就离的这么近,只是此刻青草雨水中带着冷质木樨香味,是她记忆力,只有靠的很近,才能闻到的似有若无的味道。

“哥哥……”

纪泽一冷笑,倏地起身,蒋一南立刻坐起,轻吟一声,摸着后腰。

“你叫我什么?”

蒋一南低着头站起,“…纪先生。”

纪泽一见她扶着腰,站都站不直,他握着她肩膀,垂睫睇了眼,见她衣襟上还扎着带刺的树枝,立刻俯身替她取掉。

“……”蒋一南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偏头向后看,见他轻撩起她衣襟,眉头隆起,眼睫轻挑,“刚才为什么不吭声?”

蒋一南向后退了一步,拉着衣服,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后背发麻,声音颤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纪泽一拍着手,穿着俱乐部队服,满身泥,丝毫不影响他恣睢高傲的态度,“我怕担责任。”

“什么?”

“秦理拧开了你的油箱,我是他的监护人,你要是死了,我跟你就再也扯不清了。”

蒋一南神色黯然,原来如此。

只是不想再与她扯上关系而已。

也是。三年前她做的事,就是秦理这个半大的孩子听了都要追上来拧她的油门,更何况纪泽一。

她毁了他数年布置,给了纪家精心培养,年轻的继承人沉重一击。

三年前他黯然离港时,似乎也是这般模样,浑身萧瑟,狼狈失望。

而这三年,她好端端的待在港城,纪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为难她,还要怎样。

旋即抬眸,唇角带着笑意,“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熄火了好几次,我还担心刘队看到会骂我连累了他的名声。”

蒋一南的满不在乎彻底激怒纪泽一,他差点又掐住她白皙光洁的脖子,抬手瞬间改为捏住肩膀。

蒋一南轻呼,纪泽一手松了一分,又猛地用力,“你还在乎别人?”

“痛。”蒋一南手覆在他手背上,对方似乎一愣,手上力道松了,她趁机软下肩膀,纪泽一似乎叹息,将她手机递上。

蒋一南下意识摸口袋,大概是爬树的时候掉的。顺手接过,已经开不了机,“是晓阳在找我吗?”

她很聪明,闻一知十,在福利院给张晓阳发定位的时候他还在飞机上,等她的车在斜坡路熄火,暴雨加密林,手机没信号。

张晓阳下飞机联系不到她,一定会找她,自然会去福利院,也有可能去车队营地。

只是没想到她油箱被秦理拧开进水,纪泽一怕担责任,会亲自进山找她。

“一南,蒋一南!”

是张晓阳的声音,蒋一南刚要回应,就被纪泽一掐住下颚俯身欺近,“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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