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叹口气，整个人靠着墙壁身体缓缓下滑，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
见她没事，沈星竹朝祁伤跑去，靠近时闻到了一股弥漫的烟味，扭头瞅了眼楼梯，沈星竹大致猜到了祁伤出现在这的原因。
“这几天，你一直在这儿啊？”
祁伤长得高，加上她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向来懒得伪装些什么，脖子挺得直直的，睨着她的眼神显得很冷傲，语气依旧冷淡：“是，拜你们所赐，我现在又要换地方了。”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主动暴露位置呢？沈星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按祁伤的个性，肯定不会主动说类似于“为了帮你”这种肉麻的话，况且那时候她们还不熟。但某人或许是心虚作祟，非要说一些刻薄话来掩盖，“因为觉得你们这些白痴很碍眼。”
在沈星竹心里，祁伤说刻薄话的感觉和其他人说刻薄话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其他人说刻薄话，不管这人原先是如何谦虚友善，一旦变得面目可怖，难免让人觉得坏了形象。
但祁伤说刻薄话的时候，没有声嘶力竭，没有狰狞的表情，只有语气平淡的一句话，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丝毫没有损坏原本从容的姿态。
当然，这很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心理在作祟。
沈星竹一点儿没生气，甚至隐约觉察到了祁伤的真实意图。那时还不太了解这货好面子的个性，一心只想着和她交朋友，于是直接把猜到的问了出来：“你下来是因为我吗？”
祁伤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但话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急切反驳的态度太过明显。
她重重地移开视线，冷漠道：“你很喜欢幻想被人欢迎的戏码！”
沈星竹自动忽略了她的讥讽，想着既然对方又因为自己暴露了一个秘密基地，她应该做点儿什么来补偿。“那你这次想要喝什么？”
“呵！”祁伤轻嗤一声，眼神又移回她的脸，“你感谢别人的方式一直这么廉价吗？”
廉价？沈星竹以为她嫌自己买的饮料太便宜，她看不上，于是问：“那你想让我买什么？”
祁伤一脸无语地顶了下腮。
祁伤欲抬起的腿忽然又停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坏笑，抬手搭在她肩上，弯下腰，压低蛊惑般的嗓音：“你去帮我买包烟回来。”
“……？”湘水中学禁止学生吸烟，被发现会受到处罚。一碰到禁忌内容沈星竹的大脑就死机了，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祁伤对自己恐吓她的效果很满意，嘴角的弧度弯得更深了，“我只跟能帮我买烟的人交朋友，做不到，以后就离我远点儿。”
……
临近午休打铃，不知道在哪儿疯玩了一中午的李梦琪才回到教室。
她双手合十，愧疚地请罪：“星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的，都怪张玲玲她们说什么看帅哥，我发誓，再有下次我就是狗。汪！”
沈星竹没有说自己的遭遇，只是和以前一样，傲娇地原谅了她：“行吧，看在你这么真诚悔过的份上。”
“爱你，mua。”
沈星竹斟酌了几秒，怀着一腔拯救堕落好友的心态：“梦琪，你学坏了。”那时，在她的观念里，想男人是个不好的行为。
李梦琪正欲开口滔滔不绝，看到她六根清净的脸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星竹，你是真女人，好好学习吧。”
祁伤照例是踩点回到教室，远远地看见课桌心里竟然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同桌林晓率先开口：“班长，刚刚有人来给你送了东西，是个女生，长得挺好看的。”
“噢！”一听描述祁伤就知道是谁，不知道又送了什么破烂玩意。
坐下后，她先静了几秒，然后拧开水瓶喝了口水，最后才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桌洞，里面是一盒薄荷糖和一张黄色便签。
祁伤把东西拿出来，便签上写着：“祁伤，学校小卖部不让卖烟，你的烟瘾要是犯了可以吃一颗薄荷糖。”沈星竹记得她爸戒烟的时候就是吃的薄荷糖。
傻子！她还真去问了。学校怎么可能卖烟？但经过上次，祁伤明显对沈星竹的脑回路有了防备，所以倒也没有很意外。
上午，王主任让祁伤和几个学生会成员趁着午休时间，去教务处帮忙给学生照片裁剪、盖章，照片要贴到学生证上。想到可能有查课老师，祁伤告知林晓她的去处，让她帮自己说一声。
林晓立即答应：“好。”
祁伤：“谢谢。”
林晓一脸受宠若惊，“不客气。”
像祁伤这样的人自然是很受人喜欢的，除了广大的男性追求者，还有广大的女性粉丝，林晓算是她的粉头了。据林晓说，初见她就对大神充满无尽崇拜之情，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她，硬是为了和祁伤坐一桌，放弃了前排座位，搬到了最后一排。
但接触了几天，她觉得有点抓狂，因为这个同桌压根让人捉摸不透。虽然人很有礼貌，时常带着笑，但却莫名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
午休是难得的安静时间，沈星竹闲得没事，在桌子上捧了本课外书看。祁伤突然出现在她们班门口，表情和语气都一本正经，“沈星竹同学，出来一下。”
全班同学齐刷刷抬起脸。
但鉴于祁伤频繁出入教务处，所有人都一致认定：她是有要紧事。
沈星竹也是这么认为的，诧异了几秒，走出来问她有什么事？
走到避开人群目光的位置，祁伤用和之前一样冷漠的语气说：“你好丑。”
“？”
“长得很碍眼。”
“嗯？”沈星竹倒是没觉得难过，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人说她丑，所以在这方面没什么自卑感，她只是很疑惑这人为什么在午休时间，大费周章地把她叫出来，难道就为了吐槽两句她丑？
“跟我来。”祁伤把她拉进厕所。
厕所！一个理所当然逃避工作与学习的地方。虽然又臭又脏，但好就好在：不会有人为了监督你就在里面装个监控。
躲在里面闲聊的人向她们投来疑问的目光。
祁伤把几人赶走，找了个借口：“教务处老师马上要到各班检查，你们尽快回教室。”
几人相互招呼着出去了。
看这架势，沈星竹以为有什么急不可待的大事，语气也谨慎了几分，“怎么了？”
祁伤依然不理她，伸手绕过她的后脑勺，把她马尾上的皮筋摘了下来，然后按住她的脑袋，命令道：“别动，闭眼。”
想来真是奇怪，祁伤身上真想有种魔力，让人莫名对她的话很信服。恰好，沈星竹又是一个如此乖巧顺从的人，于是还真乖乖地照做了。
结果祁伤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剪刀，咔嚓几下把她头发剪了个刘海。
“……？？？”
祁伤躲开她的目光，“这样看好多了。”
沈星竹摸了下头发，大脑还在呆愣中，“真的吗？”
“如果有人问你中午去过哪里，咬死了别说去过小卖部，如果问你跟谁在一起，你就说和我一起在操场。”祁伤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星竹绑好头发回到教室，再次迎来一场盛大的“注目礼”，盯得她很心虚。虽然寝室的人都安慰她：“好看，换了一种美法。”她还是郁闷了一整个午休没睡着。
傍晚，广播响起：“下面播报一则通报批评，高一20班罗美涵同学今天中午公然在学校小卖部要求购买香烟，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现已遣返回家改过，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我靠，去学校小卖部买烟？这是哪个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佩服佩服。”
“社会人就是体面。”
“……”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中午在教务处，张校长推开门进来，很生气地说：“我听小卖部的老板说今天中午竟然有穿军训服的学生公然去问有没有烟卖。这才开学多少天？如果不严肃处理，杀鸡儆猴，往后其他同学都会目无校规。”
王主任惊讶：“还有这种事？”
张校长点头，“而且还是个女生，我把监控拍到的学生照片发给你们，午休你和几个班主任一起去逐班找人，一旦找到，学生即刻回家反省，要是认错态度差，直接勒令退学。”
“好。”
只听了一半，祁伤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溜了，走之前还顺走了教务处的剪刀。
结果等祁伤走后，王主任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眉心紧拧，“太不像话了，还染发烫发，军训涂个大浓妆像什么样子？”
……
之后，沈星竹问祁伤是因为自责，还是单纯因为怕她被开除才这样做？反正在她心里，这货可不是什么容易自责的人。
但这货死活捍卫面子，咬死了就是说嫌她没刘海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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