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三人还暂且投宿在客栈里,直至小二今日来他们屋中端茶倒水之时,也顺带提醒了三人,今日是去泣神庙拜神女的日子。
一行人向店小二打听了路线之后又道了谢,这才戴上先前祝殃铭给大家一人一个的帷帽,此刻倒是派上了极好的作用。
出了客栈之后,三人顺着店小二所说的方向位置所去,先前沈晏萧还担心店小二会对他们有所欺骗,但眼下看来其实根本无需欺骗。
就依小二所说,这家客栈离那泣神庙并不远,而他们目前正在走的这条路上已经熙熙攘攘,门庭若市了。
由于望丘近些年来与外地行商交易较多,所以每年参加泣神庙拜神女的日子的人,也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多,一半看衣着打扮和口音,能辨认出来是望丘本地的人,而另外一半则是同他们一样的外地人,大多数都戴着帷帽。
当然也有少数胆子大的,不过看面相就像是什么来者不善之人,想来总归都想趁着这趟浑水摸个鱼,挑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然后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一路上三人谨慎行事,时不时还听个路过这些人的风语流言,直至随着人群大部队往前走了好一阵子,这才看见这泣神庙的真正面目。
泣神庙的门头和一眼看向里面所及之处,许是多年的风吹日晒,给其造成了不小的磨损,墙壁连带着还有点微微泛黄。
谢不虞三人站在门头外,这里人来人往,门口有不少当地人在此摆摊卖香签,买香签的人什么样都有,外来的或是当地的,三教九流,不过进这种庙宇之地,论个规矩,多少都需要上点香,以示敬重。
思及此,谢不虞正准备先去买一把香签,面前却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没想到萧瑾酌比他更先一步。
于是谢不虞和沈晏萧就抱臂靠在萧瑾酌买香签的摊位后面等待,等到萧瑾酌回过身,将一把香签一分三份递给他们俩一人一份,这才一同进了泣神庙。
望丘的庙宇同中原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异同,过了前面的门头,跨过门槛,正中间的场地两侧各放着一口巨大的香灰鼎,中间长长的天阶直通主殿,虽说只拜望丘神女一人,但神女的雕像可远远不止一座。
谢不虞瞧着人们都在烛台去点手中的香,道:“我们先将香签点了吧,拜完再进主殿探查也不迟。”
“好。”萧瑾酌答道,沈晏萧默认后也随着二人去烛台点香。
烛台的红蜡烛排排都在烧,时不时滴落至底座一些方才融化的蜡液,手中香签去借火的同时,也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一瞬间将手掌包裹住。
三人将手中香签点燃后,便也学着旁人,走到正中那道通天长阶,向四个方向都依次躬身朝拜,然后再将手中香签插入两侧的香灰鼎中。
沈晏萧拍了拍手上不小心沾到掉落的香灰,道:“我们继续往上走。”
一行人又继续前行,直至走到那条正中道上阶梯的终点,主殿的真容才在此刻一览无余。
这里与门头那处截然不同,门头那里历经经年累月的磨损,已经变的有些残破;但这大殿之上,赫然摆着数十座神女的圣像金身,殿内金碧辉煌,层楼叠榭,只叫人见上那么一眼便也是要心底暗自惊叹的程度。
每一处做工的细微,神女身上的描金绘彩,这大殿通长阶,正处望丘地势最高位,等到晌午之后的阳光照进大殿里,殿内神像个个皆是金辉熠熠。
要数惊艳,无非是中间三座最大的神女神像更胜流光溢彩,神女身着长裙,腰间一双鸳鸯钺相勾在一起,握柄的地方还贴心的被人用朱红颜料涂成丝线状,正如望丘挂画上的兵刃一样。
大殿前放着蒲团和功德柜,殿内人潮涌动,百姓信众们在蒲团后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候,等虔诚跪拜后,便起身向面前的功德柜投下一枚望丘的钱币。
三人一并排队跪后,也同前面的人一样,向功德柜中投下一枚望丘本地的钱币,这才起身向两侧走去。
“望丘这里有个习俗倒是和中原一样。”谢不虞一边慢悠悠地走在两侧的过道里,一边漫不经心道。
沈晏萧不出意料的又问。
“方才看这里的百姓同跪蒲团便知道了,拜他们的神女,男女非夫妇不可同拜。”萧瑾酌闲来无事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他那把折扇,悠哉摇了起来。
“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谢不虞斜着瞥了身后的萧瑾酌一眼。
萧瑾酌察觉对方眼神幽幽飘过来,也不生气,倒是歪了歪头,插科打诨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那兴许......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可还有疑问?”
谢不虞闻言撇撇嘴,低声暗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萧瑾酌似是个耳力好的,不凑巧的问道。
谢不虞转身嬉皮笑脸答道:“没什么,夸你厉害的。”
大殿两侧的过道很长,足足有十几米,神女小一点的神像在两侧摆了将近一半的位置,再往后的台子上就是各种各样的贡品,除了瓜果和上好的布帛,还有一些用短刀或是匕首作为贡品的盘子放在一旁。
沈晏萧走的最远,他顺着这条路一直快要走出殿内,到后面的院子里去,一路上目光也没个歇的,身侧一个又一个神女的圣像擦肩而过,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驻足停在任意一个神女像前仔细端详一番,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怪。
谢不虞和萧瑾酌二人并肩往前走,沈晏萧走到最后一个神女像那里才停了脚步,转过身等着二人也走到这个位置来。
“你们不觉得......这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沈晏萧凑过去低声问道。
方才谢不虞走的这路上,也环顾过这四周,每一个神像的表情都出奇的大差不差,慈眉善目,嘴角还带着祥和的微笑。
乍一看不觉得有怪,但若是叫人仔细端详上一番,盯着那神像的眼睛去看,看久了却叫人心里发毛,没来由的瘆得慌。
这时,一旁同他们一样戴着帷帽的外来人不禁好奇,问向他身边的本地人:“为何你们只拜不望?”
身旁人闻言拉了拉问他那人的衣袖,小声道:“神女乃望丘世代所仰慕之神明,我们信拜便是,若是对神女金身长久注视,除了不敬,想来神女也是会生气的。”
“你眼前殿中这些神像,不过是神女数万座金身中的沧海一粟罢了,自传说起,她便是会变幻千百般皮相骨相的仙人,因为常常救济世人,不愿世人记住她的模样而后来报答她。”
“于是神女为舍去尘缘所得福报的因果,这才以百般姿态显化于众人面前。”
这人话音刚落,那人又问:“那你们又如何得知神女的真容的?”
“在神女还是凡体肉胎的时候,她飞升成仙那年,曾献祭自己而拯救望丘一脉最早的先辈,这真容,自然也是先辈们所记录下来,世代流传才得以令我们如今窥见。”
戴着帷帽事先发问的那人听后,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感叹道:“原来如此,你们望丘神女的故事......果然名不虚传啊。”
沈晏萧三人站的位置离那二人有些距离,但交谈的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扭过头看着谢不虞:“怪不得了,这里的神像虽然一张脸都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动作服饰身形高矮却都完全不一,合着是这么回事。”
“可既然望丘人这么敬重他们的神女,甚至就连她的神像也不敢过多注视,又何以在她大大小小的庙宇中,尽是用她的真容来建造?”
“既是此等尊重,又为何不顺遂了神女的意愿,用那神女在世人面前变幻千百的皮相来锻造其千百座神像?”谢不虞疑道。
这和表面口头敬重,实际背地根本没有那么重的敬畏之心有什么二异?若是望丘人真心如此敬重......
萧瑾酌朝身旁的谢不虞凑的近了些,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话,虽知对方聪明,但萧瑾酌这话出口时,谢不虞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惊起微微涟漪,不过这句话倒是和他的猜想撞到了一起去。
抑或者......这根本就不是神女的真容。
大殿内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殿后直通的花园更是不少人拜完所去的场地,但三人还迟迟驻足在这殿内未去。
谢不虞在两侧的神像边绕了又绕,他压低着帽檐,挡住帷帽下那双被望丘人所言是为不敬,紧紧盯着神像的眼睛和面容。
可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张素未谋面的脸,他却从中读出了久别再见的感觉。
但这感觉算不上妙,更不是心安,而是一种没底地担忧。
良久之后,谢不虞移开了目光,不过好说歹说,他在这里装作漫不经心的绕了几圈之后,细微的观察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差异。
凡体肉胎是因为换成常用的那个词会被屏蔽掉……[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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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见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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