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其余二人又回到谢不虞身边,沈晏萧先开了口问道:“可有收获?”
谢不虞轻点了点头,应道:“这些神像从面部来看,几乎大同小异,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服饰体态之类的呢,又各有特色;若要论类别来分,也分不出个相似相同的地方来。”
“所以......我猜测是与神像的动作有关。”
沈晏萧闻言更觉惊奇:“和神像的动作有关?可这些......这些神像的动作只是在很平常的舞动。”他话音至此,又自顾自环绕起四周来,开始只关注这些神像的动作来。
“这些神像有的似乎如在天飞旋,可有的时而又踊跃蹁跹......既然她们都是同一个人的神像,望丘要雕塑他们的神女去跳某支带有祈愿意义的舞,不是也很寻常么?”
沈晏萧皱着眉头,托着下巴疑惑问道。
谢不虞深吸了一口气,又轻叹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可他话音刚落,身旁那位“阔绰公子哥”却会心一笑,像是找准了机会才出言。
“你猜测的不错,我也觉得是这神像的动作有异。”萧瑾酌面不改色又继续道:“沈兄弟所言虽不假,但望丘中人既然是以占术闻名于世,就自然会格外在乎这些玄学。”
“这里每一座神女的神像,乍一看的确像是在跳某种独属于望丘的祈福舞曲,可这神像的手......指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不太像是正常祈福舞的姿势啊。”
萧瑾酌言此,又“吧嗒”一声合上了他那把折扇。
谢不虞听及,连忙转头再去瞧神像的手,看完身侧一个,又朝着其余的看去,可无一例外,神像的手指的确正如萧瑾酌所言,并非是正常的祈福舞的姿势。
可与其是这样说,更不如说是这些神像的手,都不似是正常人能掰及到的程度,谢不虞自然有怀疑过是否是有人故意将其扭成这样。
但奇怪的是这些神像不论是在身躯上还是别处,都没有被人故意损害的痕迹。
再说了,这里好歹是望丘人最为看重的信奉他们的神女之地,定然日夜有人看守在此,想来不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要靠刻意在神像上留下什么来引起旁人的注意。
若是排除了这种情况,那便只能证明,这些神像从一开始被人塑造出来的时候,就是有人故意要将神像的手拧成这样,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只要仔细一瞧,才会发现端倪。
谢不虞眉头微皱,心下暗自忖道:“匠人一定没有这个胆子,敢擅自改变神像的东西,那此人到底会是谁?谁在望丘竟能靠言行就能轻易改变塑造神女神像这般重要之事?”
对方此举,既笃定了望丘人人信仰神女而不胆敢多去瞧上几眼的事实,又不像是让这神女名誉渐失,也不似是记恨神女而借机报仇......仅仅只是让匠人将神女的每一尊神像的手部改变了方向......
谢不虞思忖着,忽地又想到了林望月那张字条。
莫非林望月早已知道其中缘由,这才在字条中隐晦提及泣神庙的原因?可她身死,一方面又似乎是有对她主人教她武功之恩,而她的主人,又恰巧是望丘人。
谢不虞有想过林望月先前所跟从的主人多少有点本领,或是在江湖某一门派的首领,总而言之,合该是个厉害人物。
但眼下猜测却又让谢不虞暗自心惊,若此人正是林望月先前所跟从的主人,能轻而易举用三言两语改变神女神像的事情,可想而知此人地位之高,信誉想来不输望丘神女,不过是暗中隐藏,不轻易展露罢了。
好在和谢不虞能想到一块去的,这次除了萧瑾酌,还有一个出乎意料脑子终于转快了的沈晏萧。
三人为了避人耳目,索性顺着大殿从后门出去,到后方一大块园林之地,挑了个平平无奇却又不易发现的地方探讨。
“一定是那神像的手所指的位置。”沈晏萧笃定道。
其实谢不虞也认同,否则那人平白无故地将神像的手弄成这般模样,不会只是闲来无事或是觉得有趣。
萧瑾酌见二人正欲返回大殿,手中握着扇柄,伸手用折扇拦住了他们,忙道:“林姑娘字条中所提及的时辰还未到,还是再稍稍等一会儿,然后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况且神像所指之位,想来就是林姑娘和那店小二共同先前提到的地方,又无人知晓内里状况,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他话音未落便朝着谢不虞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谢不虞多古灵精怪,一个眼神当然知道老狐狸在想什么,怕自己出什么意外得让他担责又担心嘛;索性拍拍萧瑾酌的肩膀,又道了一声“好”,不过这个“好”字,并不只是同萧瑾酌一人说的。
沈晏萧自然也改了改从前鲁莽行事的性格,先前觉着他二人说的在理,思忖之下,便也默许。
不过沈晏萧思来想去,又忽然发问道:“可是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又如何细细寻找?”
谢不虞笑了一声:“你担心什么?方才脑子转的灵光了一下,怎么现在又犯糊涂了?”他不假思索接上下一句话来,不过是用的问句。
“既然望丘人最敬仰神女,那请问除了神女这个人,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是望丘人敬仰的?”
沈晏萧略一思索,还未作答,谢不虞便瞧见萧瑾酌的目光,二人会心一笑,心下原来都知道此物是何物了。
“是先前祝殃铭所说......神女的那一双兵刃鸳鸯钺?”
谢不虞闻言一挑眉,竖个大拇指给沈晏萧,看来他这脑子还是能时不时灵光一下子的嘛。
“这殿中除了神像身上所刻画的兵刃,以及那些盛装给神女贡品的盘子上的花纹也带有这兵刃,就连蒲团和三尊大像下的贡台都有这图案......”
“两侧那些小神像的底座,就连它们周围,即便不是这兵刃的图案,也应当是属于望丘的某一种花纹,为什么除了两侧的柜子,和中间正像之后的地上没有这图案呢?”
谢不虞笑眯眯地,卖这么个算不上关子的关子给沈晏萧。
沈晏萧闻言吃了一惊:“所以你是说,那秘室的入口通道......极有可能是在这两者之间其一?”
“说了一半,但又没说全对,不过也算是令我出乎意料了。”谢不虞在一旁来回踱步,背着手出言道,他歪了歪嘴,侧头眼神用意让萧瑾酌告诉沈晏萧。
“并非是两者其一,而是只有一个结果,便是那在三尊神像之后的地上。”萧瑾酌叹了口气,手中扇背在身后,越过谢不虞时还故意借扇骨敲了敲谢不虞。
谢不虞斜睨了萧瑾酌一眼,好像在怪他“怎么这种小事也要当作欠你人情似的?”
萧瑾酌只当没看见,不去注意余光里的谢不虞,只朝着沈晏萧解释道:“若是这地方在两侧的柜子,岂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可这密道若是藏在地下,凡是经过的人踩过去,不是更容易被旁人发现?”沈晏萧闻言更是不解道。
萧瑾酌神情平淡,反倒反问起沈晏萧来:“那我问你,方才我们几人在殿中来回绕过多次,你又何曾发现过脚下有这么一块地是空的?”
此言一出,倒是让沈晏萧怔住了,他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按理来说他一个武功傍身的人,不应该注意不到这点小事的。
“望丘人擅长他们的玄术、蛊毒、占星等,若是在那地下用了什么术法也未尝可知呢?”萧瑾酌见沈晏萧脸上有明显的讶然,意料之中从容一笑,也不意外。
蓦地,泣神庙不知是从哪里忽然响起了撞钟的声音,三人神色一凝。
萧瑾酌看了看天色,沉声道:“想来这是林姑娘信里所说的几个时辰的其中一个时辰,应当是个时机,我们谨慎行事。”
谢不虞道了声好,见沈晏萧也微微颔首,三人又整理好帷帽,重返了大殿。
可刚踏进大殿,众人便察觉奇怪,因为,大殿内竟然空无一人!
门口处又突然传来旁人细微的谈论声和细碎的脚步声,几人身手敏捷,忙不动声色地躲在房梁之上或是俯身在小神像之后。
殿中两侧的窗户能在白日里看清楚外面的人影,方才细微的谈论声和脚步声正是那些望丘信徒,一日之内有三个独特的时辰会敲响钟声令其到殿下的月台进行跪拜大礼,以显现神女信仰。
谢不虞卡着视角从窗户里瞧见这一幕,又谨慎地朝周围四处观望一番,向其余二人确认无人后,一行人才快步行至主神像后的那块地方。
如今趁着这个空隙,时间紧迫,三人又不能过多发出声音,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谢不虞索性一把抽出腰间长刀,顺着一个极不起眼的缝隙就塞了进去,而后用巧劲一旋,猛地抽出长刀,连带着那块地砖也被掀了起来。
他手中的长刀不愧是虞北之宝,刀身轻薄却不失分量,若是换做普通的刀剑去挑那一块极重的地砖,早就要断成数截。
地砖被掀开之后,下方果然有一条通道,但率先吸引住萧瑾酌目光的是地砖背后那道暗红色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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