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恍前尘

谢不虞见萧瑾酌目光灼灼盯着那地砖背后暗红色的符文,出声问道:“怎么了?你认得这符文?”

萧瑾酌摇了摇头:“并不认识,不过想来这符文应当是某些类似于隐匿的术法,若没有它,旁人踩上去的时候早就被人察觉到,这下方是空的了。”

谢不虞一想觉得有道理,但他又话锋一转:“也是,不过事不宜迟,我们往地道里走才能一探究竟。”

他探头往下看去,发现这地道似乎并不是深不见底,或者说有点微弱的光能映照清楚地面,应当是下面还有拐角,于是谢不虞持刀护身,一横心,率先跳了下去。

他这一跳,其余二人自然也紧跟着跳了下来,这地道还算宽阔,能容下他们仨并排,方才下来的时候萧瑾酌是最后一个,等三人都下来之后,谢不虞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要探这地道是否是死胡同。

萧瑾酌还站在密道口之下,等到谢不虞折返回来朝他比了个手势这才将手中丹山剑抛出,将上方的石砖重新移至原位。

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时辰有此良机,定然要在其余信徒回来之前将一切物归原位,不被其他人发现;像这样的地方,倘若多一个人知道,便就多一份潜在的危险。

三人下来之后发现这地道里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除了墙壁两侧还有零星几盏结了不少蛛网的油灯能照亮通道,也能依稀瞧见这里应当是和外界某个地方相通的,转角的地面出映照着斑驳陆离的日光。

地道里的墙壁似乎是石壁,伸手一摸,竟然丝毫没有阴暗潮湿的触感,反倒是和外面被风沙吹磨的巨石那般相似。

一般来说,长久无人走动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掺杂一点霉味,更别说是地道。

可望丘这里本就干旱,若是此地是通风口,没有潮湿所引发的霉味倒也不足为奇,但方才谢不虞率先下来的时候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种奇香。

不过很显然也不止他一个人闻到。

沈晏萧第一反应就是望丘那出了名的香毒,忙叫谢不虞和萧瑾酌二人闭起识感来,他二人也不敢多放宽心,也随后及时的封住嗅觉一感。

谢不虞见萧瑾酌面有异色,他正猜测不会真是这香里掺了些什么,竟叫人不注意时吸上两口便能发作的如此早?可若真如此,那自己方才闻见又为何全无一点反应?

不过谢不虞又很快将这些不好的结果忙抛之脑后,忙朝萧瑾酌正色问道:“怎么了?可有不适?”

萧瑾酌闻言摇了摇头,瞧见谢不虞神色微动,便知对方以为是自己方才所闻那奇香,怕出什么意外来,解释道:“那香中并无毒。”

“那你......”谢不虞有些疑惑。

“我只是觉得这香味......有些过于似曾相识了,于是想了半晌,这不,想起来是你先前送我的那香囊,气味的确是有些相似了。”萧瑾酌说这话中途还故意顿了顿,假装在思考这香味他究竟先前从哪里闻到过。

沈晏萧闻言不解:“你什么时候给他送香囊的?”

“之前在千嶂里酒楼的时候啊。”谢不虞努努嘴,又道:“风土人情,来者做客,怎么能不送点东西意思意思?”

沈晏萧正欲反驳,话讲了一半“那你怎么不给我”诸如此类的,但又吞回去了,然后沈晏萧不吱声了,只皱眉摆了摆手:“哎哎,算了,这些没用的玩意兄弟我不稀罕。”

不过谢不虞也感到有些过于巧合,他当初买这只香囊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只气味格外好闻,倒是没成想竟和地道里的气味撞上了。

萧瑾酌面上谈笑风生不改,下一刻却悄无声息凑到谢不虞耳畔,说了这样一句令谢不虞难以置信的话。

“这地道之中的奇香便是我当初同你单独一人时候说过的......当年我那‘好老师’身上特质的香。”

谢不虞暗自压下心底震惊之意,萧瑾酌只同他一个人说,便是顾虑到旁边一个沈晏萧还不知他身份,不过他这身份......倒也的确是万万不能说的。

“你确定是那人无疑了?”谢不虞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四处摸摸石壁,一边还用余光瞥了瞥沈晏萧,瞧见对方也在四处打量,这才压下声音询问萧瑾酌。

萧瑾酌轻点头,小声应道:“方才那石砖上的符文我的确不认识,但它上面的笔锋走势,我倒是见过有人是如出一辙这样写的。”

谢不虞眸色暗了暗,为帮着他一起隐瞒身份,于是他微微侧身,挡住沈晏萧能看过来的视线,这才看向萧瑾酌,沉声道:“当年此人果然是来自望丘的......看来你也是不虚此行。”

既然眼下歪打正着知道这当年之人,谢不虞知道依着萧瑾酌的性子,无论如何也是要同自己携手将这当年真相掘地三尺出来,然后,夺回他该得的东西。

“继续往前走吧,看看这条地道到底通向哪里。”萧瑾酌没再多作停留,良心的丢下一句话告知沈晏萧后,这才拉着谢不虞走了。

这条地道很长,不过由于是深处地下,虽不潮湿,又多少掺和着阴冷之气,这一路上若不是有隐隐日光照进来,又是几人同行,若是形只影单一个人在里面走久了,难免叫人脊背发凉。

三人约莫走了有一炷香多的时间,终于走到了这条地道的尽头,地道出口处,是一扇轻掩着、却已经饱经风霜的木门,门上灰尘蛛网繁多,地道外的风吹地它吱呀作响,仿佛被人轻轻一推就能散了架。

不过好在它半掩的角度还算大,足够容纳一个人侧身过去,于是谢不虞就这样侧着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萧瑾酌和沈晏萧二人也依次循着这地方走出了地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很空旷却也荒凉的院落,杂草横生,想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可看这院落屋檐的样式,应当是还在泣神庙内,只是这个位置......似乎还是在侧殿附近,环顾四周,还有一扇正门可以进来,不过也已经年久失修,门口似乎还被人放了很多杂物堆积起来。

谢不虞原想此地在侧殿附近不可能没人发现,于是便反向猜测这庙中人多半虽知道此地,却只当此处是个杂物堆,没人在乎过,也没人起疑心往里来探查过。

这院落里面还有一间小屋子,可谢不虞心底思忖只觉得有些好笑,难道眼前如此破败的屋子内,就放着江湖里人人都想要得到的神兵利器么?

比起传言里说的那些行走江湖人都想得到的宝物,他谢不虞更觉得里面有个什么毒烟陷阱、或者什么都没有要相信的更实在。

不过他心里觉得是一回事,真要行动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有这样的传言,不论真假,总归是不能掉以轻心。

索性谢不虞朝着萧瑾酌望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都行至那屋门口,手中刀剑傍身,只等有紧急事况突发时二人也能快速应对自如。

萧瑾酌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像和当初记忆里的某个场景有些重合,于是坏从心起,笑意盈盈只对着口型不出声,问眼前人:“像不像?”

谢不虞瞧见了萧瑾酌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小声“啧”了一声。

不过他心下知道萧瑾酌问的是什么“像不像”,此时情景,像当初二人在镜花水月阵中,那‘嗔’怨鬼枯藤还未发作前,在雪地里那一座孤零零地木屋。

二人也是这样各守在门外,手中长剑护身,双双直破木门,如今,也好似置身于从前那次一般。

这点他也不置可否。

下一刻,二人如当初一般,相视一笑,陡然破开这残败的门,经久未修的门哪里禁得起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直直倒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霎时间灰尘席卷,扑面而来。

不过这屋内大体上也和上次一样,什么明枪暗箭毒雾都没有,却又不是空旷旷的内里,因为——这屋内别有洞天。

方才在屋外看起来不过一小片方寸天地的残破屋子,屋内却如大殿般深邃幽远,只是这内里荒废许久,除了门口照进来的亮光,其内再无一点光线得以让人窥见。

地上物品凌乱四散,尘土飞扬,脚边还有倒塌的烛台,谢不虞见此,俯下身先去从这烛台上取了一小节蜡烛及底座,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开始捣鼓两下,试试看能不能给这蜡烛点燃了。

不过片刻,这蜡烛倒真是被谢不虞给点着了,不过方才他取这蜡烛,一是为照明不错,二也是确认一件事。

要知道这殿中积攒了如此多的灰尘,想来是此处无人踏足数年有余了。

在望丘数年前这样贫困又干燥酷热的地方,要想有这种长期存储而因酷热或潮湿不酸败的蜡,平常百姓哪里有这样上好的蜡用,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拥有。

可这蜡烛多年以后却依旧如崭新一般可以使用,这殿中......关乎当年主人的身份,定然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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