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丰年听闻此言,脸上尽是落寞,那身华服也衬得褪去颜色:“不瞒各位仙家,张某家中的确是遭了些变故。”
张丰年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见气氛差不多了,缓缓开口:“一年前,我听闻城外有一村子,村里有座观音庙,求子特别灵,我与夫人成亲多年却一直未能得一子嗣,因而想去求上一求。此庙果真如同坊间传闻,灵验的很,回来没多久家夫人便有了身孕,于三月前诞下一子。”
一修士道:“这是好事儿啊,张老爷有何忧心?”
张丰年:“这自是好事,可家夫人诞下儿子后便日渐消瘦,还时常梦魇,说些奇怪的话,起先我只当是她怀孕亏损了身子,让郎中给她开了方子。不曾想这方子不仅没用,情况还日益严峻,前段日子她甚至想掐死我儿。
我见情形不对,只以为是邪祟扰人,立马请了修士前来在家中作法,却没起到作用,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想借着百日宴一事请求诸位帮忙。张某在此先谢过诸位。”他起身拱手行礼,真挚诚恳。
众人皆起身虚扶。
孟瑶坐于李清水左侧,隔了一席,之前在门口搭了几句话,这人虽聪明,但一看便知他并非仙门中人:“喂骗子,此事可不是你这种江湖骗子能插手的,瞧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本公子劝你别不自量力,白白送了性命。”
李清水此次外出并未遮掩,青衣淡漠,头发由布条半扎着束在脑后,皮肤泛白,有些病态,他并非俊美无双,却端得清风朗月之姿,双眼含笑时能将人的魂给吸了去。
李清水瞥了他一眼,“昂。”
“你说他的话几分真假?”孟瑶不知何时从旁桌摸了过来,他侧身一动,浑身的玉饰跟着嘀玲铛啷响。
“你不是叫我不要管。”
“嘿,你这人怎如此小气,我这是为你好才劝你莫要查手的。”
李清水优雅的擦擦嘴,“堪堪得个五分吧。”
“我看也就四分。”
“有区别吗?”李清水看向他,颇有些无语。
孟瑶没理会他,下巴朝内院东南角的房屋一抬:“那里气息不对,定有秘密。”
李清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房顶绕的气为青黑色,想来是有精怪作祟。
李清水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并未言语,他可不是来除妖的,张家出什么事故与他何干?
张丰年拂了拂眼角,遂道:“诸位请随我来吧。”
张府一条直道分两边,妾室奴仆住西边,正室子嗣住东边,白雪居位于张府东南,是张家夫人李子鸢的住所,众人跟随张丰年前去白雪居。
在前厅的时候还没觉着这张府气息不对,踏入内院门槛的那一刻,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越往里走,这风吹得越甚。无力不起风,究竟是什么力,还得见了才知道。
如此怪异之景劝退了一大半修士,他们就是来蹭个饭,不曾想到竟真让他们处理邪祟来了。普通邪祟也罢,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走为上策,走为上策啊。
李清水被吹得眯眼,咳嗽就快压不住,他卷起袖口挡着脸,走了两步忽觉风势骤减,眼皮一抬,凌云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前。
凌云觉知他步履一停,回头对李清水说道:“先生,这里风大,我姑且为您挡些。”
“多谢。”
李清水跟在凌云身后,得以抽出精力观察周围,刚才短短一句话,吃了一嘴土,腥不拉几的,像是把死鱼埋在地里数日再挖出来时散发的腥臭味。
李清水眉头一挑,心里明白几分,土里含腥,可尝不可闻,他大概知晓是何作祟了。
这群小子初出茅庐,遇到此等精怪,许是凶多吉少,够倒霉啊。
李清水抬眼瞥见当在他身前的凌云,微微叹了口气,心道,我也算他们半个师兄,顺手帮一把也未尝不可:“这位公子,一路走来可有什么发现?”
凌云素来和善,妥帖回话:“方才我四下观测,这白雪居之气为青黑色,想来是精怪作乱。”
“按你所说,此情形谓之明朗,用剑击杀或是符篆镇压皆可,既是容易辩出,那修士怎会看不出,又不是鬼,为何要摆阵?”
此问题刁钻,看似二选一,实则二者皆是答案。
“或许是精怪与鬼一同作乱?”这小子有几分聪慧在身上。
李清水用袖口捂着嘴,说话声有些不真切:“何为一同作乱?精怪食鬼得其怨气此为一同,鬼与精怪联手此也为一同,可有想清楚是这两者之间哪一种?”
凌云困惑:“晚辈不知。”
李清水点明:“说了这么久的话,可觉出异常了?”
凌云敛眉,思索片刻,惊诧道:“土里有腥味!”
“还有呢?”
“土里的腥味只能尝出来,鼻子却闻不出来,着实奇怪。”
李清水满意点头。
凌云眼睛一亮:“前辈可知是何物作祟了?”
李清水摇头,不想再多说,提点几句便罢,说多了再叫他一同查案,耽误他干正事。
凌云拉住孟瑶,示意他张嘴,孟瑶不解。
凌云再比划,孟瑶还是不解。
李清水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孟瑶,锁住他的脖子就捏他的嘴,孟瑶两腿一蹦就要打,手还没抡起来,李清水将他放开了。
气得孟瑶大骂:“你害我!”
说完意识到,“呸呸呸,这么腥?!”
李清水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孟瑶闭上嘴,猛地看向李清水,李清水点点头,没错,你想的没错。
孟瑶想说话,手舞足蹈的乱比划,凌云看了半天也瞧不出他是何意思。
孟瑶挥挥手示意他弯腰,凌云俯身凑近,孟瑶用手捂着嘴,贴着他耳朵,生怕腥味进嘴:“这土里有腥味,可尝不可闻,属实稀奇。”
“是水狰。”凌云顺着他的话接道。
“所见略同。”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从屋内传出,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那女人发了疯的朝屋外跑,一头长发如深秋的芦草,一碰就碎,一身浅色衣裙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身形消瘦形容枯槁,仔细看她的皮肤之下的血管竟是黑色。
她身旁的侍女上前阻拦,却被她一掌推开,胳膊上留下五道血痕。
张丰年见状想跑上前去拦下她,被凌云挡下,李清水刚想出手,一道红光闪过,李子鸢被神仙锁绑的动弹不得站在原地,嘴里发出恼怒的低呵她左右挣扎着晃了晃,那头发更乱了。神仙锁察觉她的意图缚得更紧。
就在神仙锁上身的那一刻,院子里的风停了下来。
李清水看着神仙锁,心里直呼大方,不愧是孟家,“千两黄金换一锁,一锁只得一回用”,孟家这小子是眼都不眨一下啊。
张丰年看看孟瑶,又看看自己夫人,孟瑶上前一步对张丰年说:“放心吧,这神仙锁锁灵不伤灵,夫人不会受伤的。”
张丰年连连点头:“哎,是,家夫人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如若此番最好。”
凌云:“张家主,您先带着家仆出去,稍作休息,待我们查明情况再告知与您。”
“麻烦各仙家了。”
张丰年被小厮扶着退到一旁,双腿哆嗦着站都站不稳,普通人见到这般场景,哪有不害怕的。
“老爷可在里边?”院外传来年轻女人尖利的叫嚷声,“放肆!你们这群下人竟敢拦我?!看我不让老爷打死你们!”
门外扑通几声跪倒一片,那年轻女子提着裙摆飘飘然走了进来。
张老爷定睛一看,指着女人的鼻子大骂:“你个妖妇!你给我滚出去!”
女人像是没听到般,娇俏的笑着,弯腰去扶气得脸红的张丰年,“老爷,您莫要动气,我这不是看家里来了客人,特意前来问声好。”
她勾人的桃花眼环视一圈,落到李清水身上,“哦?敢问这位仙师怎么称呼?”
李清水微微颔首:“在下李清水。”
“李清水,这名号倒是第一次听,老爷也是急昏了头,什么货色都往家请。”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摆出了撵人的架势。
李清水心道,这是要拿他这无名小卒开刀了。
女人的目光投向张丰年,“你说呢,老爷?”后者迅速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李清水嘴角一勾,有意思,这女人说话,张老爷竟是半句不敢反驳,还真是蹊跷得很。
“哟,你是何人?我们可是你家老爷请来的贵客,你算哪根葱,也敢对小爷指手画脚。”孟瑶怼天怼地还没怕过谁,大手一挥还想再骂,被李清水捂住了嘴。
孟瑶不满瞪他,这人凭什么对他动手动脚的。
李清水挑眉,示意他朝屋内看。也就片刻功夫,李子鸢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纹路,眼珠子呈现全白状,指甲乌黑,状如中邪,也就是俗话说的鬼上身。
孟瑶被眼前恐怖之景吓得一惊,不应该啊,精怪害人与鬼不同,鬼借人之躯行事,怪吸人之精气,这屋内有怪的气息,张夫人身上又有鬼作祟的痕迹,也难怪那修士要摆阵。
李清水松开孟瑶,偷摸在他袖子上擦擦手:“可看出些名堂了?”
孟瑶吓傻了,冒出一身冷汗,李清水瞥了他一眼,展开扇子贴心的帮他扇了扇。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狰,现下看来并非如此,或者是,不只如此。”孟瑶截下他摇扇子的手,“别扇了,冷。”
李清水收回扇子,对呆愣的张丰年说道:“张夫人明显是鬼上身,可土中水狰之气浓郁,必然是二者结合作祟。这二者如何结合,我想在张家主提到的观音庙里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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