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昭允和江行阙逃离现场,那名残刀靠日本助理拖延时间,直到更多的人赶来。残刀不得已放弃了日本助理,束手就擒,那些人兴许也是接到福伦格的指挥,前去岛上四处搜查。
日本助理刚一被放,就像撒欢儿的兔子一样拔腿就跑,见到福伦格时,对方正在打电话。
“那群中国人狡猾得很……对,开枪前要看清楚。直升机准备好了吗?”
见日本助理进来,他放下电话。这里是主屋边上的一座小酒吧,福伦格背靠在松木吧台上,面含忧愁地举着酒杯。
“是谁要您杀掉那个姑娘?您知道她是谁吗?”日本助理走上前,和福伦格一起靠在吧台上。
福伦格抿了口酒,酒精的刺激也无法使他放松下来,反倒使两条浓眉揪在一起,“我不清楚,可威宁公司的话,我又不得不听。所以才让我心里不安。”
日本助理沉默了一阵,似是在帮他想应对之策,“您一向和中国人的交集不多,那个姑娘大概和您没什么关系。您不如先做个样子,到时候找个微不足道的由头把请警察过来,至于那两个姑娘,就说她们自己跳到海里,找不见人了。”
“警察也就这种时候有用了。”福伦格放下酒杯,不屑地扯出一抹笑,“我是这样打算的。到时候,我们先坐直升机离开这里,岛上再怎么乱,都和我们无关了。”
在赝品上题诗作文,是绝不可能发生在朱万宁这种人身上的事。这幅赝品虽不算粗制滥造,但也有破绽在身。朱万宁不仅在文物局任职,又是知名的专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往往像这种情况,都是骗子伪造而成,以提高赝品身价,欺骗外行人。而就江行阙所知,朱万宁甚少为别人的作品作跋,尤其是已逝名家,多是圈内好友□□互赏以此交际,算不得数。她分辨不出这字迹真伪。
而她相信顾昭允应该认得,毕竟她是朱万宁十多年的“养孙女”。可顾昭允只是默然盯着纸上字迹,眼中出神,久久不语。
“是假的。”良久,她出声。
从这字迹可看出落墨之人的书**底很好,只是照猫画虎,仿不出本尊书法的神韵。江行阙其实也感受到了这字里微妙的别扭生疏,听她否认,才道:“这漏网之鱼流传得还挺远。”
她这么说,是因为顾家注重这样的事,可以类比为画家要维护自己画作的版权。因此市场上不大有人敢打着顾家之名行招摇撞骗的事,朱万宁和顾稹结婚,也就算作顾家相关人等。一旦被发现,就要付出代价,很少有人铤而走险。
“如果是朱教授的话,那不奇怪。”顾昭允道,“那时打着朱教授名头作伪的事层出不穷,有的甚至能以假乱真。为此,朱教授差点被文物局撤职。”
“听着像是有人跟她过不去。”
“嗯。”
顾昭允只这么回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江行阙卷起那幅画放在一边,盯着搬空的箱子瞧了一会儿,道:“好了,我就藏这里吧。”
顾昭允静默了半晌,然后问:“那我呢?”
江行阙看了看一旁的洗衣机。
“其实我一个人藏还算宽敞,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挤一挤。”她道,“就是这样的话,一旦被发现,我们两个会被一网打尽。”
“那你进去吧。”顾昭允没有同她计较,往旁边站了站,给她留出位置。
江行阙笑了,关掉手电筒,拍了拍手上的土,“行了,我们就待在这里吧,别到时候福伦格来个焚山觅介。”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见着急,估计是做了比她想象中还要充足的准备。顾昭允见窗外依旧一片幽黑,也静寂无声,就暂且坐到一边歇息,等待残刀前来。
这里暗得让人犯困,无声无息的等待显得又闷又长,可能是白天劳累一天,到该休眠的时候也不曾合眼,江行阙隐有倦意,打了个哈欠。
“真是要了命了,一整夜都不能闭眼,虽然这种事屡见不鲜……嘿,别睡了!”
窗外透来亮光,江行阙推了推身旁的顾昭允,顾昭允睁开眼睛。屏声静气朝外辨认,江行阙认出为首的人是言潼,看来残刀众人已经上岛。
准确来说,不仅有残刀、警员,还有多出一倍的花夜内卫。据说他们上岛时,福伦格正准备坐直升机跑路,被宁木带头拦下,像提兔子一样提到主屋大堂。又有不知因何而来的当地警察,日本助理前去应对。这下势均力敌,双方对峙。
福伦格没想到会闹到如此局面,被迫坐下谈判。屋外有人把守,日本助理也在廊下,被两名比他高的花夜内卫挡着,时不时朝里张望。在大厅内,只有三人围坐。
福伦格率先开口,依旧是询问她们身份。江行阙道:“我们是仙星文物局的人,想要跟你谈谈你的那件端石紫袍金带砚。”
“那方砚我不能卖,它是我祖父有名的藏品。”
福伦格回绝得很干脆,这也正如江行阙所料。端砚于他确实不一样,他的祖父,也就是最先将这件文物骗走的窃贼,应该是靠这件藏品收获了不少名气。至于中间为何放手,任它流回仙星,这不得而知。不过对福伦格来说,拿回祖父痛失的收藏,是一件耀目的功绩,能为他的声名显赫添砖加瓦。
更何况,想要收回此砚的人正是此砚原本的所有者,是他祖父、他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用这种身份谈洽购,还不如林小姐的软磨硬泡。
“那就先谈谈别的。为什么要杀我们?”顾昭允问。
这个问题很关键。福伦格也早已在短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了答案,“我和林先生联系过,他不知道他的女儿在我这里。你们冒名顶替前,都不和正主对好口供吗?”
这个身份是蓝渃的安排,虽说林先生有可能充当变数,但福伦格的理由依然不能作为他痛下杀手的动机。顾昭允确信,他另有理由。
“我看你从头到尾,都没想弄清我们的身份,只想尽快了结。福伦格先生,如果我是你,我在杀人前怎么也要弄清原委,否则后患无穷,不是吗?”
福伦格目光犀利,正了正衣襟,坐直身体,挥手指着外面的人,“这我倒想问你们。你们埋伏了这么多的帮手在周围的岛上,是打算干什么?洽购不成,就要强抢吗?”
“你不是先知,福伦格先生。”顾昭允望着他。
其它的岛屿并非荒岛,时常有人出入,残刀的埋伏无法引人注目。福伦格道:“刺杀这种事,我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旁边的岛上有我的手下,那么多和你们一样的中国人上岛,他们必须警惕。我的身边就是这样危机重重。女士,你如果不想栽跟头,就不要做瓜田李下的事。”
这番解释能说得过去,但若细究的话也不能。这个小镇就是有很多前来度假的亚洲人,周围的海岛也同样,福伦格未免太过防微杜渐。看来问他是无法问出结果,只能先解决端砚的问题。
“那我们就来谈谈那方砚吧。”顾昭允看着他。
显然,那方砚也不是福伦格想谈的事。他脸上露出几分讥诮,语带嘲讽道:“你们说要洽购,可实际上的行为像强盗。”
“我们是礼仪之邦,不过是入乡随俗。”
顾昭允淡淡说道,遂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放到他面前,上面是一个美国人和两名中国人的合影,“这个人你认得,他是你祖父年轻的时候。那是我们建国初期的事情,你祖父顶着考古学家的帽子来我国行骗,这方砚是他的赃物。”
福伦格看了眼照片,不为所动。
“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能证明这方砚是我们国家历史文化的产物,包括但不限于《西清砚谱》。”顾昭允继续道,“也有图文证据能证明你祖父行骗的过程。不过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我们是来洽购的。”
“当然无益。”福伦格道,“你们国家当时的法律,还不适用于我祖父的行为。况且中间砚又回到了你们国家,你们也没能把它守住。至于它是怎么到我手上的,我只能说,我没有做任何违法且非道德的事,我是在我的国家里买到的。你们想知道,可以自凭本事去查。”
“虽然这样,我想我们也能谈谈洽购。这件文物本来存于博物馆,遭窃之后引起很大的轰动,这也是我们来这儿的理由。如果你肯卖,我们不会叫你吃亏。据我所知,这方砚已经在你手里近两年,也早已展出过。它的价值对你来说已经实现了,不是吗?”
顾昭允说得没错,这是一个或许能打动福伦格的关键的点。福伦格并不是什么收藏爱好者,无非是家族传承迫使他把这划为一项工作。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这于她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处。
“抱歉,这方砚无论做什么用途,它都是我的所有物,而我也不缺卖掉它换得的那点钱款。”福伦格依旧回绝,且不留余地,“女士们,岛上发生的事真要追究,我们两方都有错处。所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
“您不必回绝得那么干脆。”顾昭允道,“它能带给您的好处并没有那么狭隘。我们馆长愿意亲笔写一封感谢信给您,代表这方砚原属于您,是您将它捐赠给仙星博物馆。相比它本身摆在那里的好处,这样是不是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感谢阅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谈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