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于恒被一酒蒙子连.捅了十来刀,送进医院时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已陷入深度昏迷。
此刻,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施玉哽咽的不成样子,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的身体不断抽动,叶枝繁将她扶去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叶枝繁不断替她擦拭着眼泪,轻抚她的背脊,安慰着她,“别担心,会没事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叶枝繁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她是亲眼看到过于恒伤势的,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此刻,她的心也被狠狠的揪着。
施玉表情呆滞的盯着抢救室紧闭的门,封闭了自己的耳朵和感官,她不停的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叶枝繁赶紧打断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错的是那些藐视别人生命的人,错的是那些为了撒气而犯罪的人,你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事情的经过,叶枝繁在警察过来调查时,听当时在现场的酒保说过。大概的前因后果是,施玉接完电话回酒吧时,被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骚扰,两人起了冲突,恰好被出去找她的于恒遇上,于恒看着自己的女友被调戏,忍无可忍,和那人打了起来。
春城那一片治安很差,那条街前前后后大概有十来家酒吧,平时都是一些混子在游荡,喝了酒,大家意识都不清醒,这条街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然,对方叫了人,施玉紧急回来搬救兵,而他们去的太迟了,等他们赶到时,于恒已经躺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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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熄灭,走出来的医务工作者,个个表情阴郁,叶枝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她看到于恒脸盖白布被推出来时,眼眶发涩,眼泪猛的滚落下来。
最终,于恒还是没救过来。
虽然她跟于恒不熟,但她也接受不了一条新鲜的生命,在她面前逝去,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活蹦乱跳的。
前几个小时。
于恒同她开玩笑说:“枝繁姐,你也来了,真是荣幸啊。”
她笑着说:“生日快乐。”
于恒说:“谢谢枝繁姐,以后我家小玉还麻烦你多多照顾。”
……
而此时,叶枝繁懵怔在原地,静谧的走廊里响起一片压过一片的哭声,压抑至极。
施玉没哭了,只是那状态怎么看也不正常,她跪倒在于恒的病床旁,拉着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脸上,又一遍遍去亲吻他的每一根手指。
她的状态像一座积压的活火山,只等待着一触即发。
叶枝繁想。
施玉此刻压抑的情绪,终会在某个宁静的夜晚,独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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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恒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父母离婚后对他不闻不问,奶奶去世后,他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
或许也是有的,他还有施玉。
所以他的葬礼也是施玉为他举办的,很简单,设了一个灵堂,请了于恒生前的三五好友。
下葬时,叶枝繁也跟去了,当于恒的棺木盒即将被放进葬坑时,施玉把他的骨灰盒抢了过来,紧紧的护着,她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落,延绵不绝。
她似乎是知道,这一次,她和于恒是真的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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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去,叶枝繁失眠了,她开始探究生命的意义。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钱、名利,还是结婚、生子?
她认为都不是,生命就是用来体验和冒险的,而她,却把自己的生活画满条条框框,日复一日,始终如一的没有任何改变。
而陈漾,是她规矩生活中,唯一出现的意外。
陈漾跟她是不同的,他热情、勇敢又自信,他是像火焰一样的人。他爱谁,他的火光便会照亮谁。
突然,她想为自己疯狂一把。
她点开手机的购票页面,点到春城到新疆那站航班,从点进去到购票成功,整个过程她只用了五分钟,而她的手却一直不停的颤抖。
她终于为自己勇敢了一把。
原来,她跟陈漾之前也没有那么难以跨越,隔着千山万水的从来都只是她的心,而不是她跟陈漾之间的距离。
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所以才会觉得外面的世界都是困难重重。
她要去找他了。
这一次,她不会在逃避,她要告诉陈漾,她也同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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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餐桌上。
她偷瞄了叶建国好几眼,犹豫着怎么开口,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叶建国碗里,笑着说:“爸,你多吃点。”
叶建国觑她一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别来这一套。”
叶枝繁搅弄着碗里的粥,半晌,她才说:“爸,对不起。”
叶建国端碗的手顿住,良久,她才听见自己清晰又坚定的声音,她说:“爸爸,我想去找他。”
叶建国保持那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好一会,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去吧,我不用你操心。”
叶枝繁先前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想着建国怎么也得骂她一顿,结果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责骂和咆哮,反倒有些心里不安,“爸,你同意了吗?”
“我不同意有用吗?”叶建国又说:“我说话你会听吗,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用我管了,我也活不到几年了,还去讨那个嫌干嘛。”
原来,她跟叶建国之间,也没有那么的难以沟通。
以前她到底是有多狭隘,才会认为所有人都得按照自己既定的路走,才是对的。
叶建国笑着打趣,“什么时候把那小子带回来给我见见,我倒想看看有多大魅力,把我姑娘都给拐走了。”
叶枝繁没忍住笑了出来,她难为情道:“爸,还没到那一步呢。”
叶建国夹一筷子菜给她,“行,姑娘家家的,也别太主动了,你心思单纯,没怎么谈过恋爱,不知道有些东西得到的太过容易,别人不会珍惜的。”
“爸,陈漾不是那样的人。”叶枝繁辩解道。
叶建国一楞,无奈的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呀……”
“这还没结婚了,就维护上了,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想,“哦,对,我想起来了,叫恋爱脑,你这遗传你妈,跟你妈一模一样,当初我第一次去你姥爷家,她也是生怕我受委屈……”
叶枝繁很少听到叶建国提起关于母亲的事,她停顿一会,问:“爸,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叶建国静止一瞬,原本扬着的唇角倏的耷拉下去,没过一会,他好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又开始变得温和,“你妈妈啊,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这点,你跟她不像,你的脾气随我……”
屋内被清晨的光影笼罩,她安静的听着叶建国讲这些陈年旧事。
关于她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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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叶枝繁在春城又待了几天,把手边的工作一一交接完毕后,才搭上去往新疆的航班。
近几年,工作室发展不错,也不需要她操什么心,有陈露在那看着,她更是省心。
机场落地,叶枝繁提着她那硕大的行李箱,几经周转,终于坐上去往扎萘村的大巴。
她没有提前告诉陈漾,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在扎萘村的公交站台下车后,她推着行李箱熟练的往陈漾家走。
曾经,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
扎萘村的天,依旧是湛蓝的,云彩压的低低的,在天边挂着。
已经是春天了,天不冷,叶枝繁还是拢了拢外套,这是她下意识的小动作,因为她此刻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见到陈漾的第一面应该说点什么,怎么解释她突然回村的这种奇怪行径。
她没有头绪,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走到院门口时,她深吸一口气,刚想推箱而入,陈漾恰巧从屋内出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陈漾像尊雕像一样,呆在了原地。
她也是一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入主题的见面,让她没个心里准备。
陈漾就那样注视着她,从一开始的惊愕已经开始眉眼松动,他们隔着两米的距离,遥遥相望,对视良久。
她清晰的看见陈漾的眼眶正在逐渐发红,好一会,他才沙哑的问出:“叶枝繁,你怎么回来了?”
叶枝繁歪头冲他笑笑,半晌,她才说:“陈漾,我想你了。”
说完,她的眼尾不可控制的落下两颗晶莹,顺着她的眼尾一直蜿蜒至唇角,流进她的嘴里,她尝到了。
原本思念一个人,是苦涩的。
她放下行李箱,朝陈漾径直的奔跑过去,狠狠的撞进了他的怀抱里,陈漾反应有些迟钝,他被撞歪了一下后,才托臀将她抱起,他仰头看向她,眼眶湿润。
她倾身很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靠近他的耳边说:“陈漾,我回来找你了。”
她明显的看见陈漾脖颈的血管狠狠的跳动了一下,过了很久,陈漾才将她放下来,他没有冲动的去吻她,他一直都是隐忍克制的。
叶枝繁却没打算放过他,她勾住他的脖颈,抽了抽鼻子,“陈漾,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陈漾怔了一下后,笑了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她在他胸口画圈圈,小声说:“你都不亲我,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
陈漾掐了掐她的脸,笑了一会后,覆在她耳边说:“我阿妈在里面,我们刚才说的话……她可能全听见了。”
叶枝繁瞬间脸色燥红,她捶了陈漾两拳,“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陈漾有点委屈。蓦的,他凑进她的耳廓,轻声说:“那晚上……来我房间?”
“陈漾,你不要脸。”叶枝繁羞恼,她推搡着他,这次却换成了陈漾搂着她不放,“让我亲亲。”
“不要,阿姨在里面呢。”
“没事,我们动静小点,她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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