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后,食堂也停餐了,不用参加节目彩排的师生先回家,晚上再来大礼堂看校庆晚会。
孟里和何闪闪在礼堂休息区领了工作人员盒饭,四菜一汤,比他平时吃的要好多了。孟里本来担心吃多了穿紧身衣显肚子,留了一半准备晚上演出完了再吃,被何闪闪好说歹说劝着吃光了,生怕孟里中途再犯低血糖。
校庆表演晚上七点正式开始,六点就已经有观众陆续入场了,主要是高一和高二的在校师生、毕业班学生和社会各行各业的知名校友。
孟里和芭蕾组的同伴换好了衣服在后台化妆,这是孟里第一次化妆,他五官底子好,骨相在男生里边偏柔和,面部线条比较平缓,为了凸显雄天鹅的独特气质,化妆老师在他眉骨至眼窝的交界处抹了两条蓝色的眼影。
何闪闪也正在化妆,从镜子里看到孟里时眼睛都瞪大了,孟里本来也觉得化了眼影不自在,刚想伸手擦掉,让何闪闪尖叫着制止了:“别擦!天!多好看多帅呀,台下一眼就能瞧见。”
孟里顿着的手犹豫了两秒,还是放了下来。虽说精英班本就安排在相对靠前的座位,但留着蓝色眼影的话,或许沈灼就能更快看到他。
沈灼应该会来吧?孟里也不确定,这时场外已经传来了轻快的暖场旋律,孟里透过化妆间的夹缝往外瞟了一眼,巴不得立刻跑出去看看沈灼到了没有。
“我们班差不多齐了。”接近七点时,何闪闪走进了候场室,她今天盘着头发,脸颊擦了蜜色的腮红,穿的是浅粉色的薄纱连衣裙和白色健美裤,跟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不太一样,显得活泼温柔,更自信了。
“沈灼,来了吗?”孟里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虽然天鹅湖节目排在整场演出第九,顺序相对靠后,但对于从未有过舞台经验的他来说,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生怕到时候现场出什么差池,搞砸了节目。
“好像还没,反正我刚才是没看到他的。”何闪闪扁着嘴道,沈灼沈灼天天就知道问沈灼。孟里本来就紧张跳舞的事,这会儿听到沈灼还没到礼堂心里更忐忑了,别人边候场边热身,只有他来回走动,时不时探出半个头往观众席扫一眼。
直到晚会正式开始,高二年级精英班的观众席还是空了一个。孟里上台看到沈灼还没来时,心底感觉空落落的,但还是尽量调整好状态投入到了演出。
《天鹅湖》故事取材于民间故事,讲述了一个关于爱情、魔法和背叛的故事。恶魔将公主奥杰塔变成了白天鹅,让自己的女儿黑天鹅伪装成公主欺骗王子齐格费里德,王子发现后,奋力击退恶魔,最终白天鹅恢复公主原形,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何闪闪不枉学了几年的芭蕾,舞姿优美、动作轻盈,在激情四溢的旋律和如泣如诉的管乐中,生动诠释了黑白天鹅不同的心境。孟里饰演的王子动作不多,主要偏向剧情走向和配合衔接,虽然细节上仍有瑕疵,但整体还算稳健利落,尤其半蹲跃起那一下,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欢呼。
四起的掌声和射灯的交织下,孟里气喘吁吁地站在舞台中央,隐约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观众席后方的侧门,等他往前半步再定睛一看,却只见一个安保在伸手维持秩序。
沈灼果然没有来。孟里回到后台,拿着卸妆纸往脸上胡乱擦着,雪白的纸巾上沾了斑驳的色彩,就像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一边是顺利完成了演出,虽不是尽善尽美,但总算没辜负何闪闪的信任和这些天来的努力,也完成了一次新的尝试和挑战。一边是明知沈灼学业繁重,抽不出时间来校庆晚会也合情合理,可想到自己辛苦练习了那么久的舞蹈没被沈灼看到,还是不免遗憾,更何况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暑假也不能经常见到沈灼了。
与孟里的沮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台的喧嚣,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精彩完成了演出,在家人朋友的簇拥下怀抱着各色鲜花,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台上台下的种种,以及即将到来的暑假要去哪里游玩旅行。
何闪闪就是其中之一,她是今晚舞台上的最亮的星,收到了很多束花,下场了也舍不得脱下这身漂亮的演出服,刚拉着孟里合了影,这会儿正和其他同学在后台聊天,俨然天鹅湖里真正的公主。
“走,我,请客,吃烧烤。”晚会临近尾声时,杨煜提前几分钟离了场,跑来后台找孟里和何闪闪,何闪闪本来都打算回家了,听杨煜这么一说,让爸妈先回去了。
“你们,跳得,棒!”杨煜冲俩人比了个大拇指,他刚才在观众席激动得把手掌都拍红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台上跳舞的是他杨煜最好的朋友。只是最后看到孟里拉着何闪闪手腕朝观众席并肩致谢时,心里冒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何闪闪换好衣服出来,后台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三人正要出去,角落传来清洁阿姨的声音:“谁的花没带走?孟里,孟里还在吗?”
孟里顿住脚步,左右环视了一圈,正琢磨着是不是有人和自己重名,何闪闪一个箭步跑到里边桌上拿起了那捧花。比起其他五颜六色的花束,这只是一掬简简单单的素花,由几株栀子、桔梗、马尾扎成,放在角落毫不起眼,凑近了才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谁送的?”何闪闪拿起花束翻看了个遍,除了一张卡片上写着“祝孟里演出顺利”几个字,赠予者没留下任何信息。
孟里带着几分忐忑走了过去,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还是小心翼翼接了过来。
“这字迹,是女生,有人暗恋,孟里。”杨煜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关键时刻还挺能留意细节。何闪闪正跟人到处打听着刚才有没有谁来过,一听这话赶紧打断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煜帮何闪闪提过书包,见她一向伶牙利嘴这会儿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接着说:“孟里,很帅。肯定有人,喜欢。”
仨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热气腾腾的烧烤摊前就着饮料喝啤酒,吃完了暑假前的最后一顿。孟里吃了半碗炒饭,喝了一瓶汽水,同俩人道别后没有直接回家,带着刚收到的花去了山风苑。
从演出结束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还是想不出面前的花是谁送的。奶奶倒是知道自己参加校庆演出的事儿,但应该不会送花。而他在学校认识的人没有几个,相熟的只有杨煜、何闪闪,还有沈灼。前者已经排除,沈灼更不可能,沈灼今晚压根没来参加校庆不说,卡片上的字迹也不是他的。
孟里坐在小白龙上朝露台看去,这会儿房间的灯仍开着。沈灼还在做题吗?期末考试结束了也不能早点休息吗?沈灼暑假还会待在岚水吗?如果不去学校了,他要怎么才能见到沈灼呢?就这么七零八碎地想着,二楼突然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时,孟里顿时清醒过来。
紧接着,冯清枝尖锐的叫声穿过墙围落入孟里耳边。没错,只是尖叫,没有掺杂着其他话语,并且持续了五六秒。
孟里从小白龙上跳下来,像上回一样扒拉着栅栏往上面看,他不知道这次又发生了什么惹怒了冯阿姨,难道是因为期末考吗?可期末考今天才结束成绩都没出来。那是因为什么?刚才的撞击声是沈灼的身体碰到了什么吗?
“沈灼!”孟里被万般的担心与疑惑包裹着,听到楼上发出第二次撞击声时,终于破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紧握栅栏的手也更加用力地摇晃起来,试图阻止这场不摸所以的争执。
几乎是同时,所有声响销声匿迹。孟里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可他并不害怕,就算被沈灼和冯阿姨认为他是跟踪狂也没关系,被门口的保安听到强行拉他离开也没关系,他只想确认沈灼有没有事,是不是受伤了,可直到半分钟过去,也没听到沈灼发出一点声音。
很快,房间的灯也熄灭了,除了后院两盏微弱的路灯,整栋小楼陷入一片宁静和黑暗。
伴随期末考和校庆的结束,长达一个半月的暑假拉开了帷幕。自期末考那天见过沈灼一面后,孟里便没在哪里看到过他。白天六号栋大门落了锁,晚上也不见楼上的灯亮起。
直到有天孟里去燕子杂货店帮忙送货,听蒋飞燕无意间提起,冯老师女儿在几天前的一个清早开车从她店里路过,下来买了一箱水和和几包饼干、几瓶八宝粥,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那沈灼,噢,就是冯阿姨她儿子,也在车上吗?”孟里放下两箱方便面,转过身问。
“在呀,水就是小伙子搬去后备箱的,小伙子力气还挺大。”蒋飞燕笑道。孟里这才反应过来,或许沈灼是同冯阿姨回岚城了。
“哪天走的你还记得吗?”孟里又问。蒋飞燕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笃定道:“就是上周二,那天我一大早就起来整货了。”
上周二,那就是校庆的第二天,原来沈灼那么早就离开岚水了,难怪家里一直没有人在。
不用去学校,也见不到沈灼,孟里便干脆埋头做事。根据往年经验,暑假是他挣钱的黄金时间,从早到晚十几个小时,除了吃饭、写暑假作业和帮着奶奶照看胡苗苗,其他时间都可以用来捡废品和跑腿。只有干活才能帮奶奶补贴家用,早日把欠沈灼的钱还上,以及,不用总是惦记着沈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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