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长孙无忌冷笑一声,“可臣听说,当年武尚书在战场上,也是用这三招对付敌人的——先是威慑,再是打击,最后赶尽杀绝。武才人这是继承了武尚书的‘狠辣’啊。”
“你!”武曌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长孙无忌这话,既夸了父亲,又贬了她,让她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太宗开口了:“好了,长孙太尉,别再说了。武曌说的是驯马,不是政事,没必要上纲上线。”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长孙无忌不敢再说话,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
太宗看了武曌一眼,眼神里的忌惮更深了。他想起了早年流传的“女主昌”预言——“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以前他只当是无稽之谈,可今天看到武曌的胆识和狠辣,再联想到她的姓氏(武),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武曌,你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太宗的语气很冷淡,没有了刚才的欣赏。
武曌心里一凉,知道太宗已经开始猜忌她了。她躬身行礼:“是,陛下。”说完,牵着赤焰,转身离开了驯马场。
李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着急,想追上去,却被太宗叫住了:“治儿,你留下,朕有话跟你说。”
武曌牵着赤焰,慢慢走出观德殿。赤焰很温顺,时不时用头蹭蹭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可武曌的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她知道,刚才的驯马论,虽然展现了她的能力,却也让太宗对她产生了猜忌,尤其是长孙无忌那句“女主昌”的暗示,肯定在太宗心里埋下了种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子太过聪明、太过狠辣,从来都不是好事,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武才人,你没事吧?”身后传来小禄子的声音。他是东宫的小太监,刚才也在观德殿伺候,看到了全过程。
武曌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小禄子。”
“长孙太尉太过分了,明明是他故意刁难你,还说你心狠手辣。”小禄子愤愤不平地说,“殿下刚才想帮你说话,却被陛下叫住了,肯定也很着急。”
武曌心里一暖,没想到小禄子会为她抱不平。她笑了笑:“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陛下会明白的。”
“嗯!”小禄子点了点头,“对了,武才人,这匹赤焰怎么办?陛下说赏给你,可你是才人,宫里规定不能私自养马啊。”
武曌这才想起这件事——宫里的规矩,只有亲王、公主和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养马,她一个五品才人,根本没有养马的资格。太宗刚才赏马,可能是一时兴起,也可能是故意试探她。
“先把它送到东宫的马厩吧,跟殿下说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武曌说。她知道,只有把赤焰交给李治,才能既不违反规矩,又能让太宗放心。
“好,我这就去办。”小禄子接过缰绳,牵着赤焰向东宫走去。
武曌独自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御花园的柳絮飘落在她的肩上,像一层薄薄的雪。她想起了父亲生前的话:“在皇帝面前,既要展现才华,又不能太过张扬,不然会引火烧身。”以前她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太宗需要的是“听话”的臣子,而不是“有野心”的人才,尤其是一个女子。
回到东宫,武曌刚走进自己的住处,就看到李治坐在椅子上,脸色很凝重。看到她进来,李治赶紧站起来:“你回来了?没事吧?刚才父皇把我叫住,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
武曌心里一紧:“陛下问了什么?”
“父皇问我,你平时除了整理典籍,还做什么;问我,你是不是经常和我谈论朝政;还问我,你对‘女主昌’的预言有什么看法。”李治的语气很担忧,“我都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回答了,说你很本分,从不谈论朝政,也不知道什么预言。可我看父皇的样子,好像还是不太相信。”
武曌的心里凉了半截——太宗果然还是在意那个预言。她坐在椅子上,疲惫地说:“我就知道,长孙无忌肯定会借驯马的事,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坏话,还会提起那个预言。”
“都怪我,刚才没帮你说话。”李治的语气很自责,“要是我当时能反驳长孙太尉,父皇可能就不会猜忌你了。”
“不怪你。”武曌摇了摇头,“父皇本来就对我有疑心,就算你帮我说话,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你要是帮我说话,只会让父皇觉得我们关系不一般,反而会更猜忌我们。”
李治沉默了片刻,抓住武曌的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就算父皇真的要对你不利,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武曌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李治说的是真心话,可他毕竟只是个亲王,在太宗和长孙无忌面前,根本没有多少话语权。她轻轻抽回手:“殿下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低调,尽量不引起父皇的注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姑姑的声音:“武才人,陛下派人来传旨,让你立刻去御书房见他。”
武曌的心里一紧——太宗怎么会突然召见她?是因为驯马的事,还是因为那个预言?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这就去。”
李治拉住她:“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去了反而不好。”武曌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传旨的太监,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太宗一个人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汉书》,却没有看,眼神很凝重。看到武曌进来,太宗抬起头,指了指书案前的杌子:“坐吧。”
“谢陛下。”武曌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坐下,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
太宗放下手里的《汉书》,沉默了片刻,突然问:“武曌,你知道‘女主昌’的预言吗?”
武曌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问了这个。她赶紧低下头:“回陛下,奴才以前听家父提起过一句,说是‘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但奴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也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太宗冷笑一声,“若是无稽之谈,为什么当年李君羡会因为‘五娘子’的小名被朕处死?”
武曌心里一沉——李君羡是左武卫将军,因为小名“五娘子”,又驻守玄武门,正好应了“女主武王”的预言,被太宗以“谋逆”的罪名处死。这件事在朝廷里震动很大,所有人都知道太宗对这个预言有多忌惮。
“陛下,李将军是因为谋逆才被处死的,和预言没关系。”武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那些江湖术士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怎么不能当真?”太宗的语气很严厉,“当年隋文帝不信‘桃李子,得天下’的预言,结果还不是被李渊取代了?朕不能重蹈覆辙!”
武曌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知道,太宗已经把她和那个预言联系起来了。她赶紧跪下:“陛下,奴才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过不臣之心!奴才只想好好伺候殿下,好好为陛下效力,绝不敢有任何异心!”
太宗看着她,眼神里的猜忌没有减少:“朕知道你父亲是忠臣,也知道你很聪明,有胆识。可正是因为你太聪明、太有胆识,朕才担心——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将来有了野心,谁能制得住你?”
“陛下,奴才真的没有野心!”武曌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奴才只是个孤女,能入宫为才人,已经很满足了。奴才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卷入任何纷争。”
太宗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起来吧。朕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朕知道,长孙无忌对你有偏见,经常在朕面前说你的坏话。但朕也不是傻子,不会只听他一个人的。”
武曌心里一松,赶紧站起来:“谢陛下明察。”
“但你要记住,”太宗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的规矩。以后不许再谈论朝政,不许再展现你的‘才华’,更不许和治儿走得太近。若是让朕发现你违反了,别怪朕不客气。”
武曌的心里一凉,知道太宗虽然没有治她的罪,却已经对她采取了“限制”措施。她躬身行礼:“奴才记住了,谢陛下提醒。”
“好了,你下去吧。”太宗摆了摆手,不再看她。
武曌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御书房。走出御书房,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知道,太宗的猜忌,就像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来。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回到东宫,李治早就等在她的住处,看到她回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父皇没为难你吧?”
武曌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眼神很疲惫。
李治看出她的不对劲,赶紧问:“到底怎么了?父皇对你说了什么?”
武曌叹了口气,把太宗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治。
李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父皇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限制你和我见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武曌的语气很无奈,“父皇对我有猜忌,若是我们再走得近,只会让他更怀疑我们。以后,我们还是尽量少见面吧。”
“我不要!”李治抓住她的手,语气很坚定,“我不管父皇怎么说,我都要和你见面。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武曌看着他,心里很感动,却又很无奈:“殿下,别傻了。若是我们不听父皇的话,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说不定,父皇还会把我赶出宫去,甚至处死我。”
李治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知道武曌说的是对的,可他就是不甘心。他松开手,沉默了片刻,说:“那好吧,我们以后尽量少见面。但我会偷偷来看你,给你送吃的,给你送书。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武曌点了点头,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她知道,在这个冰冷的宫里,李治是她唯一的温暖,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武曌变得更加低调。她不再整理典籍时发表自己的见解,不再和李治谈论任何关于朝政的事,甚至故意避开李治,每次看到他,都只是躬身行礼,然后匆匆离开。李治也很懂事,虽然心里难受,却也没有强求,只是偶尔会让小禄子给她送些吃的和书,上面还会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写着“保重身体”“别太劳累”之类的话。
长孙无忌看到武曌变得“安分”了,也暂时没有再找她的麻烦。但武曌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女主昌”的预言还在,只要她还在宫里,长孙无忌就不会放过她。
贞观十年的六月,长孙皇后病重。太宗很伤心,下令大赦天下,还亲自去感业寺为皇后祈福。东宫的气氛也变得很沉重,太子李承乾的禁足被解除了,但他因为皇后病重,也收敛了很多,没有再找武曌的麻烦。
武曌看着宫里的人一个个面带愁容,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长孙皇后是宫里唯一能制衡长孙无忌的人,若是皇后不在了,长孙无忌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一天傍晚,武曌正在自己的住处整理李治送她的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打开门,看到小禄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武才人,不好了!皇后娘娘驾崩了!”
武曌的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这时,李治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武曌,母后驾崩了……父皇很伤心,已经晕过去了好几次。”
武曌看着他,心里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节哀顺变。你要坚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李治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掉下泪来:“母后不在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帮我们了。长孙太尉肯定会更加嚣张,他一定会对你不利的。”
武曌的心里也很沉重,她知道,长孙皇后的驾崩,意味着她失去了最后的保护伞。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长孙无忌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陛下有旨,皇后驾崩,举国哀悼。所有后宫嫔妃、皇子公主,都要去立政殿为皇后守灵。武才人,你也赶紧过去吧。”
武曌抬起头,看到长孙无忌站在不远处,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她知道,长孙无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在守灵的时候找她的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对李治说:“殿下,我们走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李治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向立政殿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武曌看着前方的立政殿,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她知道,长孙皇后的驾崩,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而她和李治,将会在这场风暴中,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也不知道她和李治的感情,能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必须变得更坚强,才能在这个吃人的宫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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