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特助离开,只剩下他独自留在那里。
周遭的空气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酒精味。
沈淮静静的望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动,直到视线睨到桌上那盘糖果,他微怔。
他扶着桌子,坐直了身,但因为醉意,身体不受控的往前倾,他也不在意,没有刻意调整,就任由身体紧贴着桌子。
如至宝般将糖果一颗一颗藏到口袋里。
等到桌上的盘子空了,他捂着口袋,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在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只迈出去的脚突然收住,停在半空中,半响后慢慢收回那只脚。
现在还不能回家。
他夫人应该不喜欢酒味。
回家之后,再把糖给她。
得哄哄她。
巨大的疲意将人吞噬,他找了个角落,慢慢蹲下。
沈淮闭上眼,任由自我意识下坠。
“这个合同,江氏当然吃得下,你敢给,我就敢要。”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江董事长养了个好女儿,颇有你父亲年轻时候的风范啊。”
“伯伯谬赞了,我也只是跟各位叔伯学习的多罢了,往后还要多和你们请教,还希望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 ”
敞开的包厢,不断有手机震动的声音,迟迟没有人接的迹象。
江婷视线移过去,半开的门,露出一个西装的衣角。
她不可能认错,这件衣服是沈淮今天穿的衣服。
“伯伯,您先回,我想起来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去取一下,就不远送了,路上小心。”
“好,那我先走了。”
在看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时,江婷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那个包厢。
扑面而来的酒味,以及满地的酒瓶把她吓了一跳。
她在角落里找到了沈淮。
他躲在阴影里,头枕着墙,脸上泛着红意,满身的酒味。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那么狼狈。
她蹙眉,捏住他的肩膀,晃了晃:“怎么喝成这样了?沈淮你醒醒?沈淮?”
电话铃断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来。
江婷从他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目光在触及那个名字的时候,猛地顿住,聚起一团黑雾。
沈淮给这个人的备注,是夫人。
是谁?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她不想相信。
电话铃一直在响,这个包厢很安静,显得那个铃声震耳欲聋。
她俯视着那个名字,指尖升起停在半空,三秒后重重的点在接听上,放到耳边。
电话里的女人带着哭腔。
她却认出来那个声音了。
那个舞蹈系的女生,姜早。
果然是她。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结婚了。
她沉默的听着,未置一言。
可是怎么办呢?她也喜欢沈淮,还非他不可。
她是江婷,江氏集团的江。
她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爱也一样。
结婚了又怎么样,抢回来就好了。
在听筒里那道女声几乎崩溃的时候,江婷站起来,轻飘飘道:“他睡着了,可能不太方便,需要我给你叫辆车吗?”
电话里那道女声静了,转而是手机跌落在地上的声音,电话挂断了,传出嘟嘟嘟的声音。
很刺耳。
她只觉得爽快。
江婷嘴角勾起微弧,想将手机放回到沈淮的口袋里,却在触及到他衣服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江婷被吓了一跳,视线撞入那双深暗色的眸里,黑不见底。
“沈淮,你做什么,疼。”江婷拧了拧手腕,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冷色道:“谁允许你接电话。”
江婷愣住了,也不敢再挣扎。
她第一次看到沈淮用这么冰冷的眸子看她。
如墨的眸子里,是惊涛骇浪的怒。
她被吓到了。
江淮拿回手机,甩开那只手,不知是不是用的力气太大,江婷跌在了旁边,但他没有管。
他只想到了,姜早朋友昨天提醒的那一句。
“想要婚姻过得去,离别的女人远一点。”
他撑着地起来,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身后的江婷倒在地上,反应过来后,望着那道背影,眼睛红的要滴血:“沈淮,你喜欢她?那你对我的好,都算什么?”
沈淮停在原地,侧身面无表情道:“不知道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误会,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
江婷不信,执着道:“那你在国外帮我做饭,还...”她突然便不说了,因为她从那双眸子里看不出半分爱意,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沈淮背过身,往外走;“我父亲让我在国外多照顾你,仅此而已。”
江婷的脸上划过一道泪,带走她对沈淮所有的眷恋,她朝那道背影吼道:“沈淮!你是不是疯了,我才是和你最般配的那个人,你确定要为了那个毫无价值的女人开罪我!”
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在这个利益至上,权衡利弊的时代。
没有什么比利益之间交换和合作更稳定的关系。
她真的不理解,沈淮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沈淮没有停下,转身除了房门。
但是那句话却飘进了她耳朵里。
让她浑身哭的颤抖。
他说:我喜欢她。
半个小时后,沈淮回到了家。
陆特助给他开车门,看到他额上的细汗,问:“小沈总...”
“我没事。”沈淮摇头,踉跄着走进家里。
空荡的家里,他丝毫不觉异常,换好了衣服,扶着墙走到那扇门口,拿出口袋里藏的糖,慢慢张口:“我回来了,姜早。”
回应他的是沉默和身后猫叫声。
他知道姜早又生气了,好在这次知道为什么生气了。
等到她开门,再好好跟她解释就好了。
他疲惫的顺着墙面慢慢坐下来,静静的望着房门的方向。
也不知道,那些糖能不能哄她开心。
额上的细汗提醒他,身体已经很难支撑了。
可他仍旧强撑着,不敢闭上眼。
雨淅淅沥沥的下,手机铃声混着雨声在这个寂静的夜响起。
沈淮扶着墙,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点开压低声音道:“妈,怎么了?”
听筒那边,姜妈的语气有些着急:“小沈啊,姜早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啊,打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沈淮回头,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她睡着了,手机可能关机了吧。”
姜妈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沈淮问道:“妈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我等她醒了转告她。”
“行,那你替我们报个平安吧。”姜妈道。
沈淮明显感觉发生了什么问道:“爸妈遇到什么事了?”
姜妈有些惭愧道:“说来也怪我,不应该把电瓶车停在马路上,老姜差点让车给撞了,好在最后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我当时正和早早打电话呢,看到老姜要被撞赶紧跑过去,手机就掉地上了,回去捡的时候看到电话已经挂断了。早早这人心思多,我也是担心早早过来找我们,大晚上跑出去不安全。”
姜妈叹了口气,和旁边的人报了声平安,窸窸窣窣的一系列声音后,像是躺回了床上,声音比方才更放松了些:“还好,早早还在家就行,大晚上打扰你了,你也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
沈淮顿在原地。
他猛地抬眸,联想起方才姜早打给她的那通电话。他扶着墙快步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
推开门,房间的灯是亮的,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在。
只是她不在了。
恐惧和不安在酒意的发挥下放到最大,他试图打通那个电话,但回应他的一直是未接女声。
沈淮扶着墙,一步一步倒退着往后走,转身之后变成了跑。
她不在家,会去哪里。
……
夜深,大雨如瀑,街上零零散散的车等着红灯,水滩上倒映着红色的光影。
太静了,静的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雨声。
120的警笛划破长空,周围都变得喧闹起来。
有人被架上单架,送到救护车里。
在路上找人的沈淮停下来,看着那辆救护车,心中一种不安感涌起。
他跑到刚散开的人群,随便抓了一个人,问:“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问刚刚啊,刚刚给我吓得,有个小姑娘一直在路边拦车,有辆车车灯没开,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撞了,人当时昏过去了,刚上救护车呢,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沈淮急问:“你有没有看到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路人被拽着衣领,几乎要被提起来了,他忍着呼吸上的不时,迟疑道:“就是一条白色的衣服,有点像睡衣,外面批了一个外套...”
话还没说完,那衣领骤然一松。
路人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暗自庆幸刚刚那男人揪的是衣领,不是脖子,刚刚那力道,掐着脖子估计要把他掐死。
他举着伞,望着那道在雨里的背影。
轻声嘀咕:“果然晚上还是要少出门,没几个正常人。”
医院里,滚轮在地板上急速的摩擦,机器声走道轮番响起。
终于,在凌晨十分,所有一切,归于平静。
医生脱下手术服的一瞬,病房的门也关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慢慢睁开眼,窗外是如墨般的夜色,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手上很疼腿上也很疼,她动不了,为什么。
她只看了两眼,便又陷入了混沌。
她做了个噩梦,梦里沈淮牵着江婷的手,说不要她了,她哭的很伤心。
因为她意识到了这是场梦,可偏偏也不只是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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