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被警官拿出来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些照片，曾无数次萦绕在凌云梦里，令人胆颤。
萧十二作为一个人类都觉得这种画面残忍，隔着半尺距离，指着那些照片问：“所……所以，他不叫林岁，而是那个咬死过很多人鱼的林墨海。”
照片上的人，赫然有凌云听到次数挺多的亲戚，表哥，堂哥，他们死相惨烈，不忍直视。
都觉得残忍无比。
而今，这个人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甚至还曾与他们共进晚餐有说有笑。
所以……他的目的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凌云……
所有人都在陷入窒息当中，突然老人家似乎是呼吸不过来，拿着拐杖的手一松，年老的躯体轰然倒塌了下来。
他们面色一青，几乎同时，他们喊：
“奶奶!”
“妈!”
管理局的人也不知道这么不可控，当即把人送去了医院。
老人家算是被刺激到了，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由于心率加快，医生马上给老人输血插管。
凌云被吓坏了，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妈妈、姐姐，着急赶来的爸爸。
不过医生却没有让他们挤着站在里面，影响老人治疗。
只是死寂一般的走廊里，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眼眶酸涩。
他们都明白，奶奶心里藏着愧疚。
凌云更是不希望，豁口会是这样子的。
少年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把脑袋靠在墙壁上，眼神空洞地对着窗外的天空。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让周流去要那个林岁的信息了，这样那帮警官就不会来，奶奶也不会晕倒。
周流收到凌云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逃课赶来，此时已是上午最后一节课，音乐老师并不知道那个说上个厕所的学生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来。
周流给凌云打了电话，电话中，少年沉默，空洞，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什么都懂，于是也只是回应：“知道了，等我。”
周流跑过长长的楼梯，站在了他面前。少年微微抬了头，也集中了点注意力，刚自动掉下来的泪水，还留在眼角。
周流坐在他身边，给他揩去了眼角的泪水。凌云似乎自己也没注意到，又自己用手抹了抹。
周流身体挨着扶手的栏杆，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凌云的手。
凌云感觉手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两颗奶糖。
周流温沉道：“其实是想给奶奶的糖，我见到她时，就没见过这么喜欢拉人手的老太太，后来就习惯了。”
说完顿了顿，“你要是想吃，也可以。”
凌云摇摇头，“等她醒来你给她。”
周流怔了怔，蓦地笑了，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
谈聿他们吃了午饭很快赶来，个个都一喘一喘的。
直到见到凌云才沉息满脸的安慰。
卓等眼泪汪汪地往外涌，上前就给了凌云一个拥抱，“云哥，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谈聿也道：“对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请了假，陪着你在这儿等。”
凌云一时心情繁杂，但是居然对等待有了信心和盼头。
奶奶进重症病房的四个小时候后终于醒了。
听到消息后，萧十二立马去通知所有人，她在安全通道的楼道里看到了一群少年。
心里既欣慰又开心。
只是最后面显眼的那个高瘦的少年，抿着唇，低着头，仿佛怕打扰他们的高兴一样甘居其后。
谈聿他们都跟着上去，只有周流寸步不动，他去，对老人来说，未必是好事，而且也不觉得，凌云妈妈会愿意看见他的脸。
凌云抓起他的手腕，瞥过去能看到他深邃而低沉的目光。
他拉不动他。
萧十二叹了口气，“孩子，你也上来吧。”
这时，周流才稍抬了眼眸，像是终于拿到一张通行证般，有了抬脚的勇气。
但也仅仅是手插着兜，一只手里摸着兜里的糖，一只手里摸着打火机，紧张地站在门后。
他很多时候都不会紧张，打架不会，念检讨不会，被罚不会，除了要对凌云表白，要拉凌云的手，此刻竟然让他如此忐忑。
老人依旧插着呼吸管，但是眼角有泪水，凌云爷爷坐在她旁边给她喂了一口温水，“你也是，把我吓坏咯。”
凌耀握着老人家的手安慰她：“这也不是您的错，小云不还好好的吗。”
萧十二帮她擦擦泪水：“您这样可把我们担心坏了，醒来就不许再晕了啊。”
凌云奶奶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凌云呢?”
凌霜一：“奶奶，他在外面呢，我去给您叫来。”
凌云本想着带周流一块进去的，此时被叫进去，他看了他男朋友一眼。
周流假装淡定地朝他点点头，眼神说“去吧，我在外面”。
凌云进去后，他又默默揣着兜往电梯方向。
贺知楠叫住他：“去哪?”
周流：“我去买点儿水果。 ”
贺知楠难得说一次：“我也去。”
卓等：“?”
……
凌云握住他奶奶的手，复杂的心绪定了定，“奶奶，我在。”
他奶奶看了他的脸好一会儿，知道孙子平平安安站在她面前后，才露出了点笑容。
凌云明白他奶奶的意思，安慰道：“奶奶，我没事。”
凌云奶奶叹了口气：“都怪奶奶。”
凌云摇摇头：“没有，奶奶别多想，我聪明着呢，能看人。”
能看人渣。
这时候凌云奶奶沉默，似乎也在自责，几秒后，她幽幽开口：“小周呢?”
这时，所有人都惊讶地抬眸，萧十二立刻跑出去，发现人不在外面。
随后又回来道：“那孩子刚还在门口，来了呢，又不敢进来。”
﹉
周流手里拿了一袋水果，他走楼梯，贺知楠也跟着走楼梯。
但是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准备点上。
贺知楠拿掉：“您等会儿进去病房也一身烟味儿?”
周流顿了一顿，又把烟收了起来。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进去，跟奶奶好好说话，奶奶一高兴，就出院了。”
凌云也就高兴了。
贺知楠沉默地低眸，眉宇拧紧，似乎也觉得周流说得没毛病，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周流浅浅地笑了一下，“算了，上去，等你们出来再抽，不然门口外也有烟味儿，奶奶发现了，更不高兴了，恶罪加一。”
贺知楠实在觉得他把自己想得太糟糕，竟然在这面前自卑了，这可能说明，凌云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他把水果放贺知楠手上，“上去的时候拿进去，记得给苹果削一下，里面有刀子。”
贺知楠看着自己手里那袋水果叹了口气。
等他们上去后，门外竟无一人，随之而来的是病房内欢乐的笑声。
贺知楠苦涩看了他们周爷一眼，提着水果讷讷地走进去。
随着他走进去，所有笑声戛然而止。
贺知楠先是环视一圈，拧眉短暂思考，他们为什么看到自己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但他也很快恢复正常状态：“奶奶好，给您买了水果。”
很大一袋水果。
他们神色异常，表情都在写着：这不是周流买的水果吗，怎么到了你小子手上。
谈聿使坏：“都有什么水果?”
贺知楠：“都有……”
靠，刚才周疯子什么水果都选了俩，现在要他来个报水果名?
门外，周流挨着墙壁，墙面把他后脑勺的头发往下压，他怔怔地看着医院的天花板。
手里抓着那两颗糖。
终究还是没能给出去啊。
这时候凌云跑出来，以为他不在，但是又惊喜地看见他在门外。
“放心，我没走，我说过要陪着你的，还能回去乖乖上课不成?”
他对凌云笑，但是这笑意看起来涩涩的。
但是下一秒，所有人都出来了。
周流顷刻站直，身形微微一顿，“你们……?”
凌云嘴角上扬，“奶奶叫你进去。”
周流疑惑：“我?”
不会要开始当场批判吧。
再三眼神确定后，他才缓缓抬动脚步。
门被轻轻关上，周流小心翼翼地出现在老人面前。
“奶奶，我……”
凌云奶奶：“小周，过来吧。”
周流本来想靠近病床，在老人的目光下又往后退了退。老人怕他这物种，怕狼，靠近指不定把人吓着。
但是凌云奶奶拍了拍她身旁的凳子，示意他坐过来。
周流只好过去坐下，他欲言又止，想问您不怕吗，但是又没能开口主动把这种危险存在关系说出口。
老人一直在盯着他，这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得滚出去，得离凌云远远的。
他慌忙道：“奶奶，您吃水果吗，我来帮您……”
凌云奶奶道：“不用，奶奶不吃，奶奶就是想跟你说一些话。”
周流刚挪动的屁股又放了下来，他谨小慎微：“您说。”
“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吗?”
这句话，似乎认同中带着质疑。
周流不知道怎么定义好坏，但他其实没那么好，大多时候，别人都不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选择沉默，不敢吭声。
“你不用自责，能看的奶奶都看了，小云他很相信你。”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眼皮抬了抬。
“一开始我就想给小孙找个能保护他的人，但没想到，你保护了他这么久，还没想到我自己差点犯了糊涂。”
周流依旧一言不发地听着奶奶讲。
这样生冷的模样很像凌云奶奶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开始。
身上的孤冷感若隐若现。还是她硬拽着他，才肯真诚地笑出来。
“你身边的孩子，可都是好孩子啊。”凌云奶奶终于笑了，“所以，奶奶还是愿意像之前那样，把你当成一个好孩子。”
周流抬眸看着凌云奶奶，惊讶之色上涌。
凌云奶奶突然伸出手来，想要握住他的手。周流也主动把手放过去。
凌云奶奶：“我那孙子是冒失鬼，我也懂，肯定是有人帮了他，他到现在才暴露身份。”
她不说是谁，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
“奶奶我啊，想求你一件事。”
老人家请求，小辈自然是觉得慌张，周流整个人紧绷，手僵硬起来。
他抿着唇，连呼吸都一滞。
凌云奶奶丝毫不害怕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心，“放松，奶奶就是想说，能不能一直保护他。”
周流抿着的唇这才松开，看着凌云奶奶的眼睛也瞬间精神了起来。
没有大喜过望，可这种孩子的震惊是一眼就能看出写在他那平静的脸上的。
随后，凌云奶奶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两颗被握得温热的糖。
她不禁微微一笑。
半晌后，周流走出病房，沉郁着脸，把门外的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跟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谈聿已经开始低头了，凌云爸爸妈妈则是更加担忧病房里的老人。
随后，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悲惨结局的时候，他慢慢扬起了嘴角，对着所有人，对着凌云。
胜利，第一次拨云见日般到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