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可是不违法度,不代表这事就体面,如此高调地挥霍享乐,损害个人的官声不说,更重要的是有损朝廷的公信力,这群当官的一出手,就是普通人不知多少年的营生,更别提涉赌,那可是个多少金银也填不满的无底洞,大笔大笔的银子砸进去,谁知道砸的是不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事情闹成这样,皇上自然也生了大气,他本来就有个宽容慈下的名声,在他的治理之下,胥国的吏治竟然荒唐至此,闹到百姓耳朵里,不就又是他荒疏政事,宽宥臣子的罪过。

皇上披头盖脸一顿臭骂,底下的臣子还心存侥幸,盼着皇上还同往常一样,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是了,可架不住贺宏道在一旁不住地煽风点火,撺掇着皇上为天下计,下令禁止官员聚赌嫖宿,并彻查此事,严格惩处,好让百姓知道,本朝皇帝在整顿吏治上不是没有作为。

简阳王在一旁听着,脸色阴沉,却不置可否。

皇上到底还是让贺宏道说动了,命令简阳王协同刑部,修订官员行为准则,严格禁止本朝官员出入赌场青楼等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今日所有涉事官员,都依令论处。

皇上的政令才刚下,那贺宏道却还有话说:“今日跪在朝上的涉事官员,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皇上还需得下令彻查京中这类场所,把这一个个胥国的蛀虫都料理清楚,皇上您想,这些人贪图享乐,败坏朝廷的名声还在次,他们手上这些供他们挥霍的大笔银钱,究竟来自何处?俸禄银子、皇上的赏赐,祖辈的积蓄,可支撑得起他们这样挥金如土?借着这次的禁赌令,皇上正好拔出萝卜带出泥,把那些财路不明的硕鼠一个个揪出来。”

贺宏道这一出,直接将禁赌带到了反腐的路子上去,连陈诚也知道,就他朝堂上这一帮子官员,真正清白的没有几个,这反腐要是查下去,或许不用简阳王谋反,这些朝臣就要联合起来把他掀翻了。

“朕虽然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君王,可也不是什么昏君,贺卿这样大动干戈,百姓岂不是要议论朕识人不明,朝上竟是些不忠不义的贪墨之臣?贺卿若觉得只罚朝上这些人失于公允,就彻查这间涉案马场,不仅当日马场聚赌的人都依律论处,凡此前参与过的赌马的官员,通通依着金额多少罚俸,小惩大戒,既给朝上的诸位敲了个警钟,又免了百姓议论,也就是了。”

贺宏道还要再辩,朝上的其他官员早就坐不住了,认罪的认罪,捧场的捧场,一时之间朝上只听得高呼皇上圣明,贺宏道几次欲开口,都叫了堵了回去。

“那此事就交刑部主审,既是贺卿参的本,也就由贺卿从旁协理,简阳王主持全局,修订官员的禁令章程,五日之内,交一个结果上来,今天就议到这里,吵了半日朕也乏了,诸位爱卿要没什么旁的事,便散朝吧。”

这些臣子还没有哪日像今日这样,盼着皇上赶紧下朝的,不管有本无本,都赶忙跪下,恭送皇上退朝了。

虽然被参受审,但皇上没有勒令涉案的官员停职查办,因此袁晏还是照旧得回兴业办料理日常事务,这次的案子由简阳王主理,为着避嫌,这几日袁晏也没有再过简阳王府上去。

过了两日,王婆子送去裁缝铺的衣裳补好了送还,一并送回来的,还有皇上给袁晏的密信。

贺宏道不负袁晏和皇上的期望,果然在马场里查到简阳王府的陈姓长史官共计十数万两银子的赌资,当日为了不让简阳王起疑,皇上指了简阳王做案子的主理,现在这个长史官的事露了痕迹,自然也瞒不过简阳王的眼睛,简阳王在这长史官浮出水面之后,当机立断便将其断为家贼,要求刑部治这长史官一个盗窃之罪。

一个长史官,哪怕主理着王府诸事,可简阳王为人精干,在他府里挪动十数万两银子,他竟然就未曾察觉?这里面总归是有弃卒保车的嫌疑。

不过简阳王既然选择报长史官一个偷盗之罪,那这笔银子就是贼赃,袁晏正愁查赌场银子去向师出无名,简阳王这一手断尾之举,倒是把查钱款去向的理由给他们送上门来了。

可简阳王的能量太大,单说刑部,就有不少人投在他的门下,袁晏作为兴业办主事,本就没有理由插手刑案的审查,再加上这事本来就是以他自污作为开端,他既然是涉事人员,总要对案子避嫌。

如今他和皇帝能用的,就只有御史台这一张牌了。

在言官的队伍里,御史台一向是不可动摇的皇党,从他们站上朝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与百官为伍,只忠心皇帝一人,袁晏虽然嫌弃贺宏道莽直,但不得不说,只有让他在这个局里冲锋,才最有可能查清简阳王背后的资金流转。

没想到还没等五日后开朝,京城就发生了一起大案,一伙流寇闯入京城,数名富商和官员府上都遭到了盗窃,更骇人听闻的是,这伙贼人抢到了贺宏道的头上,贺宏道是个什么脾气,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与那贼人的争斗之下,竟一命呜呼了。

堂堂京城,天子脚下,竟有劫匪胆大至此,当街劫杀朝廷大员,城防司在京中戒严搜查流匪,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皇上也通过裁缝铺向袁晏传来消息,要他找机会暗中入宫一趟。

城防司的主事郑行将军,是皇上的妻弟,也是皇上手上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京城流匪事关皇上安危,自然由他全权处理,贺宏道出事,明面上虽不与简阳王相干,但他正领命追查京官涉赌一案,简阳王因为陈长史官的原因,与本案也有所瓜葛,为免瓜田李下之嫌,这次京城流匪案,他也没有贸然插手。

借着城中戒严的机会,郑行将袁晏安插进城坊队伍之中,偷偷地混入宫里。

陈诚、郑行、袁晏三人,此刻就齐聚于皇上寝殿之中。

“这次流匪作案,虽然多人上报家中失窃,可臣前往查探案发现场之时,却发现这群流匪入室偷盗,竟只窃取显眼易得之物,连微臣都能一眼看穿的那些密室、暗柜,那伙贼人都轻易放过,这伙贼人胆敢劫杀朝廷大员,不是一般匪类,他们冒险入京盗窃,必然要仔细研判踩点,富商大贾也好,朝廷要员也罢,若家中藏有珍宝,必然多在这些密室暗格之中,而这些流匪,一向是这类机关的行家里手,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却置最有价值的财物于不顾,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这起贼人两三日之内席卷多家府邸,刺杀贺宏道之后便销声匿迹,盘点被盗失的财务,多是一些首饰金银,算起来这伙流匪各个死罪难逃,可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器就在劫匪眼皮子底下,他们竟然没有将之带走,这样得不偿失的买卖,很难让人不疑心他们另有目的。

皇上问道:“这起贼人抓到没有。”

郑行闻言下跪:“请皇上恕微臣无能,那起贼人在劫杀贺大人之后,立刻便动身出城,臣已派追兵出城追赶,不想出了京郊哨站,这伙贼人竟然音讯全无,追问那些城关守卫,也都说不曾放有大批人马出城,放行册上尽是平民百姓。”

“这么说,这伙人在京中杀人越货,然后就这么原地消失了不成?朕的京城,可不是已经漏成了个筛子!或许哪天贼人杀入皇宫,将朕刺杀在这城墙之内,然后也这么人间蒸发,你们就好准备新皇登基大典了!”

陈诚又惊又怒,这件事简阳王分明逃不脱嫌疑,可自己贵为天子,实际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次贺宏道威胁到简阳王,就遭歹人刺杀,他还想暗查简阳王,恐怕只要不顺简阳王的心意,连他这个皇帝的人身安全都没办法保证。

“皇上且放宽心,臣的城防司虽不说能将皇宫围得铁桶一般,可却能保证每位战士对皇上的赤胆忠心,这些时日臣会加强皇宫防卫,必不叫任何人威胁陛下安危,再者京郊的京畿营拱卫皇城,随时能支援城防司,这次是臣一时疏忽,才叫那些贼人钻了空子,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再有下次。”

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本就不多,这郑家是皇上还在潜邸之时,就因为郑家小姐与皇上感情甚笃,弃了呼声更高的简阳王,追随在皇上左右,这郑家小姐也终成一国皇后,而郑家这些外戚,一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如今也是陈诚身边少有的得力之人。

如今皇上想稳坐这个皇位,郑家人就是皇上最大的后盾和底气,此刻皇上是被吓怕了,火又只能撒在负责皇宫安防的郑行身上,袁晏为长远计,也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

“皇上,郑将军这些年来管理京城城坊没出过任何岔子,胥国又正当太平盛世,这突然有贼人作案,底下人难免就放松了警惕。您身在皇宫之内,身边有小郑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亲自守卫,定能保万年无虞,皇上尽可放心。那起贼人既然能在京城之中全身而退,想必来头不小,小郑将军可有其他线索?”

皇上听了袁晏的话,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惊,苛责了郑行,见他还在地上跪着,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朕也是被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气糊涂了,袁晏说得对,这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要打你和朕一个措手不及,哪怕贼人已经消失,这案子也还得接着查下去,朕今天叫两位爱卿前来,就是担心这案子只是个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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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诉律师之死
连载中林格lin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