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月鹤微微出神，而宜缘的声音将她回现实：“不喜欢？”
“荷花酥太油，我不太……爱吃。”
付月鹤小心翼翼说完，飞快瞟了一眼宜缘脸上的表情。
宜缘神色不变，右手收回荷花酥，左手递出另一份糕点：“栗糕吃吗？”
“不爱。”
宜缘瞥向摆着现做糕点招牌的摊位，语气平淡地追问：“冰雪冷元子呢？”
付月鹤抬头，露出一个讪笑。
宜缘将没送出的糕点收到乾坤袋里，转而向现做的摊贩要了一份热腾腾的马蹄糕，再度递给她：“吃一点，垫垫肚子。”
付月鹤没再拒绝，接过马蹄糕道了谢，随后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糕点，慢慢地吃了起来。
闹了那么一早上，她现在真的挺饿的。
“走吧。”
“去哪？”
“向明楼。”
宜缘说完，抬脚便走。付月鹤抓着糕点紧随而上。
求道宗管辖一带内，向明楼是以奢华的外表，物美价廉的招牌出名的。甭管外头修葺多么气派，上了菜谱，那颗提着的心就可以落地了。
二人一踏进门口，便有小二笑脸相迎，领着他们往二楼包厢走。
付月鹤啃完最后一口马蹄糕，在楼梯转角处，下意识往一楼大厅瞅了一眼。大厅的戏台上，一名书生装扮的男子落座于中央，风度翩翩地摇着檀木扇子。
台下人群涌动，却出奇地安静，所有人就这么屏息凝神等待着书生开口。
那书生笑而不语，直到有人把一张写着《修仙界二三事》的幡布插到固定的位置，他才缓缓开口。
“今日，小生要讲的是——”
话音未落，一个青色织金荷包“咚”一声砸到书生的桌面上。那声响在安静的环境显得格外大，将等着听书的众人吓了一跳。
唯独书生神色自若，还伸手拾起荷包，漫不经心地在掌心掂了掂。然后他合上折扇，朝某处笑意盈盈地道：“这位客人，你想听些什么？”
随即，一名身着银红衣裳，头梳灵蛇髻的少女从茶凳上缓缓起身。其声如珠玉，其音如金戈。
“我要你讲，二十五年前，斩清瑶的那桩旧事。”
“斩清瑶”三个字一出，使得付月鹤的脚步停了停。
一个呼吸之间，灵力自指尖凝出，她的五感被调动到最大。
“要说二十五年前，斩清瑶一事，须得说一说搅起该事端的女子。此女姓付名月鹤，乃魔域之人。各位可知，魔域八百年前被仙人降下封印，令其族永世不得出。一百年前，魔域封印松动，遥遥仙子以神魂作为献祭，重新加固封印。然在百年之后，那付月鹤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从魔域内逃了出来，随后潜入人间，游走数年。在她逃出来这些年，竟无一人发现。
“直到她遇上命中宿敌——被誉为英杰之一的云弦。她与云弦缠斗三百余日，却难分胜负。于是付月鹤心生一计，称要与云弦在百花崖决一死战，实则使了一出偷天换日，诈死金蝉脱壳，摆脱了云弦的追杀。
“经此一战，付月鹤改头换面，敛去周身魔气，伪装成一名身世可怜，走投无路的凡人前往泛泛仙门修炼。付月鹤根骨与资质都属上乘，很快通过了仙门考核，成为了仙门子弟。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双方在求道宗举办的桃会中再度重逢。二人相互联手，共同进退，过五关斩六将，共同夺下魁首。后又双双拜入紫青真人门下，成了同门弟子。
“然付月鹤天性难改，入门之后不是寻衅滋事，就是寻欢作乐，闹得仙门上下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人人避而远之。这些都不算什么，更令人大惊的是，她为了一己之私，竟偷偷布下夺魂阵法，戕害数百仙门弟子的性命。此等行径实在天理难容！万幸，她的恶行早早暴露，没有再致无辜性命丧生。
“最后，这位作恶多端的魔域之女被绑上了斩清瑶。各位以为已经完了？没有。付月鹤在上斩清瑶后，在行刑的最后一刻，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竟强行冲破桎梏，企图逃出斩清瑶。付月鹤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仙尊子弟都措手不及，一时无人拦得住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垂眸静观的逸风仙尊终于出手了！只见仙尊屈指一弹，灵光乍现，似一道流星飞出，将那付月鹤定在原地。随即引下刑罚，将她劈得灰飞烟灭。至此，妖女伏诛！”
话音刚落，引起台下一众人叫好。唯有那少女眉心微拧，似乎不在意“付月鹤”的结局如何，只道：“你说的不全。”
书生拿起茶杯啜了一口，闻言笑了起来：“姑娘，你说的没错。斩清瑶一事还没有完。”
他望着少女冷冰冰的面容，继续道：“那妖女伏诛后，仙道宗门无一人不拍手称快。唯独咱们这位风光无限的云弦仙君在目睹妖女魂飞魄散后，竟当场发狂！
“只见他双目赤红，使出自身的本命剑，对着仙门子弟大打出手。而仙门子弟为了自保，也纷纷祭出法宝抵御，霎时间法光不断，金戈齐鸣，那场景可谓是震撼至极。”
少女听罢，又问：“云弦仙君因何发狂？”
“仙君”二字引得书生眉尾一挑，那把招摇的破扇终于合上：“云弦……仙君，要替付月鹤脱罪。他于斩清瑶之上，扬言布下夺魂阵法，戕害人命的人不是付月鹤，而是另有其人！仙门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个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所行之举，所犯之罪，桩桩件件确凿无比！
“可他竟说，付月鹤无罪？紫青真人闻言，为此痛心疾首，亲手将自己的徒儿押至明化教，望其能够幡然醒悟。然明化教三月刑法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越发执拗，坚称月鹤无罪。紫青真人见云弦如此执迷不悟，虽于心不忍，可终究有碍仙规铁律，遂将其逐出泛泛仙门。自此，云弦脱离仙门，不知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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