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父亲蔡棱在老家陈留圉县就不曾与叔父分家,来洛阳后蔡邕一家自然而然也一直居住在叔父家中。
夏天的一个休沐日,乌云密布,天际如同被浓墨重彩地勾勒,雷声隆隆,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蔡邕正端坐在书房的案前,一丝不苟地校勘着《礼记》的注疏。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专注而深沉的脸庞,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纸页的翻动声,与外界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间,一阵急促而猛烈的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蔡邕惊讶地发现,放置在书房一角的焦尾琴竟无端自鸣起来,七根琴弦仿佛有了生命,震颤着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回荡在雨夜之中,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哀愁。
蔡邕心中一动,这焦尾琴乃是他心爱之物,平日里极少无故发声,今夜此景,必有异象。他放下手中的笔,轻轻起身,来到卧室。已经入睡的赵五娘突然惊醒,坐起身来,冲他说到,
“伯喈,你快过来,我有个奇事要与你讲。”赵五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激动,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遇。窗外,密集的雨声如同天籁之音,与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种奇诡而神秘的氛围。
蔡邕闻声赶来,眼中满是关切与好奇。他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温柔地问道:“五娘,何事如此激动?慢慢说,我在这里听着。”
赵五娘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刚才我在梦中,佛陀竟然赐给了我一株兰花。那兰花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美得让人心醉。佛陀说,这兰花代表着吉祥与幸福,会让我达成所愿。”
蔡邕闻言,心中涌起一丝酸楚。他深知妻子平日里虔敬祖先、拜求神灵,就为求一子嗣。只是失望了二十年,自己早已不报一丝希望,可是五娘却还在坚持,不愿放弃。
为了安抚妻子的情绪,蔡邕轻声细语地劝慰她躺下休息。他转身走向卧室的青铜错金博山炉,从精致的炉盖缝隙中投入了一块安神香。随着炉火的燃烧,一缕青烟伴着甜香在卧室中缓缓升腾、徘徊,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赵五娘很快便再次进入了梦乡。蔡邕则静静地坐在床边,守望着妻子的睡颜,心中百味杂陈。
**秋分·洛阳南宫东观**
秋风将树梢斑驳的光影筛进东观十二重楼阁,在青槐掩映的殿宇间流转。蔡邕跪坐在青砖墁地的校书堂内,左手压着《毛诗》帛书的动作比往日更沉——自去年朱雀阙惊现“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言者”的匿名书丹后,千余名太学生牵连下狱,东观和太学之上那块阴霾就再也没有散去过。
"伯喈兄且看这版《鲁诗》!"马日磾捧着堆泛黄竹简蹭过来,葛布深衣上沾着的太学落叶簌簌而落。他指尖点在"参差荇菜"处,蔡邕想起太学生们那句“莕非荇也,民非草也",不由叹了口气。
一缕松烟墨香自博山炉溢出,混着陈年竹简的楠木气息,惊醒了伏案打盹的杨赐。这位三朝老臣揉着酸痛的肩颈,袖口露出的《孟子》注疏残页上,"民为贵"三字被朱笔圈得殷红如血。自朱雀阙案发,尚书台便以"正字讹误"为名,将东观藏书悉数重校。他们心照不宣——实是宦官要借着校书之名,查禁任何可疑笔迹。
"诸君且歇息片刻。"太仆卿桥玄捧着漆盒踏入,鎏金蹀躞带上的玉环撞出清越声响。盒中蜜煎金橘的甜香方冲淡墨气,忽见少年阮瑀躲在漆画屏风后探头探脑。杨赐枯枝般的手指揪住少年衣领:"小子可识得这'曰若稽古'四字的篆法?"引来满堂哄笑中。
蔡邕拣了枚金橘笑道:"诸位且看,这果皮纹路倒似《周易》泰卦。"众人凑近时,压扁的橘皮皱痕确成上坤下干之象。杨赐突然以杖击地:"好个'天地交泰'!可惜当朝却是'天地不交'!"话中机锋让满室死寂。去年朱雀阙案发后,正是这位老臣在朝会上质问曹节:"莫非这满朝朱紫,竟无一人敢为'莕'字正名?"当夜其子杨彪(142年-225年)便被外放为县令。
"好个'参差荇菜'!"黄门令王甫的尖嗓刺破凝滞。不知何时,十余名小黄门已围住校书堂,为首的宦官指尖捻着片金橘皮:"蔡中郎这'地天泰'卦解得妙,却不知朱雀门上那'莕'字,可也是卦象所示?"蔡邕的吓得朱笔应声而落,桥玄剧烈咳嗽起来,漆盒中金橘滚落满地……
紧张尴尬之时,蔡邕家的家仆待儿气喘吁吁地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句话迅速瓦解了诡异的局面:“主人,夫人诊出喜脉了!”这一场景切换有些过于迅猛,蔡邕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反复只是问到,“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蔡邕苦无子久矣,如今不惑之年能怀上子嗣,众人闻讯,纷纷围拢过来向蔡邕道喜,连太监王甫也不再阴阳怪气,转为道贺。
蔡邕慌忙请假,向王谦借了马匹飞奔回家,心中早已熄灭多年的对子嗣的期盼瞬间复活,而且越燃越旺,自己和五娘的生命终于有了绵延,此时此刻蔡邕心中被兴奋和满足塞得满满当当,朝堂的波诡云谲,乌烟瘴气瞬间被抛于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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