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开窍了，但社会上对同性之间的这点事还是有点藏着掖着的意思。夏天想不深，焦阳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跑去对面坐下：“阳哥，你跟我江哥是同学啊？”
焦阳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江哥？”
他跟夏天不一样。
毕竟大几岁，大学里见的东西也不一样，夏天那点心思在他这藏不住。其实挺明显的，只是一般没人会往那方面想，恐怕席江自己都不知道。
阳光穿过茂密的梧桐投下斑驳的光块，使得镜头有些反光。焦阳导出照片，调了下焦距，取景器里猛然窜进一张脸。
阳光灿烂冲着他比了个剪刀手。
“土不土。”焦阳嘴上这么说，却配合按下快门。
临走前突然定了一下，似乎想对夏天说什么。最终，只是叮嘱他睡觉的时候还是把门关上。
夏天本想告诉他，这里大家都不锁院门，想想又没说：“我记住了。”
焦阳点点头，收好东西转身走了。
这个年纪的喜欢未必有多真，席江是不是直男，弯的可能性有多大，怎么也不该从他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
没准儿他明天就换了个人喜欢呢。
医院那边没大事，席奶奶惦记家里有客，催着赶着让席江回去。
左右没大事，就两项检查和吊瓶，挂完就能出院。医院人多不讲究，洗漱都不方便，席江嗅着觉得自己都有味儿了。
抽空回了趟家，一来看看同学，二来洗洗那一身味儿。
出租车到胡同口停下，到门口撞上正准备出去晨跑的焦阳。穿了身特别耀眼的运动背心，不是他往常的风格，但贼帅。
席江很没正形的吹了声口哨：“新衣服，够骚的。”
是有点。
夏天到底还是找他妈要了钱，再去的时候没货了，退而求其次，买了个自己觉得好看的赔给他。
明晃晃的亮橘色。
焦阳无从反驳，问他：“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开车去接你。”
“那点路，我打个车就回了。”他拍拍焦阳的肩膀，越过去：“我得快去洗个澡，老头心疼钱，自儿个的饭吃得忒应付，别老太太没事，他那边再营养不良了。”
焦阳按停计时器：“一会儿我送你去。”
再拒绝就矫情了，席江摆摆手，大步垮进去。
三伏天里别说是人，院儿里的植物都蔫头耷脑的不精神。夏天给壶里灌满水，一盆盆浇过去。
余婉芝在屋里说：“别忘了外头的花椒树。”
“记着呢。”夏天晃了晃壶里的水，扭头跑出去。
刚迈出来就瞧见不远处出来的两道身影，个顶个的出挑。
他江哥自打上了大学，打扮越发讲究了。焦阳就更不必说，那哥不是这的人，原本就已经够酷了。
黑t外头套了件军绿色工装马甲，鼻梁上架了副墨镜，都酷过头了。
“哥！”夏天喊一声，也不知道叫哪个：“上哪啊？”
“玩儿。”席江怪欠的：“去不去？”
“去！”夏天忙拧了水壶，一股脑倒树根上：“等我会儿。”
“这小孩儿，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大点。”席江比划了一下，瞧见夏天就乐，自己乐不够，还试图向焦阳寻共鸣：“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这的人，没人玩，一个人在外头数石板，从这头到那头，特别有意思。”
焦阳没搭腔，也看不清表情，往那一杵，真挺酷的，不怪夏天之前怕他。
席江向过去那样往他肩上勾，恰好夏天出来，焦阳往边上挪了下，避开席江搭来的手：“别动手动脚。”
席江嘿一声：“给你装的。”
车停在路口，夏天主动爬上后座，席江理所当然去拉副驾的门，让焦阳挡住：“后边去。”
“你这人。”俩人太熟了，不存在生气这一说，但他今天有点怪，席江看他一眼，敲敲了后座玻璃：“小夏天，给哥哥开门。”
夏天不喜欢名字前加一个小字，不爱听，席江也不行。门打开，对席江说：“阳哥烦你。”
“你不烦我就成。”
墨镜下的眼睛透过后视镜扫过二人，很快就收回去。
到医院，席江一个人下车，没让他们上去，说乱，闹腾，其实是怕焦阳买东西。毕竟是探望病人，以焦阳的性格指定不能空着手上去。
“哥。”夏天瞧着他，眼神认真的焦阳还以为他要跟这表白了，接着就听他说：“你要吃饱。”
席江笑得停不下来，手在那头小卷毛上揉了几个来回：“知道了。”
回去时夏天自觉上副驾，半个身子探上去，突然想起什么，问焦阳：“我能坐吗？”
焦阳嗯一声，视线擦过他：“我去见几个朋友，你一块？”
“啊？”夏天扣上安全带：“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
去年在路上认识的，年龄参次不齐，但兴趣相投，挺聊得来。来这边玩，就住在市里，听说他也在这，就说一块吃个饭。
他们好几个人，不存在多带个人会不会尴尬的问题。
夏天还挺局促的，毕竟都不认识。别看他瞧着外放，但那都是在熟人面前的样子。
他脸皮薄，面对一桌子五湖四海，皆比他大的男男女女，一旁的焦阳就显得亲切多了。
他们喝酒聊天，夏天插不上话，就坐在边上吃菜，也不敢伸手，就吃面前的两道。
忽然，不知谁问了句：“那会儿老焦说要带个弟弟，我们还猜呢，都以为你铁树开花，真不是啊？”
这群人损惯了，说话大胆，不觉得性取向这种事有什么问题，当初也是里头一个女生先提到了自己的感情经历，接着问到焦阳，一桌的人等着起哄，结果他张嘴就是一句“抱歉，我是同性恋”。
这话和当初焦阳公开性向时的发言不遑多让，相当于直接将他喜欢男人这事摊开摆了出来。
夏天倏地抬头，杏眸睁得溜圆，看向焦阳的目光里有震惊，有不可置信。
接着就被按住后脑勺压了下去，焦阳给他盛了碗汤：“吃你的。”然后在一片起哄的声音中解释：“真不是，就一个弟弟，十七，还小呢。”
翻了年就十八，其实不小了。
夏天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儿，那感觉不好，显得他不成熟。
结束时已经快两点了，他们要去酒吧，让焦阳他们也去。焦阳拒绝了，说有事。
其实是骗人的。
夏天站在他边上，等人都上车走了，才扭头去拉越野车门。
“夏天。”焦阳叫他。
夏天抬头，也不问，就看着他。
焦阳说：“坐前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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