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从那时起,我对沈逸彻底死心。
随着感情逐渐淡漠,我的武功也在突飞猛进。
我终于认清沈逸真面目,却苦苦挣扎于十年以来的教养之恩……
我还是不敢反抗他。
日子渐渐回归平静,我还是为沈逸办事。
沈逸说他炼制需要炼制一种新蛊,需要用行云山庄至宝流云露去邪火。
于是,我便奉令前往行云阁盗取流云露。
夜幕低垂,星辰隐匿,我绕过夜巡的行云弟子,轻手轻脚地穿梭在行云山庄之间。
据沈逸说,流云露就藏在玲珑塔的最顶层。
借着月色,我随机打晕一个行云弟子,换了身衣服,盗取令牌,悄悄混入玲珑塔中。
玲珑塔共有十九层,我借着幽暗的烛光,成功绕过脚下的机关,来到最高层。
按照沈逸的线索,我推开最后一扇门,熟练撬开了那枚铜锁,只见流云露正躺在那木盒之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携起流云露便跳出了窗外,攀在塔的外缘,小心屏住呼吸。
“不好了,流云露不见了。”
渐渐地,整个玲珑塔都亮堂起来。
塔下围着众多举着火把和灯的弟子。
我不知道这消息是何时败露的,赶紧借着轻功,小心沿着塔的边缘,移至塔顶,吹了声口哨。
嘈杂之中,应当无人在意这声哨声。
哨声引来了长生谷的云雀。我将流云露小心系在云雀足腕上,示意它带给沈逸。
云雀飞向天际的那一瞬间,我的左肩突然被一双手牢牢抓住。
“蓄蛊老怪,你伤我同门无数,这次哪里逃!”
坏了,看来这次的消息只是诱饵。
身后之人手指用力,正要折断我的肩,却被我一逃,只是仅仅撕扯下了左肩上的衣布。
我心中一紧,望着塔下越来越亮的灯光,一掌打向身后那人,向前挣脱。
身后的人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吐血在地。
接着月光,我认出了此人便是行云山庄的少年掌门——韩世安。
几个月前,我曾与他大打出手,抓了十几个门派弟子为沈逸炼取维持生命的精血。
之前交手时,我俩水平还算得上旗鼓相当。
如今,我的手上又新添了几道人命,加上断了对沈逸不该有的念想,内功修炼的速度更是无人能及。
紧接着,又有几名弟子跳上塔顶来擒我。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对他们下死手,他们全被我一脚一个全踹飞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也不是,不要再做无用的牺牲了。”
我回首,望着地上的韩世安,以及那些前仆后继前来送死的行云弟子,如同望着蝼蚁一般。
“抓不到老怪,抓到小妖也不错。”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而十几个门派的元老级人物同时跃上塔顶。
电光火石之间之间,我不慎被擒天网所缚。
我正欲挣脱,突然,听到背后有动静,刚侧身一朵,不料身后一支暗箭从我左肩擦过,划出一道血痕。
那支箭上被涂了特殊的药物,我顿时觉得有些头脑混沌,力不从心。
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你们自诩为正道,也做这种背后放箭的龌龊事?”我肆意冷言道。
“妖女,你杀了我的师弟,我这就让你血债血偿!”
我回首,只见一个行云弟子持剑向我刺来。
一瞬间,长剑贯穿了我的胸膛。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解脱。
我突然觉得,就这样离去也挺好。
沈逸要的流云露拿到了;
如今我也算是替沈逸死了一次,欠他的也已经还清了;
从此我便自由身,再不做任何人的刀刃;
若我偿命,可以缓解他们失去所爱之人的疼痛,那我的生命也算圆满。
“等一下!”
临死之际,我好像看到韩世安向我奔来。
(八)
我……还活着?
我刚想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迫使我躺回原状。
韩世安就在床边,俯身看我。
我冷冷笑道:“你们想拿我为人质去逼沈逸就范?呵,别妄想了。”
他那起了茧的手轻抚上我的脸颊,声音微颤:“你是不是叫韩照兮?”
啧,恶心。
我赶紧撇过脸,不让他碰:“是又如何?”
“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这十年,你受苦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开……开什么玩笑?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家人?
不过看他的神情,好像是认真的。
“十年前,为了给你庆生,我行云山庄府门大开,款待四方宾客。沈逸也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你契合时运所诞,体质特殊,沈逸视你为天生的养蛊蓄体。次日,我与父亲前往南域历练,沈逸便在那时搅起风波,将你掳走。等我与父亲赶回时,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想不到,一去十年,我们兄妹还有重逢之日。”
“为何之前我与你交手时,你未曾告诉我?”我将信将疑。
韩世安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道:“你的左肩上自小就有一枚流云纹的胎记。昨日交手时,我不小心将你左肩的衣料撕扯下来,这才注意到的……”
我本是十恶不赦之人,可是韩世安看我的目光却如此赤忱。
我有些动摇。
韩世安还在讲着以前的事情,解释这十年来自己是如何追寻沈逸踪迹,寻我线索,以及重振门派的。
之前的疑问一一解开。
原来沈逸一直被正派追杀最初的原因,竟是因为我被掳走了。
有一瞬间,我竟觉得有些好笑。
紧接着,行云山庄的医师来检查我的情况。
“回掌门,照兮姑娘的伤口恢复得很快,现在并无大碍。”
韩世安这才安心,转而对我说:“昨晚那一剑,我以为你已经必死无疑了。不过幸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受了致命之伤,我确实是该死之人。
不对!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才不是什么大难不死,而是我体内的长生蛊在渡我此劫。
“哥……”
我从唇缝中勉强挤出一句。
听我在叫他,韩世安有些激动。
“兮儿,你说。”
“哥,你知道长生蛊究竟是何物吗?”我嗓音喑哑。
“我听说,长生蛊是长生谷的至宝,是至邪之物,却也极为珍稀,同个时期内只有一条能存活于世。
“与其他蛊不同,长生蛊一般是由蛊主寄生于自己体内,以佑长生。蛊主每杀死身边一位有特殊情感牵绊之人,长生蛊便会通过汲取死者鲜血和蛊主情念而生长。相应地,蛊主的内力和寿命也会持续飞速增长。若是蛊主彻底舍断所有的**,则可求得永生。”
“若是寄生于他人体内,又当如何?”
那沈逸活不过十年,一心追求长生,怎会好心将蛊虫寄养在我体内?
“若是寄生于蓄体体内,那便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韩世安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蛊主若是不愿自己舍去情念,也可通过蓄体来培养蛊虫,只要在蛊虫成形之后再杀人取蛊,便可自己享有所有的成果。”
我勾唇,对味了,这才是真正的沈逸。
“对了,兮儿,你可否和哥哥讲讲,这十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沈逸可曾欺负过你没有?”
我将沈逸将我养大的事情简单述说,自嘲道:“沈逸虽是大恶之人,但是从未伤害过我。更何况,他的长生蛊由我养着,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得知长生蛊在我体内,韩世安面色有些泛白。
“是的,哥哥。如今我大错已成,我和沈逸一样,也是双手沾血的恶人。”
(九)
次日,我在韩世安的陪同下给爹娘上完坟。回到大厅时,十几个门派的长老早已苦等我许久。众人都希望我能够将功补过,带着他们进入长生谷围剿沈逸。
我同意了。
夜色如水,月光如纱。
今夜是三月十四。
望着即将圆满的月亮,我抱着酒壶坐在房顶,有些微醺。
记得上一次坐在屋顶望月亮,我还是和小年一起。
突然,一个身影趁着月色也翻上屋顶,坐在我身侧,没有说话。
我以为是韩世安,便没有理会,只是独自黯淡:“以前我遇到了伤心事,我最好的姐妹也会陪着我坐在屋顶一边谈心一边看月亮。但是,沈逸为了养蛊,却让我亲手杀死了我最好的姐妹。
“从此再也没有人陪我说心里话了。我曾经对他心存幻想,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心,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杀了我。”
酒气麻痹着我的神经,我脑子乱乱的,却被身边声音吓了一个机灵。
“听说,你明天要带着他们围剿长生谷?”沈逸冷笑道。
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沈逸?你来做什么?”
“我来杀你取蛊。”
沈逸将头埋于我的颈间,贪婪啃噬起来。
我的颈间一阵疼痛,紧接着鼻尖全是蔓延的血味。
紧接着,他将流云露喂入我的口中。
我挣扎着,反抗着,却被他锁得紧紧的。
“乖,小兮别动。”
这是我离沈逸最近的一次。
我趁其不备,一把将配剑架在他的颈上。
“你屠了我山庄,把我抱走,骗我说是路边捡来的?”
“是啊。”沈逸冲我一笑。
我原本可以像世间中大多数的女孩一样,拥有幸福的家庭,以及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因为沈逸的出现,我偏偏只能在痛苦和刀尖上寻生。
“沈逸,你罪该万死。”
我挥起手中的剑向沈逸砍去。
沈逸背后重重地挨了我这一剑,没有任何躲闪。
突然,一道力量将我与沈逸分开。
韩世安持剑将我护在身后,面对实力更高的沈逸没有一点害怕。
沈逸轻嘲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我,没有再动手。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沈逸便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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