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燕辰竟觉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挪不开放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直到对方轻咳一声,才回神收回炽热的目光。
曲聆烟漂亮的小脸上出现一瞬迷茫,很快面色如常,开门见山道:“敬王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一口流利的西域语脱口而出,惹得侍女多看了她几眼,早听说自家小姐跟着奶娘学了西域语,如今第一次听到,倒有些不真实感。
燕辰不语,把目光移向侍女。
曲聆烟顿时会意,对着侍女道:“你去加两道菜,顺道在后厨盯着点,外边的菜没家里干净。”
但比家里好吃。
如此明显打发人的说辞,侍女也丝毫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领命去了后厨。
待侍女走后,那位析节的公主起身准备离去。
曲聆烟冷冷道:“还请公主留下,不然下官与敬王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是不太好。”
公主愣神一会,回到燕辰身边坐下。
盯着满杯的茶水,燕辰忍笑,认真道:“那天晚上的追杀,小姐可有头绪?”
见对方居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曲聆烟语气更冷,道:“下官还以为敬王殿下会比下官更清楚此事。”
燕辰摇头,嗓音被压得低沉温柔,道:“此事本调查出些许线索,但怀疑对象的时间对不上,所以来询问小姐是否有线索能提供于我。”
对方竟如此认真询问自己,曲聆烟分神思考了一会,但自己眼下就是译院和曲府两处来回跑,哪来的线索。
等曲聆烟思考的时间里,燕辰的注意力被曲聆烟皙白脖颈上的掐痕晃了眼,有些懊恼这次偶遇身上没带药膏。
即使曲聆烟再怎么猜测对方故意找上自己的意图,但这的确是一场偶遇,甚至连燕辰知道曲聆烟在这座食楼是因为小二带错路了。
“下官的确对这件事不清楚。”曲聆烟眼睛微微眯起,“况且,按照敬王殿下先前的说法,下官只是被牵连进来的。”
“是我冒昧了。”得到曲聆烟的答复,燕辰带着歉意说道。
两人一人温柔一人阴阳的对话,被晾在一旁的析节公主紧张着拉着自己的裙摆,低头不语。
几句下来,曲聆烟见燕辰说话温和态度不错,也逐渐放缓了语气。
“下官倒是有一件事想问。”
燕辰点点头,“小姐想问何事?”
“让译官陪同使者去析节交谈,是殿下的主意吗?”
燕辰心头一震,还是不慌不忙道:“译官陪同使者拜访他国是一向传统。”
曲聆烟毫不留情戳穿道:“那么让宴会上为析节翻译的译官陪同使者一同前去析节交谈,这是殿下的主意了?”
故意略去的部分被对方提起,燕辰脸上出现了些许尴尬,干脆地承认道:“是。”
见对方承认,曲聆烟缓和的语气又变得冷起来,“殿下这是何意?”
这下燕辰庆幸自己早为此事准备好了说辞,松了口气,道:“只是觉着先前宴会上为我们兄妹二人翻译的译官比较熟悉,也避免接触新的译官来者不善。”
真正来者不善的人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瞎编呢。
曲聆烟只觉自己误解了对方,生硬地转移话题,“那挺好的,公主怎么不说话?”
被提及的公主紧张地抬起了头,脸上露出迷茫,缓了一瞬才道:“本宫……我对西域语并不精通。”
曲聆烟顿时更尴尬了,面带尬笑,道:“是下官冒昧了。”
她怎么会想到西域公主会对西域语不精通啊!虽说先前在宴会上就有迹象,但她怎么也没往这方面想。
“敬王殿下,那我府上的母马是……”为了将尴尬转移到别人身上,曲聆烟尴尬开口。
曲聆烟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是侍女带着小二来上菜了。几人顿时都不说话,跟侍女离开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侍女回来了也不好交流,曲聆烟便全身心投入品尝美味饭菜中,让身旁的侍女看得惊心胆战,这可是跟析节皇室之人一桌吃饭。
看着紧张不吃饭的侍女,曲聆烟还作催促,侍女思索后不得不硬着头皮与这些身份地位天生就高自己一等的人一桌吃饭。
敬王和公主是先两人一步走的,天色渐晚,曲聆烟拿起帷帽,想到要回到曲府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就像上学时周日晚自习回学校一般。
带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前去结账时,却被小二告知刚才有两人帮自己结过了。
被意外之喜一砸的曲聆烟有些恍惚,早说你会结账,我就不对你说话态度这么冷淡了,多不好意思。
这析节敬王可真是个好人。
*
曲府依旧沉默得可怕,府中下人不算多,竹幽居更是清静。
没人在意的曲聆烟偷溜了快一个时辰都没人发现,脱下帷帽的曲聆烟回屋后觉着自己十分疲惫,与敬王这一谈话,对先前的刺杀更没思绪了。
侍女在床边椅子上做着针线活,对于自家小姐一定要独自卸妆不是很理解,但也没说什么,各怀心事。
曲聆烟坐在铜镜前拆着复杂的发型,被桌上两抹白吸引了视线。
低头一看,是两张纸条。
不明所以的曲聆烟将对折的纸条展开摊平,顿时面色不佳,呼吸沉重,有些喘不过气。
【万事小心,尤其是看起来不错的人。】
曲聆烟缓了缓呼吸,颤抖着将纸条在烛火下燃尽。
看着第二张纸条,鼓起勇气摊开一看,险些将烛火打翻。
那是一串她看不懂的文字,唯一能看懂的是落款,用西域语写着:
【燕辰】
这张纸条曲聆烟便没烧毁,思索片刻放在了自己随身的荷包里。
常人不会翻女子的荷包,这种东西放在哪里她都不安心,不如放在自己身上。
这一夜曲聆烟都没能睡着,落在桌上的皎白月光在眼眸中亮着。
月光映着京城的每户人家,在一处被窗户遮挡着,没照进屋内。
即使没有月光的照耀,烛火在金碧辉煌的屋内摇曳着,倒是比月光照映着还亮。
屋内人绕着手中的手串,青筋突出,有力的小臂锤着桌子,将身前人吓倒在地。
“你是说你们可能被发现了?”
答者声音越来越小。
“只有这一次几乎,你最好确保这件事这次不会有任何闪失。”
他冷哼一声,挥手打发人,道:“走吧。”
面前的人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先前求饶磕头的血迹留在地上。
见对方眉头一皱,他不得不再次跪下用袖子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待对方满意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手串在手中转着,他起身打开窗户,吹散屋内淡淡的血味,对着明月,喃喃道:“今晚的月亮似乎比昨日圆些。”
圆月只是在天上平等地照着京城每户,落在窗台上。
执笔的女子蹙着眉头不放,将信在火中烧尽,静了静心,重新开始写信。
大手一挥写了一整页,眉头更皱了,再将这页放在火中烧尽。
反复在心中组织语言,待过了一炷香,才心有把握地重新开始写信。
这次只用了上一页一半的篇幅,心中的气始终堵在那里,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等着墨迹干透。
书信散发出一股香味,便知女子所用纸墨不凡。
待她关上窗户,连同月光一同消失的还有桌上的信。
*
连着没休息好的曲聆烟不得不顶着黑眼圈前往去析节的队伍,还刚好踩点到会合之地,看着眼前一人在原地转来转去,没忍住笑了出声。
笑声顿时吸引了眼前人的注意,他气得差点没站稳,对他身旁的人道:“这就是本次出行的译官?”
曲聆烟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快站着睡着了,见对方身旁的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上司陈渊。
院首在场,曲聆烟正身,怎么能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在领导面前显露,这还怎么升职。
陈渊点头肯定,道:“这位是曲译官。”
曲聆烟不明白情况,没说话。
被身旁的薛译官小声提醒,“这是李使者。”
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曲聆烟还是规矩地向李使者打招呼。
李使者脸色这才好些,但还是一副别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万的表情。
他仔细打量着曲聆烟,视线尖锐到让曲聆烟不适,道:“来得这么晚,是家中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曲聆烟回答。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使者又要暴走,被陈渊打断。
“既然在规定之时到达,没耽误事情,下回还是早些到。”
好心的上司帮自己解围了,陈渊在曲聆烟心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不少,院首人真是太好了,感恩有你。
薛译官小声提醒着:“李使者已经是朝中老人,深受陛下信任。”
哦,原来是仗着自己身后是皇上,就如此为难人。
薛译官犹豫一瞬,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李使者与院首关系不佳。”
哦,原来是跟院首有仇,但为难不了陈渊,只好来为难自己。
“陈院首,你选的人没问题吧?我怎么瞧着这两人有些面生,我可没在译院里见过。”
几人等着析节皇室的人到来,李使者等久了又开始打量着两人。
被波及到的薛译官尴尬地笑笑,在沉默中怯生生开口:“我与曲译官都刚进译院不久。”
李使者意味深长地笑了,语言尖锐,道:“原来是新来的译官,此去析节路途遥远,事关重大,不知两位译官能否担此重任?”
在场是译院的人均是脸色一变,面若冷霜。
曲聆烟冷冷道:“不劳李使者费心了,此去析节译官,皆是析节皇室所选,李使者要违反析节皇室的要求吗?”
被曲聆烟一说,李使者的火也熄了,他去过那么多国家交谈,最难以看透的便是析节,析节中最难相处的便是这次前来的敬王,为了这个小姑娘得罪析节皇室不值得,如若是翻译方面出了问题,陈渊担责,更合他心意。
李使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等待许久的众人,总算等到侍卫前来,侍卫气喘吁吁,道:“院首,析节敬王和析节公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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