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刺杀

曲聆烟跟着众人的视线,一同看向被围在众人中的燕辰。

先看到的是对方宽阔的肩膀,沿着修长的脖颈,略带棕色的卷发衬着脸庞更加柔和,唇边带着一抹笑,与曲聆烟的视线相撞,空中弥漫着梨花香。

陈渊咳了一声,曲聆烟吓一激灵,立刻收回视线看向远方,与燕辰视线堪堪错开。

见人已到齐,陈渊上前与燕辰沟通此行事宜,事事详细,若不是他想伴随使者去析节的提议被皇帝否决了,以“译院院首不得随意离京”的理由让他留下,他此刻已是边咬牙边恨不得直接就上马车跟着去析节的车队走。

听着陈渊和燕辰交流,曲聆烟只觉自己鼻腔里都充满着酷暑独有的气味,想到析节更比京城炎热,心中气闷再添一分。

一分又一分添着时,一句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的话传入她耳中。

“本王还有一个要求,让随行译官在马车上陪同。”

本微微侧头的曲聆烟听到这句话立刻偏回头,对着那张带着笑意的漂亮脸庞,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敬王又要开始搞什么幺蛾子。

即使顶着曲聆烟埋怨的目光,燕辰也丝毫没有退让,接着道:“那便薛译官陪同本王,曲译官陪同公主。”

说完也没等陈渊回话,自顾自地往马车走。

曲聆烟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陈渊衣袖下握紧的拳头,面上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嘴脸。

果然成大事者都很能忍啊!

曲聆烟打了个哈欠,跟着公主上了马车,丝毫没有要和自己上司打个招呼再走的意识。

看到曲聆烟跟着公主走了,薛译官犹豫一瞬,往敬王的方向走去。

两人留给陈渊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无情,曲聆烟没看到的是这下陈渊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李使者冷哼一声也走了,陈渊脖颈已染上带着怒气的红色。

陈渊听着马蹄声一阵接着一阵,飞扬的尘土落在他面前,他脸色难看地后退了一步,冷笑一声,一挥袖子就往译院走去。

坐在马车上与公主尴尬对视的曲聆烟也难免被马蹄声扰乱思绪,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马,更别说是一群马跑着,连续不断的马蹄声传入耳中,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曲聆烟的心倒是更平稳了些。

公主不说话,曲聆烟便也不主动开口,在心中琢磨着那封有着燕辰落款的信。

那封信悄无声息地到自己手上这件事已经很诡异了,所用语言除了落款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曲聆烟对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是很自信的,难道是这个朝代的自创语言?

这个世界的朝代与她所学过的历史中任何一个朝代都对不上号,哪怕她知道这种语言大概是什么时期的,但除了语言之外便再无相同之处,如此看来,应该是这个朝代的自创语言了。

曲聆烟在心中默默下定论。

但可以证明的是,那封信出自燕辰之手。

公主看着沉思的曲聆烟,安静的环境很是无趣,颠簸的马车摇得人更多一分睡意,慢慢地倒在靠枕,意识打不过睡意,渐渐睡去。

下完定论的曲聆烟看着睡着的公主,没忍住轻笑一下,这析节的公主倒是没什么架子。

从京城去析节路途遥远,曲聆烟也不知在马车上过了多久才到驿站,匆匆休息调整又上了马车,如此往复无聊的赶路日子,慢慢模糊了她对时间的概念。

只是不再热闹的街道和葱郁的林子提醒她,已经离开京城有段距离了,再过十几天,也可能是几十天,应该就能到析节了。

昏昏欲睡的曲聆烟靠着马车想。

这回没等她同往常一般睡着,便听到一声惨叫,和急促的马蹄声,接着能够明显感到她们所坐的马车速度加快了。

不是吧,这场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曲聆烟感觉有点绝望,身后抵上尖锐的物体。

她转头一看,是箭的尖端刚好抵在她腰部。

看清的那一刻,曲聆烟顿时蹿了起来,两步坐到昏睡的公主身边,急忙摇醒对方。

怎么刺杀场景还真同小说里的一样,都是先放冷箭。

曲聆烟觉着自己的心比冷箭还冷,车夫咒骂的声音不断传来,更为此刻增添了一分绝望。

“怎么了?”睡眼蒙眬的公主问道,嗓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清醒,眨着大眼睛看着曲聆烟。

曲聆烟这时都还能感叹不愧是西域人眼睛就是大,随着又一支箭插在窗户上,心立刻收了回来。

“应该是刺杀。”曲聆烟的西域语很正确,使得公主反应了一瞬才知晓她的意思。

公主面色严峻,将背后的小包绑在自己身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型箭弩,绑在自己的小臂上。

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种小型箭弩的曲聆烟被吸引了视线,好奇地看着这新奇的玩意,摇了摇脑袋回到正常人思绪上,问道:“公主知道刺杀之人是谁吗?”

公主看着她严肃的目光,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想让我们死的人挺多的。”

她也不知道是谁。

曲聆烟倒吸一口气,掀开窗帘看向外边,接着又把半个头探出去查看情况。

连片的林子让她分不清身处何处,但可以判断的是,她们的马车已经脱离大部队了,因为她没有听到除了这匹马马蹄声和马夫咒骂声以外的声音。

风刮过她的脸庞,在狂风中被束好的头发已经散乱,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被迫将头收回马车后,一支箭擦着窗帘射过,小半张窗帘被划破,狂风灌进了马车。

被风吹着留下的眼泪划过她白皙的脸颊,此刻没有一点血色。

公主甚至能从曲聆烟的眼泪中看到自己的脸,那行泪水被曲聆烟抹了一把,顺着泪痕能看到的是她湿润的眼眶和坚定的眼神。

没等曲聆烟那句“我来保护公主”说出口,就被公主拉着强制换了位置,成为了被保护的人。

曲聆烟愣了一刻,即使在为数不多的相处中,她能感觉到这位析节公主是个随和的人,但她从没想过地位高贵的公主,会将她这个异国的译官挡在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

风声灌进耳里,曲聆烟现在听不清任何声音,心几乎已经跳到了脑袋里,恐惧的情绪充满了她全身,却依然强制自己保持镇定。

在自我催眠的镇定之下,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一把冲去查看车夫的情况,却见在马背上颠簸的车夫,身后插着一支箭,血不断流下,滴落在地上。

被吓到失神的曲聆烟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不再是连续不断的树林,以及传来的微弱水声。

曲聆烟瞳孔骤缩,感受到马车的重量增加了,明显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曲聆烟又是两步冲到公主身旁,顺手捡起自己的小包裹,厉声喊道:“跳车!”

她的声音几乎被风声掩盖了,但公主还是十分顺从地在她丝毫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的情况下,跟着曲聆烟从车窗一跃而下。

曲聆烟拦腰抱着公主,想尽自己最大程度为公主减轻摩擦带来的伤害,两人在地上滚出几米远。

倒在地上的曲聆烟看着刺客跳进了马车,跟着受惊的马一同飞下悬崖。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碾过了一遍,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这种痛感程度她难以忍受。

曲聆烟咬牙从地上爬起,无力地摔倒在地,她伸长手,将小包裹揣进自己怀里,爬起来半跪着缓神。

摇摇晃晃地站起后,她尽全力拉起倒在地上的公主,声音微弱道:“这里可能不太安全,我们得快些走。”

脚步磕磕绊绊,等那条大河出现在两人视线中,曲聆烟神思恍惚,这是河吗?难道是黄河?不对,黄河不在他们去的路上。

汹涌的波涛一阵又一阵地拍着,先前倒下去的马车已经看不见任何踪影,曲聆烟可以很确定那名刺客一定已经葬身在这河中。

河上只有摇晃的用绳索和木板搭成的桥,曲聆烟咬了又咬牙,还是不能下定决心过河。

这要是脚滑摔了一跤,可就是必死无疑了。

她转身看向先前的树林,还没能彻底下定决心,就被公主拉着往桥上走。

留在这边一定是极度危险的,过河说不定还能甩开刺客,夺得一线生机。

走到一半,曲聆烟脚步虚浮,觉得自己不是要飘了就是要掉进河里了,疼痛还在不断提醒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这回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忽被公主从背后往前一推,曲聆烟险些没站稳摔倒,刚想回头看是什么情况,就被公主按着肩膀往前走。

公主的声音远比她微弱,在浪声中更是难以听清,曲聆烟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在浪声中听到公主说什么了,但这回她却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公主说:“快走。”

依旧是那不太正宗的西域语,不,这就是西域语的方言。

曲聆烟很确定。

她有些莫名其妙,觉着是公主耗尽体力走不动了,可对岸已经就在眼前了,她一咬牙,觉着后牙被咬得发痛,干脆拉着公主跑起来。

她能很明显感觉到公主已经没有力气奔跑了,一到对岸便倒在了地上,可曲聆烟没有时间查看公主的情况,她从小包裹里拿出那根金簪,金簪里的刀被她磨得锋利。

曲聆烟用刀将桥的绳索一根根割断,等割到最后一根时,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觉着绳上一重。

抬头一看,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在绳上快速跑着。

不是吧,你有这种技艺你来追杀我干什么啊!真不怕死吗?

曲聆烟在内心咆哮着,手上割绳的动作加快。

随着对方离她更近一步,她的心也跳得更剧烈。

终于,在对方离自己不到十米远时,绳子总算不堪重负断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落入汹涌的河水中,不见踪影。

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了曲聆烟的全身,这下是真松了一口气了。

曲聆烟回头,瞳孔一震,受到惊吓导致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

公主倒在地上,整个左肩被一支箭贯穿,衣服被鲜血染红,闭着眼,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公主勉强半睁开眼,迎着浑身发凉的曲聆烟视线。

这下曲聆烟离她有点远,不能从她的泪水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了,不过应该很狼狈吧。

公主对曲聆烟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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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官
连载中朝暮栖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