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克拉克之外,林时又找过许多之前认识或合作过的出版社,这些人倒很少有像克拉克一样一口回绝的,大部分人都愿意和她合作。
不等林时开心,看到翻译的图书名单时,她就明白了原因。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将优质的图书交给她了,林时必须退回一个初级译者该有的位置。当然,她必须这么做,但是当眼界提高后再接受这一切并不容易。
况且她的空闲时间并不是非常多,为了利益最大化,她希望能争取一本还不错的,有希望畅销的书籍。
接连碰壁使得林时的心情差到极点,自信和自卑两种矛盾的情绪交替出现,像黑白钢琴键不断被按下又弹起,让人想一拳头敲在钢琴上,让它不要在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发出恼人的响动。
林时不断回忆之前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很快,这个人就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
早起出门上班的时候,林时看见近几天一直在装修的隔壁房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吩咐完工人的艾维斯整了整领结,张目四望时看见了她,然后淡淡地微笑着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今天真冷。”
他选择了天气这个非常安全的话题,就像林时对克拉克编辑所做的那样。
“你……买了隔壁的房子?”林时问。
“周围风景很不错。”
对一个拥有城堡的人来说,小镇的风光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脚下踩的高跟鞋里好像有什么异物硌得脚后跟刺痛,林时磕了磕鞋尖,看了一眼时间,离公交到站只有不到五分钟了。来不及多客套,她边走边挥手告别:“我先去上班了,再见。”
林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艾维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太累了。
艾维斯站在原地目送她小跑着转过了街口。刚才短短一面,她和之前的样子大不一样。头发完全扎起来,素面朝天,连口红都没画,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一身黑色条纹职业装,人造合成的面料,上面有没有及时熨烫略微明显的褶皱。
普普通通,忙忙碌碌,甚至看上去有点土的生嫩职业女性。
艾维斯的心一下子又软又疼,原本打算搬到隔壁,陪伴在她身边,等她慢慢适应他的存在,直到接受自己。但短短的照面和几句交谈下来,艾维斯忍不住了,他不忍心看她日复一日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拼命,而她得到的只有微乎其微的回报。
房子今天装修结束,和工人结算完毕,艾维斯搬进了家具一应俱全的屋子里。他特意选择了东面的小房间作为卧室,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林时的房子。相对的一面窗户上挂着白色的窗帘,他想象着她在房间中起卧行动的样子,渐渐那间屋子的陈设和自己的房间重合,她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看书。艾维斯坐到她的身边,她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又继续在文字里畅游。
想象的画面让艾维斯的内心很安宁,好像她从就很久以前就和他住在一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工作。晚上相拥而眠,第二天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中醒来,亲吻。
他沉迷在这种想象中,一时间不可自拔,过了很久才回过神,低头笑了笑,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
画面播放着谈话节目,主持人和嘉宾对于罗伊王子什么时候加冕和加冕仪式争论不休,方才还躁动的血液瞬间冷下来。
刚才他所想象的生活,罗伊过了整整三年。
屏幕上出现了大幅的罗伊的照片,艾维斯站在电视前,按下了关机键,声音发冷:“自由的太久了,以后你该好好服务于你的王室。”
日落黄昏,艾维斯不再办公,坐在客厅窗前喝苦涩中带着香醇的蓝山咖啡,一个又一个行人迎面而来,又匆匆离开,但他只等待着那位梦中人。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月亮出现在幽蓝色的天边,细小的雨刮过玻璃,留下的雨痕像发光的蛛丝。
艾维斯没有再继续坐等,他拿上伞,一边拨打着林时的电话,一边去公交站等候。
电话没有接通,雨势越来越大,他犹豫要不要回去开车,一辆巴士停在了站台。他看见坐在后排阖眼休息的林时突然惊醒,抓着包站到了后门。
车门打开,冷意伴着潮湿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林时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揉了揉眼睛,低着头往家的方向赶。
等注意到的时候,艾维斯已经将伞举在她的头顶,走在了她的身旁。
林时笑了笑:“晚上好。”
“每天下班都这么晚吗?”艾维斯的问询带着温和的关心。
“嗯……”林时揉了揉鼻子,“差不多,很少有准时下班的时候。”
从站点到家的路程有五分钟,林时希望艾维斯看在她这么累的份上不要和她聊天,而果然艾维斯也非常体贴地没有多话,一直沉默地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迈上台阶,林时向他告别。
艾维斯不再沉默,他站在台阶下,仰视着她:“时,让我帮帮你,不要再这么辛苦。”
他身后的雨幕中,暖黄色的路灯和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让林时能够清楚地看见艾维斯的神情。
真挚,真诚,小心翼翼,和知晓必然会遭到拒绝而预备好的一份失落。
明明是他曾经愚弄过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明明知道她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开口呢?
被拒绝的滋味林时尝过,并不好。
她是有求于人,艾维斯却不需要求人。
这次林时真的找不到理由去怀疑他的动机。
她都这样了,几乎是现成的笑料,何必为了再在背后嘲笑她做这么多?
林时最抵挡不了的,是别人的真情。
于是她收回了即将转身的脚步,走下台阶,一伞之下,两人的高度倒了个个儿,林时必须仰起头看他。
“让我自己试试,好吗?”她轻声说,语气和缓温柔至极,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艾维斯恍惚不已,好像回到了在斯考特的时光,回到了两人的初识。目光重新聚焦到面前的人身上,她面容疲乏,但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虽然是请求,但话中温柔的坚定始终不曾更改。
他很少后悔什么,但这一刻,艾维斯扔掉了伞,在林时微微诧异的目光中,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大手半遮半抚着她的脑袋,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隔绝了雨丝。
他怕林时会推开自己,所以非常用力,手指的骨节泛着青白色。
突然被锁在陌生的怀抱中,林时恍惚间想到了罗伊,但她很快清醒。艾维斯用的力气很大,但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一片温凉,和总是炽热得像要把人融化的罗伊完全不同。
林时能闻见他身上浅淡的木质香味。
脚边的雨伞被风吹走,她说:“谢谢。”
不管是来接她,还是愿意向她施以援手,都谢谢了。
回应她的,是艾维斯更用力,像要把她嵌入怀中的拥抱。
更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不单单是身体,还有心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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