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域迷茫地眨了下眼。
他清楚的记得刚才李恒月往前挪动时,自己的身上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摔下榻了。
姜域站起身,不理封离在一旁的问候关切,看向李恒月。
“你,”他目不斜视,“再动一下。”
李恒月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忙又想迈出一步,腿依旧抬不起来,等她再次奋力往前迈时——
姜域急喊:“停!”
他可不想再摔了。
封离见姜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一次一头雾水:“怎、怎么了”
“你别动。”
没理封离,姜域对李恒月说完转过身朝前方迈步,果不其然,迈不动,姜域又朝李恒月走去,轻而易举。
姜域在李恒月跟前站定,低头看她。
李恒月抬起头。
“……”
“少、不是,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封离见二人面面相觑,跟着干着急。红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站着。
李恒月不信邪般,愤愤转身朝前迈步。
一步,二步……到第六步,一切都还正常,李恒月深吸一口气,继续抬脚。
抬不动。
似乎有股力道把她困在了原地。李恒月紧皱着眉握起拳头努力抬脚。
“别费劲了。”
后方传来声音,姜域不知何时已经懒懒在原地坐下,头靠着后面的木榻,很快就接受了事实,“我们应该是中了什么道术法器。”
旋即转头对封离道:“你去找找看附近是不是有什么道士,带他过来解了就是。”
“啊?是!”封离反应过来,应声往院门口跑去。
封离走后,姜域闭上眼不再说话。
李恒月环顾一圈,这间屋子有些简陋,除了那人身后的木榻,也只有一把圆凳能坐。
那圆凳刚好在离姜域的不远处。
李恒月从刚才到现在都处于一种懵的状态,加上折腾了这么久身体早已疲惫,也没有客气,直接走过去坐了上去。
于是,包括红缨在内,三人一同等着封离回来。
李恒月干脆面朝门口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气氛安静得诡异。
红缨性子活跃,受不了这股闷劲,率先开了腔:“你怎的知道我家小娘子同你是中了道术?”
显然是对姜域说的。
姜域没睁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有些中原道士喜欢在自己的住处研究各类稀奇道术,偶尔失控波及到附近的邻里,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怎会不知?”
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李恒月和红缨孤陋寡闻。
其实这些中原的事,也都是他从封离的阿爷姜伯那里听来的。通常像这种情况,被道术伤到的人不严重,则让施术法的道士解开,然后双方私下调解;若严重,那么只能告到官府解决。
听了姜域的话,李恒月倒是懒得理他,红缨却气恼道:“不准你这样说我家小娘子!”
“谁说她的不是了?”姜域睁开眼来,洋装无辜,“我哪个字眼说了?”
红缨正要反驳,外面传来动静。
封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白色布衣道袍,道袍上好几处都缝上了补丁,腰上挎着许多布袋子,旁边还别着个木葫芦。
他似乎很兴奋,一双狗狗眼,这里瞧瞧那里望望,目光定格在姜域和李恒月身上时,吃了一惊。
红缨讶然道:“是昨日那个道长!”
李恒月亦微微睁大了双眸。
没想到封离找来的道士会是昨日那个降服双生怨灵的布衣道长。
缘分有时候还真是妙不可言。
“原来是你们!”布衣道士眼眸发亮,看看李恒月,又看看姜域,道:“没想到我们还真有缘啊。”
“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封离不认识布衣道士,拽着他的衣袖拉到姜域面前,对姜域说道:“找到了,就是他。”
“这位道长,”姜域拍了怕身上的灰站起身,瞥一眼李恒月,“你的术法落在了我二人身上,我们无法离开彼此大概半丈的距离,道长解开我跟她身上的术法,其余的我也就不追究。”
忽而又道:“哦,她怎么想我就管不着了。”
李恒月没吭声。
布衣道士嘿嘿笑起来:“不瞒两位,这术法我解不了。”
姜域和李恒月同时皱眉。
红缨惊呼:“为什么解不了?你自己的道术自己不会解?”
封离眼看就要上手打他。
布衣道士忙道:“几位可还记得昨日聚星楼里的双生怨灵?”
红缨道:“记得,然后呢?有什么关系?”
布衣道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不太会使千凝索,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两只怨灵降服。然后我就想啊,说不定有类似千凝索功效的术法咒语,就一晚上翻书,然后终于让我在一本古籍的残篇断简里翻到了点类似的,但这个咒语太古老,我还不太会运用,上面只说了点如何施展,没说怎么解。”
“不过各位先不要着急,我虽然解不了,但天下之大,肯定有人知道怎么解不是。”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两位可以随我去趟玉真观,我师父乾元真人肯定会解。”
“在哪?”
李恒月忽地开口。
姜域挑了挑眉,从封离出门到现在,这人终于舍得说话了。
“济州……”布衣道士有些心虚,打着哈哈道:“禹阳离济州挺近的,不会浪费两位太多时间。”
“好,我去。”李恒月答应得很爽快。
她们去北都时经过济州,刚好顺路。
姜域没想到李恒月答应的这么干脆,在一旁默了半天,这才开口:“来回需要几天?”
“路程快的话估摸着也就十来日,加上解开术法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来回撑死一个月,不远不远。”
封离跳脚:“这叫不远?这段时间要我家公子跟这小娘子一直待在一起,这怎么能行!先不说男女有别,沐浴睡觉都成问题,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姜域沉着脸,没说话。
布衣道士:“那我明早就租辆马车启程,尽快带你们去济州找我师父?”
姜域看向他,颇有含咬牙切齿之意:“最好快点。”然后转头看向封离,示意他凑进点。
封离耳朵凑了过去,却听姜域道:“聿淙被抓下了狱,你留在这里继续监视他。”
十五年前药王带弟子聿淙游历西域时正好碰上姜域的父亲西域狼王病重,其弟篡位。药王已故,聿淙便是姜域寻父亲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
前些时候一直待在中原的封离终于发现聿淙的下落,姜域便在封离阿爷的掩护下从一众叔伯手里逃了出来。
听到姜域让自己留在禹阳,封离一脸着急,小声哀求道:“少主,你体内的双月咒快发作了,阿爷要知道你在中原我却不在你身边,不得扒我一层皮!”
姜域睨他一眼:“念岐那破咒还要不了我的命。”
封离还想说些什么,见姜域又一记眼刀过来,他只好蔫巴巴应声。
*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光被云雾挡住,星光稀疏,浓墨的黑幕笼罩而下。
屋内灯火昏暗,仅一盏如豆。
李恒月坐在圆凳上,手肘支着膝盖,掌心托着脑袋,望着门外的无尽夜色。
一天没怎么进食,她早已是饥肠辘辘,红缨便去了夜市给她买吃食,现在还没回来。
姜域在离她刚好半丈远的地板上坐着闭目养神。虽说解了毒,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但他现在仍是有些乏力。
只是现在的情形他又不好躺在榻上,他脸皮再厚,也没厚到在一个小女娘面前卧榻而眠。
“喂,你那千鹤香是什么毒?”坐着也睡不着,姜域干脆开启话题。
他发誓,他绝不是好奇,而是呆坐着实在太无聊。封离被他派去监视聿淙,那个聒噪的女婢也不知去了哪里,屋里只有他和旁边的少女,他俩现在还被“绑”在一处,什么都干不了,他不找她说话找谁说话。
只是这么一问,姜域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他也懒得问。
李恒月没扭头看他,继续盯着门外,淡淡道:“普通的迷香。”
“……”
那他怎么会那么难受?
“你确定?”
“确定。”
李恒月说罢眼前一亮,整个人唰地站了起来,跟刚才垂头垂脑的蔫蔫模样判若两人。
院门口,红缨背着个包袱,手里拿着几袋纸包走了过来。
“小娘子,买回来了。”
红缨笑着把背上的包袱放在木案上,然后将纸包一一打开,里面热乎乎的热气直往外冒,带着诱人的香味。
桂花糕、云片糕、糖藕、玫瑰酥,都是她爱吃的,李恒月抬脚就要往木案前走去。
旋即又顿住,她回过身,看向姜域:“你,要不要来吃点?”
她也不是真的想请他吃,只是姜域不过来,她就没法上前。
姜域盯了她一会儿,没有起身,嘴角却微微勾起:“不了谢谢。”
李恒月忽略他一脸的狡黠得逞,转头看红缨,红缨会意,拿起一包递给她。
李恒月坐回圆凳上,膝盖并拢,将皮纸摊开垫在上面,拿起一个云片糕吃了起来。
从姜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李恒月圆鼓鼓的侧脸,一口接着一口低头吃手里的东西。
昏暗灯火中,他半边身子没在阴影里,眼眸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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