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阻止他挥出那刀。”
“但我无法当面阻止。”
“你可以不阻止。”林唯昭低声道，“去做那个顶鞋而走的人。”
“我若不阻止，怎么想，都对你都更不利吧。”刘峰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你未免太奇怪了。”
如此冠冕堂皇的言语从他口中说出，让林唯昭倍感厌烦，刘峰绝非他口中那般仁义。
“奇怪是的你吧？提及他们的过往，甚至说到他们的亲人，那你的妻儿呢。”
闻言，刘峰猛地止住脚步，神色微变。
林唯昭垂首，闷声道，“你也要同南泉斩猫般，斩断自己的执念吗。”
刘峰一言不发，继续拽着林唯昭朝前走去。
“如此的仁慈义举，可真是刽子手最好的借口。”林唯昭驻足不前，“不就和你现在所做的事一样吗。”
刘峰面色晦暗不明，他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注视着林唯昭，须臾后，缓缓道：“为何要如此愤怒。”
“你还在装什么好人。”林唯昭眉头紧蹙。
刘峰的双眸平静如水，以好似教导幼童般的语气，轻笑道：“你可别忘了，就算是名门正派，也只是以正派自居，从未以好人自居。”
“能杀至亲之人的你，有何理由为了林羽然来救我。你在撒谎。”
“你说我撒谎，和我是不是好人并无前后联系。即便我不是好人，做了如你所言之事，也不代表我这次就不可以做个好人。”刘峰若有所思道，“何况，杀了坏人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好人，那杀了至亲也说明不了什么。也就是杀至亲与杀旁人就无区别，不是吗。”
“你以仁义文明江湖，却在背地杀妻杀子。”支撑不住的林唯昭摇晃了几下，勉强站住后，才继续道，“即便当面拆穿你，你也依旧在诡辩，无耻至极。”
“看来伤害至亲之人是罪大恶极了。”
“自然！”林唯昭咬牙道。
“那不如说说，何为至亲之人？父亲？母亲？”
“林羽然在哪里，他是怎么和你沟通的。”一阵眩晕袭来，林唯昭身子向后倒去，好在他及时以肘撑地，才未撞到头部。
刘峰双手环臂，抱剑在怀，目光沉沉道：“看来你很关心那个失踪多年的父亲。令人感动的父子情深。”
眉头不由拧起，林唯昭双唇紧闭，许久后，再次重申道：“林羽然究竟是如何——”
“你又对至亲之人做了什么呢？”刘峰神色不变，突然打断。
蓦地，林唯昭紧紧按住自己忽然作痛的额头，头痛欲裂的感觉令他恶心得想吐。
“他为何失踪，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刘峰继续道，“到底是谁在撒谎呢。”
“怎么。”压下呃逆感，林唯昭睁开微眯着的双眸，试图看清眼前，仍是不见一切，“难道你就清楚。”
“三年前，林羽然遭你暗算被擒，差点被你用火烧死，他侥幸逃脱，才幸免于难。”刘峰不动声色地说着可以震惊江湖的秘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可能曾经亲手弑父之人。
“看来你当真见到他了。”林唯昭眉头紧蹙，方才攥紧的右手因为血液结痂，摊开手的动作都变得费力起来。
“可能他很信任我。”刘峰道。
“如此说来，他的失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失败谋杀。”林唯昭蓦然一笑，平静道，“我若说与我无关，你信吗。”
刘峰眯起双眸：“实际上，你我都不必解释。”
林唯昭微蹙眉头。
“我对林羽然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我也就无所谓事情的真假。”刘峰垂下双肩，又道，“那林嫣儿呢，她的事呢。”
他提娘亲做什么？林唯昭隐隐不安。
“我这里虽是些不入流的传闻，但也想你听听，看看真假。”
挣扎着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刚一站定，眩晕再度袭来，林唯昭深吸一口气。
“你们父子面和心不和，关系恶劣。”看着他一脸愠怒的模样，刘峰恍然大悟道，“而幼年丧母的经历，让你更在乎你的母亲，甚至对她留有不现实的认知。”
“那可真不好办了。因为你得重新认识一下你的母亲了，她可能没你想得这么好。”
踉跄了几步，林唯昭周身紧绷，攥紧拳头，步伐坚定地朝着刘峰所在方向奔去，同时奋力挥出一拳。
刘峰轻松躲过，一个屈膝，抬膝猛烈地重击上林唯昭腹部。
这一路的巡防子弟早在自己的安排下调去了论道会场，本以为可以很快赶回藏宝阁，刘峰摇了摇头，继续道：“虽说上辈的恩怨不当牵扯后人，但可惜厌恶之感无法避免，看来不止掌门师兄不得解脱，就连我也……”
刘峰叹了口气，以剑杵地，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男人和女人本就不同，她利用自己擅长之事，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住口。”咬牙说着，痉挛般的抽痛袭来，林唯昭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刘峰无视道：“何必替她打抱不平，一个投机取巧，以色侍人之辈。”
林唯昭心中怔忡，竭力稳住自己混乱的气息。
“可知我为何清楚？”见林唯昭垂首踉跄，不得回话，刘峰再次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毕竟我们曾共事。”
伴着五脏六腑无情地搅拌，钻心的疼痛渐渐渗入到骨髓深处，林唯昭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千针散似乎再次发作了。
“林羽然不甘平凡急于证明自己，他想建立一个不受正反两派规矩束缚，区别于江湖中的门派。当年，这一想法得到了掌门师兄和我的认可，虽然那时我们也只是附庸，毕竟当初谁也不觉得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做出什么名堂，何况第一个出来反对他的便是他师父——玉渊宗宗主江无痕。”
“江无痕……”林唯昭强压不适，努力让思绪回归正常，心中暗道，莫不是方笑古提的那件事……
“林嫣儿为了他，竟能毫不犹豫地杀死从小教导她长大的师父，更是与他一起驱逐了同门子弟，死的死，残的残，二人一夜间使得玉渊宗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竟是无人生还。”
寒意笼罩后颈，林唯昭当场愣住，虽与方笑古所说不同，但补充了更多的细节，而这些细节更是甚可怖之极。
他看起来并不惊讶，莫不是早就知道？刘峰以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林唯昭。
“你在胡说。”林唯昭垂着头，胸口似被压着重物般难以呼吸，以尚存的理智，质疑道，“无人生还就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你的话自相矛盾。”
“人虽然死了，但很多方式证明。江无痕胸骨碎裂，戳穿了心肺，而致命的一掌，便是化柔掌，那是你娘妙手娘子林嫣儿的招式。”
面色一沉，刘峰眉头紧蹙，冷声道，“此外，自你入宗后，我一直在观察你，看得出来他们未授你玉渊宗外功招式。你难道就不奇怪吗？他们皆是玉渊宗门人，为何却不教你玉渊宗法门。”
连番的言语似夺命的催魂咒，林唯昭面色青灰如死状，萦绕心头的困惑渐渐放大：“不管是方笑古所言的夺走经书，亦或是刘峰现在所说的残害同门，都是玉渊宗发生的重大事变，为何作为江无痕亲传弟子的二人却绝口不提？”
他更是忆起幼时同林嫣儿学习双手探花术时之事：
偶然的一次机会，林唯昭亲眼见到娘亲仅凭空中落叶便能击中飞舞之蝶，问后才知，那便是玉渊宗的飞花摘叶手。他便缠着林嫣儿教，却未曾料被严词拒绝，而后，林嫣儿为了哄着他，便以双手探花术替代飞花摘叶手教授，更是说道：
“飞花摘叶手看似很强，但因凝聚强劲内力则需更多的时间，除非旁人不察，否则一旦察觉招式意图，缺陷便显而易见。双手探花术虽是我自创，但它的快速之处，便是针对飞花摘叶手的克制之法。”
“那就是双手探花术更厉害了？”少时的他问道。
林嫣儿摇了摇头：“左手如意掌，右手化柔掌，只是障眼法，我不擅左手，因而化柔掌才是双手探花术的根源。若想针对飞花摘叶手，只能比它还要出其不意。”
回忆结束，言犹在耳，胸口气血再度翻涌，林唯昭只得弓着腰紧按胸口，心中暗道：“如果她以此招出其不意地袭击同门中人，以及宗主，便能克制飞花摘叶手……”
猛地摇了摇头，林唯昭打断了自己不该有的想法，自我洗脑般地喃喃道：“不会如此，当中必有隐情。”
刘峰迟疑片刻，忽道：“或许我该问问你，你说我杀妻杀子灭满门这些言论又是从何处听来？”
林唯昭闷声道：“山庄的情报。”
微微抿唇，刘峰反问道：“情报的意义是什么呢。”
沉默着的林唯昭眉头紧蹙，他以手掩住自己因疼痛而不停抽搐的腹部，尽量从千针散已经发作的事实中保持冷静，引出了一点思绪：刘峰一直在抛出问题，但每个问题的背后却藏着更大的情报，就好像他才是那个掌握情报的情报专家。
“情报是依靠信息差获取的珍贵资源，而善于利用情报的人，便足以掌控更多的优先权。”刘峰自问自答着，说罢，又给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桃湖山庄网罗江湖情报，而你作
为少庄主，不会不知道情报的价值。”
“但情报就一定是真的吗？信息有真就有假，情报难道就一定全为真？如果混淆视听，通过诋毁他人以摆脱嫌疑而脱罪的事并不少见吧。”刘峰缓缓道，“自桃湖山庄建成后，关于我的谣言便不绝于耳，说明什么？”
林唯昭一怔，心中暗道：“刘峰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玉渊宗门下弟子不多，但一夜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竟似从未存在，本就不符合常理。当日发生的事，除了凶手和活口，无人知晓，若无活口，罪魁祸首也不言语，那这件事便会如沉入荷花池底的宗师一般，死无对证。”刘峰平静地说出了关键的信息，紧接着，更是透露了另一个秘密。
“若仍有尚存弟子呢？”
方笑古：我好久没出场了。
林唯昭：是。
方笑古：我有不好的预感。
林唯昭：什么
方笑古：八百秋又要开始了。
林唯昭：？
方笑古：你不是又受伤吐血了，没发现吗。
林唯昭：我憋着呢，没吐出来。
方笑古：我该说你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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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各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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