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音书出神的这一瞬间，许盛年已经说完题目了，他见乔音书没什么反应，先是叫了乔音书一声，随即重复了一遍：“坦腹江亭暖的下半句是什么？”
小名一出，乔音书立刻回神，“啊，我想想啊……这句诗是坦腹江亭暖，长吟野望时①，对吧？”
“对，下一句。”许盛年把手里这个牌子放回去，拿起另一个牌子，“木叶下时惊岁晚，下半句是什么？”
“木叶下时惊岁晚……”乔音书低声重复了一遍，将背过的诗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木叶下时惊岁晚，人情阅尽见交难②。”
许盛年颔首浅笑，他道：“好，下一句。”
“月移窗罅春寒重的上半句。”
“月移窗罅春寒重……我知道了。此际闲愁郎不共，月移窗罅春寒重③。”乔音书想到了答案，面上笑容里头，满是兴奋。
笑容总是感染人的，许盛年看着乔音书，不自觉地跟他一起笑起来，“好，最后一句了，夕阳度西岭的下半句。”
“这题我会，”乔音书说话的语气里有点小骄傲，“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④。”
他回答完了，眼皮掀了掀，眼睛里仿若写着三个字：快夸我。
许盛年一眼就看出乔音书的意思了，他眼里的笑意更甚，“洛洛真棒。”
“嗯哼，那当然。”乔音书高兴了，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了。
乔音书一高兴，许盛年心里也高兴，同时很舒服。
章一盖，这关卡算是过了。
乔音书两指间夹着通关卡，手指上下晃动两下，面带笑意地望着许盛年，“走吧盛年，去最后一关。”
“嗯，好。”许盛年的心里是不宁静的，胸腔里那股沉积的爱意像是要涌出来。
关卡三，创意摆摊。
创意摆摊四个字分开，乔音书都能看懂。但它们合在一起，乔音书就看不懂了。难不成，要他们现在去进货来买东西？
站在关卡审核处的傅嚣点了点边上同学的肩膀，又指了指乔音书和许盛年两个人，低声说话：“跟他们解释一下规则。”
见那个男生点头之后，傅嚣才离开。
“同学，这个关卡其实很简单的。货品学校都已经买好了，就是让你们自己做点创意，摆个摊。评分标准不是看能赚多少钱，而是看你们的摊位有多受欢迎。这样，我说清楚了吧？”那男生听了傅主席的话，立即跑过来和乔音书他们解释关卡规则。
乔音书虽然还是有点懵，但大概的意思他能明白，他急遽点头，“好，我们懂了。谢谢你，同学。”
“不用谢的。”那男生礼貌地回了话，又走回原来的位置。
“来吧，咱们开始吧。”乔音书话音落下，校园里头就刮起一阵微风。虽然是微风，但在寒冷的冬天总是冷的。
乔音书怕冷，他把挽起的校服袖子拉下来，手还往袖子里缩了缩。他又因为好面子，不想在许盛年面前显得自己很垃圾，又重新把手伸出来——一丁点。
许盛年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乔音书这个小动作，他眼皮低垂，目光落在乔音书微露的指尖。乔音书的指尖透着粉，指甲被修理得干干净净。
垂眼看了几秒，许盛年立即收回视线。他喉结上下滚动，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到摊位上去。
同一时间，乔音书略抬眼皮，瞟了一眼许盛年。他见许盛年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忙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还是要脸的。
乔音书做完小动作，一抬眼，就发现许盛年正盯着自己。那一刹那，他暗自窃喜的表情瞬间垮掉。
……靠，他什么时候看我的？不对，他没事看我干嘛？
“盛年，你老是看我干嘛？”乔音书憋不住话，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肉眼可见的，许盛年的动作停了一下，瞳孔有些放大。他努力装作不经意，说：“我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啊，对对对对。那个，现在吧。”乔音书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乔音书扫视了一遍其他人面前的桌子，随即望向许盛年，“我们要和他们一样，把这个桌子捯饬一下吧？”
许盛年的脑海里已经构出一张蓝图，他点头称是，“我已经想好怎么弄了。”
“想好了？”乔音书眼中波光潋滟，好似秋夜里的明星，他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一股兴奋劲。
“嗯，想好了。”许盛年对上乔音书那双清亮的眼，顿时垂下眼睑不去看乔音书。
乔音书像是没什么感觉，还傻傻地问他：“盛年，你的耳朵红了。是不是天气太冷了，给你冻红了？”
许盛年瞬间噎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憋出一个嗯字。
“哦，那我给你捂捂？”在许盛年想要沉下心来捯饬桌子的时候，乔音书又开口了。
许盛年感觉那会比被凌迟了还痛苦，他忙不迭地开口拒绝：“不用，冬天冻一冻很正常。反倒是你，手都冻红了。”
乔音书怔住，没等他说些什么，许盛年那双手就探过来握住了他的手，“给你捂捂。”
乔音书的眼睛瞪大，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你，这，还不赶紧弄一下这个桌子。”
许盛年嗯了声，又补了句，“不耽误。”
乔音书凝视着许盛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仍由许盛年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反正，也正和他意。
摊位收拾好了，就开始摆摊。
乔音书挑了点零食和饮料来卖，他觉得这吸引的人会多一点。
果不其然，来的人很多。但她们不是为零食来的，而是为和他俩合照来的。
“这……也算的吧？”乔音书有点迟疑地说。
“应该算吧。”许盛年也有点迟疑，他没有想过是这样一个发展的。
“哥俩摆摊呢，有什么零食吗？”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张桥策。
乔音书指了指桌子，“都在这里了，随便挑。”
“有没有果冻啊，其他……眠眠不喜欢吃。”张桥策说。
“你他妈死这里撒狗粮呢？赶紧滚远点。”乔音书忍不住骂了脏。
张桥策脸皮厚，一点也不在意乔音书的脏话，“乔哥，咱们可是兄弟，你应该祝福我。”
“别整这些，你不是跟松眠来逛吗，松眠呢？”乔音书懒得搭理，他转移了话题。
张桥策指了指不远处，曲松眠背对着他们，像是在打电话。张桥策唇角漾开笑容，眸底柔和一片，“他在打电话呢。”
“哦，不是挑零食吗？赶紧挑，挑了赶紧走。”乔音书毫不留情的赶人。
“无情啊，咱们的友谊怎么这么脆弱。”张桥策嘴里絮絮叨叨的，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哎，说好的兄弟呢，这就是兄弟吗？啧，太无情了乔哥……我挑好了，走喽。”
乔音书无语：“赶紧滚。”
第三关卡结束，乔音书点的外卖也到了。
“洛洛，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许盛年感觉自己都没看到乔音书拿手机。
“桥策过来的时候点的，你可能注意力都在我跟他斗嘴上了。”乔音书点了两份拌饭，他一边说一边把拌饭递给许盛年，“我听说这家拌饭好吃，你尝尝。”
然后，两人提着外卖回到寝室。
李河打完一局游戏，靠在椅背上正在跟何东说话，见两人进来笑了声：“我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
“点了没多久，你们从下课到现在，不会都在寝室吧？”乔音书提着袋子走到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下说。
“也没有，我们逛了一下，还碰到张哥他们俩了。”李河点了点手机屏幕，准备开下一局游戏。
乔音书点头，然后从柜子里掏出几瓶饮料，分给其他人，“这款饮料好喝，这是桃子味的。”
“谢了乔哥。”李河腾出一只手接了饮料，放到桌上又继续打游戏。
何东接过饮料，道了声：“谢谢了。”
“哎，程子呢？”乔音书把饮料放到程凯桌上，转身问道。
何东抬手指了指厕所，“里头呢。”
“哦，好。”乔音书说完，把饮料给了许盛年。
然后他回去把椅子拖过来，放到许盛年边上，“咱俩一起看个电视剧什么的？”
“好。”许盛年盯着乔音书看，那双眼睛是真的好看，眼睫毛微微上翘。
乔音书的注意力都在找电视剧上，根本没注意到许盛年。
“哎，这部可以吧，悬疑推理剧。”乔音书突然出声。
许盛年一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贼，“啊，可以。”
“那就看这部了。”乔音书听许盛年说可以，果断选择了这部剧。
许盛年看着注意力全在手机上的乔音书，有些出神。
他清楚，自己对乔音书有这种感情是不合适的。但他控制不住，他违拗不过自己的心。
他清楚，乔音书很早的时候就说过他不喜欢男生。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乔音书，甚至想跟乔音书谈恋爱。
他希望乔音书永远不要知道自己喜欢他，永远。
“兄弟们，我们回来了。”张桥策拉开门，笑嘻嘻地说。
曲松眠依旧冷淡，他抬手把张桥策推进门，“赶紧进去。”
乔音书刚好吃完了饭，他思来想去，决定找曲松眠说说。
于是……
“松眠，我有事找你。”乔音书走到曲松眠边上，压低了声音说。
曲松眠见乔音书一脸凝重，点了点头，说道：“好。”
寝室走廊尽头。
曲松眠站在左边，正对着窗户，“什么事你说吧。”
乔音书深呼吸，然后说：“我之前问你怎么样才能看出喜欢的人喜不喜欢我，我觉得他好像不喜欢我。但是，我又挺喜欢他的。怎么办，我要放弃吗？”
曲松眠思虑了几分钟，侧身望向乔音书，“能问一下，你喜欢谁吗？”
“我……”乔音书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说还是不说，最后他下定决心，“我喜欢许盛年。”
曲松眠感到意外，他没想到乔音书居然会喜欢上男生，他不是笔直吗？
【标①处】：出自《江亭》
【标②处】：出自《寄彭民望》
【标③处】：出自《蝶恋花·和漱玉词》罅（xià）
【标④处】：出自《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
2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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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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