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罚什么。”郁平不甚在意,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后背都被打成这样了,我若是再罚,恐怕要拥有‘再次杀徒证道’的辉煌事迹了。”
李逢云:“……”
郁平扯了下唇角,居高临下地看了李逢云一会儿,然后伸手掰过他的下巴:“不是说此次回来要让为师好看?怎么这样重罚你都老实认了?”
李逢云紧咬牙关,任由郁平捏着他的下巴,却不答话。
这点惩罚,比不上郁平贯穿他心脉痛楚的万分之一。
“算了。”郁平看他表情屈辱,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跟小孩子较劲。
他轻叹一声,放开了李逢云,转而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背后的伤。”
郁平的语气太过自然,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是李逢云一个不小心受了伤,郁平耐心给他上药、再顺嘴打趣他两声一般。
李逢云恍惚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但还是硬邦邦地走上前去,转身背对着郁平,让对方查看自己的伤势。
“一点儿出息都没长?鞭子抽下来不知道用灵力护体?”
李逢云的脊背伤痕交错,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伤口处依旧泛着艳红,有的地方甚至皮肉外翻,叫人不忍心看。
郁平指尖极轻地抚过一道伤痕,李逢云猛然颤抖。
“疼啊?”郁平眼皮一抬。
李逢云依旧是不出声。
“疼就对了。”郁平轻描淡写,“赵辞挑衅是他有错在先,可你又是从哪学来的这随意杀人的秉性?”
“人在仙门,就敢用魔功给自己疗伤,堕入魔修一事,如果不是我替你瞒着,你觉得自己能在四位峰主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郁平语气渐渐严厉,直接反手按在李逢云的伤口上。
李逢云闷哼一声,冷汗淋漓,方才魔气灵力共用,不但没缓解伤势,反而更加严重了。
“说话!这几年转修闭口禅了?”
李逢云眼前发黑,硬抗着痛楚开口:“如果我暴露,只有四位峰主追杀么?您对弟子果然还存着些师徒情分。”
郁平:“……”
完了。琉璃鞭抽到他脑袋了。
“这几日我就在查,当年我亲手剔的你的仙骨,你日后堕魔实属正常,可为什么还能继续使用灵力?”
郁平强硬地扣住李逢云的手腕,只感觉他脉搏紊乱,体内灵气魔气相冲。
这下李逢云连一点点回应都不给了。
郁平就知道他不会说,只好轻“啧”一声,心道:算了。
“送了丹药也不知道吃,又没下毒。”郁平拿过床头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天命峰的沈峰主可是百年难遇的丹修天才,能得他几粒灵丹是多少修士的毕生追求……”
郁平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沈青松惜才,听闻你刚入我门下就受了鞭罚,特地托人送来这瓶灵丹,帮你治疗伤势、增进修为。”
“吃了。”郁平伸手,将那粒灵丹送到李逢云唇边。
丹药漆黑,衬得郁平指尖如白玉。
李逢云垂着眸子,细细盯了半晌,而后却硬生生偏过头去。
郁平:“?”
“劳烦,”李逢云咳呛一声,继续说,“劳烦您去谢过沈峰主,但我不可能离开听月峰转去沈峰主门下……”
这人总算有了点反应。
“废话挺多。”郁平轻飘飘打断了李逢云的话,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说道,“你赖在听月峰的原因是打算伺机报复我,这事已是人尽皆知了。”
李逢云:“……我从未说过。”
半夜潜进端方阁放狠话的是狗么。
“嗯,你没有。”郁平从善如流,不再同李逢云废话,直接强硬地把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李逢云微怔,舌尖触碰到了郁平的指尖。
只是一擦而过,李逢云整个人却僵硬在了原地。
郁平没注意到什么不对劲,他见李逢云面色红润不少,不禁挑挑眉,感叹沈青松炼丹技艺高超。
“行了。”郁平站起身,离开前还回身拍拍李逢云的脸蛋,“看在我亲自伺候你服药的份上,回头杀我剐我的时候记得痛快点。”
“我虽恨你,但绝无此意——”李逢云忽然惊醒似的,一把抓住了郁平的衣摆。
郁平:“?”
他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李逢云的脸色变成了不正常的酡红,目光也十分涣散……灵丹的药效发作得倒是相当快。
郁平伸手碰了一下李逢云的额头,烫得吓人。
看来沈青松这丹炼得也就一般,竟还有这种副作用。
郁平恍神的间隙,李逢云踉跄着站起身来,强硬地拽住郁平手腕,将他按到了床榻之间。
李逢云的手再一次覆上郁平的脖颈。
昔日的少年早已褪去青涩,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半张脸隐没在微暗的灯光中,微微颤抖着、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郁平。
郁平的目光仔细描摹对方眉眼,有些发愁。
这小子动不动就掐人脖子的毛病是哪来的?
“郁平……”李逢云神情恍惚,嘴里喃喃叫着他的大名。
郁平走神地想:“既不尊师也不重道,无法无天了。”
“……你为何,”李逢云收紧力道,却又很快放开,只是一遍遍的重复,“我恨你……我恨……”
一滴温热的泪滴落在了郁平的眼角处,划出一道浅浅的泪痕,像是他流的泪。
郁平愣住了。
他的呼吸陡然停滞,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湿热的棉花,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突兀地卡在心肺之间,难受得要命。
郁平看着对方发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脑海里甚至划过了一个念头——告诉他算了。
然而这想法不过转瞬之间就被郁平否决,他闭了闭眼,抬手摸上李逢云的头。
手指轻轻插在对方柔软的发丝之间,郁平低声道:“……真有出息。”
一旦有了开头,就再也收不住,李逢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像是一场积蓄已久的暴雨,尽数淋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逢云像是困倦了一般,慢慢卸下力气,顺势侧躺在了床边。
郁平见状缓缓坐起身,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挺疼,这混账真下死手。
他又仔细看了看李逢云后背的伤,原先外翻的皮肉竟然已经全部长好了。
“沈青松也是有几分本事的。”郁平挑眉想着,“就是有副作用,会发疯。”
郁平在心底长长叹出一口气,准备离开,不料就在起身的刹那——
李逢云竟立刻清醒,身形如鬼魅一般,反手又将郁平按了回去,这次还有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横在郁平脖颈间。
这人像是想要找回面子似的,全然没有方才哭唧唧的那副可怜样,俯身在郁平耳边阴恻恻道:“师尊,您心肠真硬,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走——若是再想把我独自扔下,这匕首削铁如泥……”
脑子当真不好了!
郁平眼底没有对被威胁的恐慌,只有对李逢云脑子的关切。
得找人给他看看。郁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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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逢云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联姻?”
翌日一大早起来,李逢云的院子外就吵吵嚷嚷个不停。
郁平昨夜没走成。
这个系统口中的“狂傲又沉稳、霸气又温润的天道宠儿男主”抓着他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疯之后又晕了过去,都不省人事了还死命拽着他衣角,若是想走,非得把自己脱光不可。
无奈之下,郁平只好勉为其难地占据李逢云的床,然后把这人扔到狭小的软榻上由他自生自灭。
李逢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缩在不足五尺的小床上,而屏风后面的郁平正在自己床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李逢云:“……”
他默默看了两秒,神色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已经习惯——早年他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的时候,李逢云就摸清楚了郁平照顾人的能力……可以媲美三岁小孩儿。
李逢云感受了一下背后的伤,还是隐隐作痛,但相比昨日,已经好了大半。
他轻扯肩膀,不怎么在意,反而第一时间掐出一道清静诀——郁平起床戾气大得要命。
李逢云确定自己不会承受郁平的怒气后,才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打开了房间的木门。
不过卯时,天色还不是很亮,深秋的清晨有些凉,微风都带着丝丝寒意,几缕阳光穿透密林,落在李逢云的庭院里。
他的院子不算太大,布置也素净,院子里除了一张石桌和几簇翠竹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显得十分空旷。
可现在,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堆满了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乌泱泱铺了一地,见李逢云出现,立刻开始七嘴八舌,嘈杂极了。
李逢云一眼扫过去,全是生面孔。
他有些不明所以。
“诸位这是……”李逢云把视线放在为首的黄衣青年身上,危险地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以为自己修炼了几年,就能摆脱‘废柴’的名声了?做梦!”
黄衣青年长了张雌雄莫辨的脸,看李逢云的时候鼻孔朝天,说话也趾高气扬:“我师尊被你迷惑,非要我做你的道侣,我温晖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绝无可能!”
“这婚,我既然敢退第一次,就敢退第二次!”
名叫温晖的青年放完狠话,周围的人立刻很捧场地献上一阵恭维。
李逢云听完对方的话,温和地扯了下唇角:“婚约一事我从没听说过,可以容后再议。”
“现在我倒是想知道,”
李逢云手腕微转,靠在墙边的飞虹剑立刻随意而动,飞到了主人手中。
长剑横扫,冷光乍泄,带着杀意的剑气登时削掉了温晖一缕头发,而后直指温晖咽喉——
李逢云皮笑肉不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擅闯听月峰?”
有人吗…[化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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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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