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您要找的东西了吗？助教。”
略显揶揄的声音让男人几乎将头伸进包里寻找的动作僵住了。
男人徐徐抬起头，僵硬的表情似乎想要表达愤怒，但又因为制式的笑容，让整张脸割裂成扭曲古怪的样子，最后只剩下了纯然的恶意。
“你是红党，我已经找到了证据！”
男人嘶吼着出声，他双目圆瞪，像是恨毒了秦瑟。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担心秦瑟有什么后招，他用力扯过秦瑟的背包，做工并不精良的背包带子发出呲啦的声响后当场碎成了两段。
他掏出背包里的那本书，嫌弃的将被损坏的背包扔在了地上。
“这就是证据！”男人大笑，神经质的重复着，“这么久，这么久了！这么久过去了，终于又被我抓到了一个红党！”
男人疯癫的猖狂大笑，却被秦瑟清清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之前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秦瑟盯着男人，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男人像是摁了暂停键，蓦地停了下来。
恐惧、愤怒在他脸上变幻着，最终愤怒占据了上风：“你果然是受了那个贱女人的蛊惑！”
这句话已经完美的回答了秦瑟心中的疑问。
他不再多费唇舌，似笑非笑的看向男人手中高举着的书：“所以，这就是你指证我是红党的证据？”
秦瑟的反应不在男人的预期之中，他迟疑的顺着秦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中紧攥着的“证据”，继而面色大变。
“这不是《红学》，这是什么？！”
秦瑟轻笑：“这可是家喻户晓的漫画《飞天猪猪侠》，讲的是三个少年少女可以变身成猪猪侠拯救街坊邻居的故事，你连这都不知道，童年也太不完整了吧？”秦瑟极尽嘲讽之能事，“还有，你说这个能证明我是红党？我能理解为所有看过这部动画的都是红党？那恐怕学校里有三分之二的学生得是红党了吧？”
“我明明——”
“明明什么？”
助教的脸涨成猪肝色，事到如今，他就是真的智障也该知道自己上了秦瑟的当了。
“助教，我能理解您接到举报必须要对我进行审查，但趁我睡着偷翻我的包，现在还把我的书包弄坏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男人死死的盯着秦瑟，气的浑身颤抖。
秦瑟继续火上浇油：“那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校长？请他评断一下？”
秦瑟没有错过助教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半晌，助教强压下愤怒，恢复了僵硬的笑容：“思想审查通过，你不是红党。”
秦瑟笑眯眯的欠了欠身：“那就谢谢助教还我清白了，您给我写个证明吧，不然我害怕还有人会来偷翻我的包。”
亲手写下证明书，助教离开的时候，将图书馆的大门摔的震天响。
人一走，秦瑟挂在唇角的笑容也垮了下来。
助教在钓鱼执法。
好在他早有准备，作势拿起的是《红学》，但实际收起来的却是漫画。
不过，助教想对他钓鱼执法，却也被他套出了不少话来。
助教对女鬼的恨意，说明他绝对不仅仅是个引导剧情展开的NPC那么简单，他和溺死的女鬼之间绝对有过纠葛。
很大概率，女鬼的死和“举报”之间也有关联。
不过想要进一步弄清楚其中关联，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助教和女鬼的身份。
图书馆的钟指向下午三点半，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
既然能光明正大的旷课，秦瑟决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上次来图书馆的时候，就已经摸清楚了图书馆的各层布置，档案室应该在图书馆的五楼。
将工牌塞进背包里，确认助教是真的被他气跑之后，秦瑟离开了阅览室。
电梯太显眼，所以他是一路走逃生梯下楼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追逐战锻炼出来的，现在一口气下十几楼他竟然连气都没有怎么喘。
沿着指示牌，很快找到了档案室所在。
档案室很少有人来，门把手上挂着的还是老旧的链式门锁，锁上落了灰，堆积在锁眼里，锈迹斑斑，即使有钥匙估计也很难打开。
秦瑟看了一眼便很快放弃了撬锁进门的想法。
于是，唯一的路只剩下了一旁的窗户。
窗户是插销式的，秦瑟敲碎一角，将碎玻璃拨到一旁，伸手进去将插销生生拔了出来。
索性这个时代还没有防盗窗的概念，翻进房间废了些周折，但并不算困难。
将窗户合上，将厚重的窗帘再拉好，这样从外面乍一看上去，也看不出有一块玻璃被敲掉了。
档案室里最近的学生档案是三十年前的，就好像在那之后，这所学校就再没有招收过新生似的。
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秦瑟循着之前发现的那篇报道上记录的时间，大致筛选出了女鬼可能就读的学年。
范围筛选过后，仍有两个柜子的档案。
秦瑟只有一个半小时。
挨个阅读肯定来不及，即使是用性别筛走一半，也要他一一打开看过才行。
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浏览整个年级所有学生的办法？
花名册！
秦瑟灵光一闪，每个班级都有辅导员，辅导员手里通常都有整个班级的花名册，这些花名册或许会被整理起来放在一起作为目录。
果然，秦瑟很快在最靠近墙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沓箱子。
这些箱子里放的就是各个年级的学生目录。
秦瑟的运气不差，打开的第一本居然就是女鬼所在的班级。
令他惊喜的是，虽然年代久远，但这些花名册上居然还有泛黄的证件照。
女鬼的五官已经被泡的肿胀，几乎看不出原型，但那一头发质极好的长发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秦瑟一眼就认了出来。
“徐锦文，大二（3）班，哲学系。”
女孩儿的照片还在，但是名字下方被用红的刺目的笔反复涂抹，像是努力要抹去她曾经存在的痕迹一般。
有了具体的班级，再回头寻找女孩儿的档案就简单多了。
徐锦文的档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起那个年代能读得起大学的其他学生，徐锦文的家庭贫困许多。
她的父母工作那一栏填写的都是“佃农”，档案里也明确记载了曾经有过申请“助学金”和获得“贫困奖学金”的记录。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出身，她的档案里连她出了意外都没有人拨冗来记上一笔。
虽然档案里的信息不多，但和他手里其他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副本的一半主线也呼之欲出了。
徐锦文当年被淹死，这件事学校方要承担责任，所以学校选择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对外说这只是一桩意外。助教当年曾经举报过徐锦文的红党身份，所以徐锦文的死，没准和她的红党身份也有关系。
徐锦文是被害死的，那和徐锦文并不是一派的另外四个鬼怪呢？
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秦瑟立刻开始寻找那四个学生的档案，这次花的时间多一些，因为这四个学生并不都是哲学系的。
但这四个学生也都是大二的，且其中有两个和助教还在一个班级。
助教的原名叫贺学名，来自新闻系大二（1）班，和他同班的两个男生分别叫元克和曾荣。
剩下的两个男生，一个是体育系大二（1）班的陈新，还有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徐锦文同班的，来自哲学系大二（3）班的李良。
这四个人的名字下面也被划上了红线，和徐锦文不同的是，在他们的档案里都备注写明了死因。
——陈新在登科桥边踢球，球不慎掉落进了河里，他下水捞球，没成想溺水了，元克、曾荣和李良就像是现实里的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下水救他，最后四个人，全部都淹死在了这条河里。
秦瑟：……
这死因多少有点儿戏了。
徐锦文的死因，档案里没有记载，而这四个看上去一眼假的死因却写的清清楚楚，或许，当时的情况真的是这样的，或者说，学校里的人真的以为这些人是因为意外被溺死的。
如果说这四个人伙同贺学名一起，和当初徐锦文的死都有关系，徐锦文化身成女鬼之后回来报复，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只是女鬼怎么看都和贺学名的关系更深，她为什么不亲手杀了贺学名，而是要和他达成协议呢？
秦瑟正凝神细想的时候，门外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整个档案室不大，一眼就能看全，柜子里都塞满了档案，现在搬出来自己躲进去也来不及了。
秦瑟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办公桌上。
办公桌的桌腹下有一个空档，刚好够他一个人躲在里面，再将椅子拽过来挡在外面，只要不特意伸头去看，应该看不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精准的停在了档案室门外。
秦瑟没有再犹豫，怀里抱着徐锦文的档案，轻巧的跃进了桌腹里。
整个过程里，他没有弄出半分突兀的声响。
躲好，刚松一口气，秦瑟就听到了窗帘被扒拉的声响，他浑身一僵，一股恶寒攀了上来。
——他打碎窗户留下的痕迹一定被看到了。
现在对方一定知道了，在他之前已经有人进了档案室了。
来人动作比他更加轻巧，不像是人类，更像是猫，只在从窗户上跳进室内的时候，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紧接着是小心关上窗户发出的声响，在这之后，竟然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秦瑟很想探出头去看，但他担心只要一动就会牵动椅子发出声响。
可是外面的安静让他更加紧张了，因为来的人既没有打开档案柜，也没有翻动档案发出的声音。
如果这两者都不是，那他会在哪里……
秦瑟咽了口口水，眼球僵硬的向外转去。
啪嗒啪嗒。
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桌脚滴落在秦瑟面前的地上，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一双白皙的被泡的发皱的帆布鞋。
而现在，帆布鞋的主人正缓缓下蹲，似乎想看清桌子底下究竟藏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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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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