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暖和,摆了炭火,一进去,就感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婢女守在外面,循齐推门进去也没有人阻拦,她一直走到榻前,锦绣的锦帐低垂,她没想,直接就掀开了。
她一伸手,颜执安就醒了,拍开那只手,“做什么?”
“该走了。外面都来催了,今日要去祭祖吗?”循齐皱眉,揉了揉自己挨打的手,眉眼一动,使坏般扯开锦帐,脑袋钻进去,朝着母亲嘿嘿一笑。
颜执安眼眸半阖,伸手就将那只脑袋推了出去,“闭眼。”
“你和疯子一样。”循齐挨了一巴掌,索性握住那只手,触手生热,掌心触碰的肌肤十分细腻。
她略微一怔,颜执安收回手,眼睛依旧闭着,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偷窥,“你与我说说疯子是什么样的?”
“她呀,她是个奇怪的人。”循齐双手扯着锦帐,脑袋在锦帐内,身子在锦帐外,屁股撅着。
颜执安看不到锦帐外,听过她说养母,不禁好奇,“如何奇怪?”
“她说,活在封建等级之下,权势如同金字塔一般。”循齐努力回想起疯子的话,“她还说……”
“别说了。”颜执安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面色惶惶,“日后她的事情不许再提。”
循齐点点头,还是说一句:“她的文采会很好的,还写书呢。”
颜执安并未在意,文采好再好能比得上金陵才子吗?
“你用早膳了吗?”
“等您起来一道用,外面派人来催了。不是说今日祭祖吗?”循齐记得母亲说过,今日告祭先祖。
颜执安懒洋洋地起身,衣裳半敞,露出锁骨处莹白的肌肤,循齐看得皱眉,伸手给她整理,颜执安扫她一眼,“你干什么?”
“我给您整理下。”循齐眨了眨眼睛,衣衫半露,不好。
颜执安挑眉,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下,“你这个小古板,你看又如何,我是你母亲。”
循齐疑惑:“会着凉的。”
“你说的也对。”颜执安被说服了,打了哈欠,“你让她们进来。”
循齐知晓她说的是婢女,点点头,转身出去招呼。
颜执安慢悠悠地起来,梳洗更衣,循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趴在桌子上抱着水壶喝。
直到婢女端来一盘子饺子,她伸手去拿,婢女露出诧异,她立即将手收了回来,讪讪一笑。
一旁的颜执安扫了一眼,吩咐婢女:“出去,告诉大夫人,不必来伺候了。”
婢女惶恐,颜执安不耐:“出去。”
婢女一句话都不敢说,低头跑了出去。
循齐的手一直背在身后,看着颜执安走来,不觉低头:“对不起,母亲。”
“为何对不起?”颜执安不理解,“想吃就吃,下回饿了吃点心垫一垫。让她们一日三回送些点心给你,饿了就吃。”
十三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饿得本来就快,不能和常人比较。
循齐腼腆地点点头,颜执安将筷子递给她,“趁热吃,待会出门带些吃的,这等宴席枯燥无味。”
“好。”循齐口中答应,颜执安将一盘饺子都放在她的面前。
循齐看着饺子,又看向她,眨了眨眼睛,随后,默默低头吃饺子。
颜执安挑着菜吃,看看饺子,皱眉,看看莲子羹,皱眉。反观循齐,大口朵颐,她这才端过莲子羹,慢悠悠地舀了一勺吃下。
循齐低头吃东西,一句话不说,一盏茶的时间就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尽。
她吃饱了,放下筷子,婢女立即递给上湿帕子,她看着帕子疑惑,再看母亲。颜执安接过帕子擦拭,又接过一盏茶水,不喝,只漱口。
循齐有样学样。
放下茶盏,外面催促的声音飘过来,“家主,太爷催了。”
颜执安挑眉:“想去便去,何苦等我,要与我一道,就等着。”
催促的人吃了排头,默默走了。循齐探头,噗嗤笑了出来,身后传来声音:“颜循齐,你得记住,强大之前,你任人摆布,强大后,你可以摆布其他人,懂吗?”
瘦小的身子跟着一颤,她回头去看,清冷明艳的女子站在案后,目光沉沉如水,“强大之前,你得忍。我可以放肆,你不可以,当然,你在晚辈中可以放肆。这是我给你的权力。”
循齐闻言,深深点头,“我记住了。”
“该出门了。”颜执安骤然间换了一副懒散的面容,意态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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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出门的十余人在马车下吹着冷风,就连老太爷都坐在马车里等候。
颜大郎冻得脚疼,跺跺脚,心里将矫情的九妹妹骂了一顿,“还是不改那副姿态。”
话音落地,便有人回他:“九姐姐没让你等。”
十七娘剜了他一眼,他顿觉丢脸,张口就要训诫,仆人道:“家主出来了。”
颜大郎只好捏着鼻子咽下了。
众人登车,家主登上老太爷的车,循齐被拉上十七娘的马车。颜五娘却要来掺和,十七娘却说:“五姐姐,你前夫今日也参加的,那你还要去吗?”
颜五娘和离了,嫌弃前夫没什么本事,和离后看上一门亲事,可对方有妻子了,她便拖延到今日。
本来家里是有个未嫁的九娘,年岁也大了,如今人家女儿都有了,显得她格格不入。
颜五娘哼哧一声,扭着腰,往家主的马车去了。
循齐要上车,可十七娘拉着她,“等等。”
“怎么了?”循齐朝五姨娘的方向看过去。
颜五娘登车了,两息的功夫,又下来了。这时,十七娘快速拉着她,“上车、上车,锁门。”
颜五娘吃了憋,回来找两个小的,没想到,门锁了,她想骂,又不敢骂,只得往后去找马车了。
“她呀,自己折腾的。”十七给循齐解释,“她与九姐姐自幼相争,后来,九姐姐寻了矿,又入朝,她就嫁人去了。但她好高骛远,觉得夫家配不上她,又和离。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不肯走了。”
循齐对这些故事没什么兴趣,但她想去看看取贤席是何等模样。
颜家在金陵造了一座高楼。为其取名为‘取贤楼’,只有才能者才可入此楼,颜家每年都会发放度日的银钱,这条规矩,本是给男人们用的。
后颜执安掌家后,无论男女,皆可受到颜家照拂,甚至单开一层楼,给女子居住。
今日的取贤楼格外热闹,男男女女,坐在大厅内,你有才学,无论卑贱贵重,都可得一席之地。
循齐下马车,看着取贤楼,她明白颜家跃居到金陵之首的原因了。
颜家将真金白银的财富化为无形之才,钱是死的,但这些人是活的。
十七娘说:“朝廷重臣一半来自金陵,这些人中一半受过颜家的照拂。”
循齐凝望高楼,难以想象颜执安那么年轻就掌握了颜家,这样厉害的女子竟是她的母亲。循齐感觉自己的胸口热了起来,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入楼后,更被里面宏伟之景所震慑,人人皆有席做,各家都有位置,颜家在主位上,隔壁还有几家。
颜十七娘指着颜家左边之地,“那是金陵谢家。”她又指着右边,“那是金陵王家。王谢二家的渊源比起颜家还要深远,这两年来,随着九姐姐官拜左相后,渐渐在颜家之下。”
“其实呢,是颜家挖了几座矿,那最值钱,王谢如何比呢。我颜家是粗俗,但将财化为才,他们是想效仿,可有钱一掷千金吗?”
十七娘的话里十分自豪,介绍王谢二家后,她又感慨:“你知道吗?你没有回来之前,家里的人商议从姑娘们中挑选两人过继给九姐姐。”
“为何过继?”循齐不理解,家里活不了吗?
“因为她不成亲啊,她那一身本事交给谁,过继后,是她的孩子,自然是要教的。”十七娘唉声叹气,“我怎么就没被祖宗看中呢,我和你说,一座山放在我面前,我就会想,山里有什么好处的,而九姐姐就可以推测一番,山下是什么,可有矿,你说,人比人要气死人了。”
循齐听后,噗嗤笑了起来。
那厢颜执安落座,招呼循齐过去,循齐与十七姨娘告别,走向母亲。
颜执安落座后,周围奉承之人不计其数,纷纷想要一览,随着循齐落座,闻名天下的才学之人纷纷面若死灰。
“这孩子哪里来的?”
“她怎么坐在左相之侧?”
“莫不是收了弟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循齐将脑袋低了下去,然后,颜执安伸手,抬起她的下颚:“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没有。我觉得我坐在这里,给你丢人了。”循齐感觉到那只手的力量,一如既往的细腻。
“这些人若有真本事就前往京城,才学好却无实权,有何用。”颜执安嘲讽一句,随后,捏了捏她的小脸,“今日来见识见识人情世故,懂了吗?”
循齐点点头,这时,锣鼓敲响了,诗会开始了。
她打起精神,准备去看,没想到,有一人凑过来,“你是左相的学生吗?”
她迟疑,颜执安玩笑地看着对方,“王家的才女,有何贵干?”
“左相。”王姑娘同颜执安行礼,“我想在诗会开之前,与您这位学生切磋一二。”
颜执安笑了,笑容意味不明,“你想成名是你的事情,作何拉我女儿做垫背的。”
“你女儿?”王姑娘震惊极了,像是吞了颗鸡蛋一般。
“左相成亲了?”
“是不是过继兄长家的侄女?”
颜执安看向说话的夫人,莞尔一笑道:“不是过继,是我亲女,便是颜家的少主。”
王姓姑娘震惊后,遥遥一拜,姿态娴静,“既然是左相亲女,想必文采极好,小女子更想来讨教一二。”
颜执安冷笑:“你说讨教,我就让你如愿?王家富裕一方,没有玉镜,就打盆水照照你自己的模样,你配吗?”
疯子的故事,后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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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记得评论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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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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