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回

罗莎琳德只觉心脏似要撞破胸膛,在这阴森巷道中拼命奔逃,好似身后有恶鬼索命。两旁屋舍影影绰绰,恰似择人而噬的巨兽。

暴民的吼叫与狂笑如夜枭啼鸣,声声刺入耳膜,令她毛骨悚然。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街巷中弥漫的恐惧与绝望,仿若实质的雾气,侵蚀着每一寸空间,似是每一处暗角都在悄声议论她这落魄公主的命运。

慌乱间,一道黑影仿若夜魅,从墙角阴影中疾掠而出,瞬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罗莎琳德抬眸望去,刹那间与那男子目光交汇,顿感如坠冰窖。只见此人衣衫褴褛不堪,污渍与血迹斑驳交错,恰似一幅惨烈图景。周身散发的气息,混杂着刺鼻的汗臭与血腥之味,令人欲呕。一头蓬乱棕发,肆意飞舞,将其面容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眸,在暗夜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罗莎琳德察觉到他呼吸陡然急促,仿若恶狼见了羔羊,心中不禁哀叹此番恐是要命丧于此。

“他莫非是要将我斩杀于此?”罗莎琳德心下思忖,恐惧如毒蛇缠心,“听闻暴民中常有恶行,若是将我这贵族女子掳去,轮番折辱,以我之悲啼为乐,那当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娇躯颤抖更甚,奋力挣扎,欲挣脱那如铁钳般的手掌,怎奈男女气力悬殊,这番挣扎犹如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此时,一阵杂乱脚步声伴着粗野呼喊由远及近:“雷斯特!那娘们可寻到了?”

男子闻得声响,神色一凛,如苍鹰扑兔般猛地捂住罗莎琳德的樱桃小口,将她拖入一旁高大立柱的阴影深处。那身躯紧贴着她,罗莎琳德只觉一股酸腐之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昏厥。男子身上汗水与血水交融的黏稠之感,令她恶心不已,娇躯抖若筛糠。

“未曾见到。”男子镇定自若,声音低沉而沙哑,出口之谎竟无半分破绽,可那双眼眸却如饿狼盯羊,死死锁住罗莎琳德,仿若生怕她瞬间消失不见。

“快点!天亮前务必擒住这小骚|货!还能赶在将她与她老爹吊在城门上之前,让兄弟们好好爽一把!”

那粗俗的叫嚷声与狂放的大笑逐渐远去,男子这才缓缓松开手。罗莎琳德却仿若木雕泥塑,双腿发软,几难站立,心中满是惊疑:“这男子是何意?是要救我,还是另有图谋?为何竟未将我交出?”

“快逃吧。”男子低喝一声,手掌轻推她的香肩,罗莎琳德踉跄着前行几步。男子抬手指向一处:“往那边去,他们刚搜过,一时半会儿不会折返。我方才路过时,瞧见一位身着白色盔甲的骑士老爷在彼处与人激战正酣。”

罗莎琳德心下一动,料想那必是亚连无疑,今日王宫中唯他有资格披挂银甲。不及多想男子相救缘由,便朝着那方向疾奔而去。

奔出数丈后,多年王室教养浮现心头,知晓礼不可废,至少该向这神秘男子道声谢忱。

回首望去,只见男子仍伫立原地,目光如影随形,那脏乱的头发被他随意揉起,露出一双平凡无奇的泥巴色棕眸。

似是未料到她会回头,男子一时怔忪,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罗莎琳德这才瞧清,此人年岁尚轻,身形虽高大魁梧,然面容却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青涩,恰似青果初挂枝头,瞧来比她大不了几岁。

她忆起方才有人唤他之名,轻声说道:“多谢你,雷斯特。”

语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皇家的矜持与少女的娇羞。言罢,提起裙角,朝着亚连所在方向飞奔而去,再未回首。故而未曾瞧见,男子在她离去后,仿若石化,良久未动,唯有那目光,依旧追随着她的背影,仿若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眼眸深处。

依着雷斯特所指之路,罗莎琳德很快寻到了亚连。只见他宛如战神降世,身姿挺拔,手中长剑寒光闪烁,正用地上一人的衣衫擦拭剑身。那白色斗篷下摆虽溅上了些许血污,然银色铠甲在黯淡夜色中依旧熠熠生辉,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亚连!”罗莎琳德高声呼喊,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仿若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了他。刹那间,对死亡的恐惧、逃命的绝望、对暴民的切齿痛恨、对亚连的深深思念,以及心底那一抹悄然滋生的爱意,皆如决堤洪水,与泪水一同汹涌而出。

亚连见状,连忙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娇柔的身躯揽入怀中,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如云秀发。虽隔着一层皮革手套,罗莎琳德却仿若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热,恰似往昔噩梦惊醒时,他给予的温暖安抚。

“嘘,嘘,莫怕,罗莎,有我在。”亚连柔声低语,那声音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她心中些许阴霾。

这一声呼唤,不是公主,亦不是殿下,而是那童年时光中亲昵无间的名姓,仿若带着神奇的魔力,令罗莎琳德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父王他……”罗莎琳德仰起头,泪眼婆娑,想要诉说逃亡途中所见的父王悲惨遭遇,那血腥的场景如噩梦般在眼前浮现;想要倾诉自己心爱的华服被野蛮人扯碎的委屈;想要表达自己此刻的彷徨无依;更想质问他为何来得如此迟缓。然而千言万语皆哽在喉间,一个字也难以吐出。

她凝视着亚连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在那之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鬼使神差般,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那一刻,罗莎琳德心下迷迷糊糊:“他的气息竟如此好闻,恰似春日清晨第一缕微风,带着清新与纯净,与那些粗鄙暴民的恶臭相较,犹如云泥之别。”

他的双唇柔软温润,仿若最上等的丝绸,且带着一丝因惊愕而生的轻颤,那触感令她心尖发颤。她能感受到他鬓角绒毛摩挲脸颊的细微酥痒,仿若春日蝴蝶轻扇翅膀,令她双颊滚烫如火,恰似靠近一团温暖而迷人的火焰,满心甜蜜与羞怯。

她下意识地想要学着闺中密友曾传授的技巧,用舌尖轻启他的牙关,却在下一瞬,被亚连轻轻却又坚决地推开了。

年轻的骑士此番竟未露出丝毫羞怯之态,只是神色如常,唤她殿下:“殿下,王宫与都城皆已危如累卵,咱们须得速速逃往联邦。”

那声音沉稳坚定,仿若洪钟鸣响,打破了这片刻的旖旎氛围,令罗莎琳德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此刻处境之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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