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梦了，是上次那个梦，数不尽的长发在幽暗的水里招摇，像是肆意生长的水草，那团长发里出现了一张年轻女孩的脸……
苍白，孱弱，没有气息，眼睛轻轻合上，仿佛睡着了似的，却又好像下一秒就会立即睁开！
我再度从梦中醒来，感觉头痛欲裂，就像千万根针在刺着头皮。
外面天已经大亮，我拨开邻居家黑猫搁在我腿上的脑袋，走到浴室里洗了一把脸，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圈乌黑，这样下去我迟早要神经衰弱。
趁着周六，我打算去长安观里求个护身符。
路上遇到一个老先生听说我要求护身符，说平清寺的护身符很灵。我本来都迈开了腿，听了他的话，又停下来，“平清寺？”
老先生精神不太好，慢悠悠地说：“是啊，那次我儿子撞邪，也是平清寺的主持慈玄师傅救的。”
“那个平清寺在哪里？”
老先生指给我看，那座寺庙建在高山上，云蒸雾绕，只瞧见飞翘的屋檐。
我爬了一个小时才到寺庙前，果然雕梁画栋，殿宇森森。大殿内各色佛像，或怒目圆睁，或拈花而笑，各色不一，均是栩栩如生。里面人不少，上香的，求签的，还愿的。
我一打听，一支香要九十九！贵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有用。
不过我花了三百多块求了一个护身符，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我搭上回去的巴车，已经是黄昏，夕阳从车窗漫进来，随着车前行，像流动的金色液体。
车上的人很少，除了我，还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其中那个男的坐在我前座。那个女孩子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朝我这边看一眼。
天色渐渐黑了，车里开了灯，那个男人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才注意到这个年轻男人有一张无比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呆滞，眼皮下垂。
他嘴角一扬，似乎干笑了一下，我心头猛然一跳。
那个女孩还是一言不发地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搭在两侧，把整张脸全都遮住，阴森森的。不会真的是鬼吧……
路途无聊，司机开着车，跟我搭话：“这条路就一到晚上就特别冷清。”
“这里不是有寺庙吗？怎么会冷清？”
“近来这条路上不太平，听说是闹鬼！搞得人心惶惶的，连附近的村民都不敢晚上出来。这不，一连几个晚上，我就遇上你一个客人。不过我可不信这个，有句话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说什么？”我一愣，脑子里十万只苍蝇嗡嗡叫，连忙说，“快停车，我就在这里下车！”
司机看了我几眼，像是在北极看见大熊猫一样，不过他还是停了车。
我迎着那个年轻男“人”眼中的凶光，不忍心地说：“司机师傅，你还是下车吧，这车上有……问题！”
司机恶狠狠地呸了一下，“神经病！”
车门刷地关上，车就开走了，尾气消散在后车灯光中……
高大的槐树，林立在道旁，柏油路宽敞而平坦，有夜鸟在逐渐黑暗的天际发出哀鸣的叫声，它们三五成群或独自一只地飞过天空，翅膀闪动着空气，发出轻轻地扑棱声。
夜越来越深，只能靠手机照明。周围茂草丛生，树木林立，手机朦朦胧胧的光线并不是很清晰，周围似有若无的雾气弥漫开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传来。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市区？
有几个绿色的光点从草丛里飞起，闪闪烁烁，有点像浮游生物，定眼细看，那是萤火虫。
忽然，前面出现一个影子。
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害怕，但是此刻，就算是一只鸟都能让心悬到嗓子眼，何况是一个人，深更半夜地独自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冲我招手。
谁知道他是不是人？
我按暗了手机，躲进草丛里，就听到那个影子喊道：“喂，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别躲了……”
那个影子喊了几声就不叫了，我以为他走了，正要猫着腰趁机逃走。
猛地一只手拍拍我肩膀，之前那个影子就蹲在我身后，“我看你身上有妖气，近日一定是被妖孽缠身。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八折，只收你八百，帮你驱个邪怎么样？”
我眨了眨眼，貌似他刚才说自己会驱邪？
他见我没有吱声，又推销道：“看我跟你有缘，就五百。”
我还是没有吱声，他就急了，“喂，兄弟，别欺人太甚啊！已经够便宜了，平清寺的主持慈玄大师可是我师父！”
“那，你先收一下这个鬼……”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颤抖地指过去，一盏白纸灯笼渐渐走近，似明似灭的灯火摇曳不定，映得一张白脸也忽明忽暗。
又出现一盏白纸灯笼，第三盏，第四盏……那些提着灯笼的人像是木偶般，走路僵硬，关节弯曲的动作很别扭，就像是没有上油的机械。
那人压低声音，“那不是鬼，那是纸人……他们发现我们了！”
“嘻嘻！”好几个尖细的声音在笑，那声音就像在耳边。
光线黯淡，一对黑色的布鞋停在我面前，我抬眼，纸人就将惨白的脸朝向了我，两坨血红在腮边，咧开一张笑的嘴。
“啊！”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那些纸人都看着我。
“嘻嘻！”尖细的嗓子还在笑，听起来格外渗人。
千钧一发之时，一团火飞来！
那人猛地吐出了火，火苗子窜得老高，一股股黑烟冒出来，烧到纸人身上，纸人发出尖锐的叫声。
他拉上我就跑，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念咒语。
我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
剩下那些纸人追来，他们咧开嘴，露出黑洞洞的大嘴。其中一个纸人扑过来，那人转身，伸手在空中一抓，刚好就抓到了那个纸人，他扭着那个纸人的脖子，掐得它吱吱惨叫。
看到这幅惨状，周围的纸人却意识不到危险，接着飞扑过来，那人吐出一口火，火烧了一圈。
他吐完这口火，扭头冲我喊道：“快走，他们太多，我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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