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是空的。
任如初的大脑一片空白,秦秋韵去了哪儿?
梁惜月问,“人呢?”
“我不知道。”任如初脸色煞白。
只见姬九思走进棺材,平稳躺下,抱紧双臂。
任如初不懂就问,“你在干嘛?”
“嘘,别吵,让我想想。”姬九思闭上双眼,也不知她在感受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姬九思爬了出来,叫任如初躺进去。
“我?你确定是我?”任如初有点不敢躺。
活人躺死人的棺材,未免有点太不礼貌。
“快点,时间不多了,照我刚才那样做。”
任如初转头望梁惜月,梁惜月居然也说,“你听她的,她不会坑我们。”
问题是,躺棺材的人是她。
但她有得选吗?
她还是照做了。
任如初躺上去的那一刻,身下的棺材板发出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另一边拉开一扇破门。
姬九思突然喊了一声,“抓住她!”
紧接着,棺材板消失了,任如初往下掉,姬九思和梁惜月都拉着她的手,也随着她掉下去。
三人最终掉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毫发无伤。
任如初率先爬了起来,环顾陌生的四周,成片的树林与草地,灰蒙蒙的天空,发灰的绿叶,毫无生机可言,她从来没来过这儿。
姬九思和梁惜月搀扶着站了起来。
梁惜月猜测道,“秦秋韵该不会是掉进这里了吧?”
任如初说,“有可能。”
很快,四周弥漫着浓雾,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姬九思赶忙将任如初拉了回来,“一起走。”
三人手拉着手朝前走,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她们还是坚定地走下去。
因为除此之外,她们没有别的选择。
总不可能爬回去吧?可这里又没有通天的线,她们还不知道是从哪儿掉下来的。
迷雾中,任如初听到不少熟悉的声音,有儿时投河自尽的隔壁家妹妹,有常爱念叨她的外婆,还有二傻子的咿咿呀呀......
这些都是死人呐!
“快看,不尽村!”梁惜月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村庄。
任如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真就是不尽村,不过是灰白色的不尽村。
“我们来到了死人的世界。”姬九思的语气淡淡的,却更令任如初的心里发毛。
任如初迟疑了,“回去吗?”
“当然不,我们得找人问清楚。”
“找谁?”
“二傻子、黄寡妇,还有秦秋韵。”
秦秋韵正站在不尽村的村头向她们挥手。
梁惜月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她看到了谁。
“这不是冯姨吗?”
“我没看错吧?姬九思。”
秦秋韵和冯安平虽共享同一张脸,但她们的眼神却有着细微的差别,秦秋韵的眼神更坚定。
姬九思说,“没看错,但她是秦秋韵,她穿的是喜服。”
任如初迫不及待地向秦秋韵奔去,又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表姐,是我。”
秦秋韵已变成纸人,薄薄的一片,似乎风一吹,她就倒了。
秦秋韵说,“我知道,我在这儿等你们很久了。”
“等我们?”
“对,你们快跟我来。”
三人跟着秦秋韵往村里走,越往里走,纸人越多,多到装不下。
秦秋韵一吹气,纸人就跑别处去,但她一停下,纸人又跑回三人身边围观,像是见着了什么稀罕货一样。
终于,三人到达秦秋韵的家,秦秋韵一关门,那些人也都散了。
房子、桌子、凳子全是拿黑笔白纸糊的,怪不得她见到的是灰白色的不尽村,任如初想通了。
秦秋韵端出三个板凳,放在她们面前,“都坐吧。”
梁惜月小声地说了一句,也没指望秦秋韵能听见,“能坐吗?”
秦秋韵还真听见了,“能!不要紧。”
三人这才敢坐下,但没敢放松,怕的是把纸凳坐坏了,赔不起,要拿命赔。
任如初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因为她觉得每个问题都很重要,分不出上下。
任如初不问,姬九思便先问了,“你不是冯安平?”
秦秋韵说,“可以说不是,也可以说是。”
梁惜月听得迷糊,“什么意思?”
“大概是十年前吧,我发现我的体内住了两个人,有些时候我是秦秋韵,而有些时候我是冯安平。”
姬九思又问,“是你在梦里找我?”
秦秋韵摇头,“是冯安平找你。”
“她找我想干什么?”
秦秋韵又摇头,“她没告诉我,你得等等,等她自己跳出来说话。”
姬九思背过身去,似在思考问题。
任如初趁机发起提问,“你为什么不在棺材里?”
“因为我下来了呀。”秦秋韵说。
“那个棺材板是什么机关?为什么你之前没告诉过我?但是姬九思却知道如何进来,你们之前认识?”
秦秋韵挨个回答,“你说的棺材板叫阴阳门,由大桃木所制,可通往地下世界,你现在所处的是纸世界,所以你见到的都是纸人。”
梁惜月好奇地问,“意思是地下世界不止这一个?”
“对!有的是灵世界,那里的人都是飘着的,是一团气,只有轮廓,没有细节。”
秦秋韵又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这是我和冯安平的约定,是我们俩的事,姬九思知道是因为冯安平通过梦告诉了她,至于什么梦,那是她们俩之间的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霎那间,任如初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一些画面。
秦秋韵曾扛回一棵大桃木,亲手制成一张长方形木板,看着平平无奇。
她问过秦秋韵,这桃木拿来有何用。
秦秋韵只是笑笑,说那是她们吃饭的家伙。
她没听懂,秦秋韵也没再往深了解释,她便不再追问。
某一天,她发现院中的桃木板子消失了,秦秋韵丝毫不着急。
再后来,每每暮色降临,秦秋韵就会出门,并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跑,早点睡觉。
那时,任如初从没有思考过秦秋韵为什么会出门、秦秋韵究竟去了哪里。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阴差?”
“不是,我不为地府办事,我只给死人和活人办事,活人付钱。”
“你会为不尽村的人办事吗?”
“会啊。”
任如初想到了那些造谣秦秋韵的钱来得不干净的人,“那为什么村里没传开?”
“我为活人办事,那些活人大多干了不光彩的亏心事,又怎么好意思传开?他们最在乎的是面子啊。”
见任如初一脸失望,秦秋韵解释道,“话又说了回来,我不是替他们干坏事,我只是替他们带话,找我的活人越坏,我收的钱就越多,这是他们应得的。”
“那死人呢?”姬九思转了过来。
秦秋韵说,“不尽村死的人都在这里,你们想问谁、问什么,我直接带你们去找。”
姬九思说,“我们要找二傻子和黄寡妇。”
黄寡妇的家大门紧闭,大晚上房里的灯也没点亮,一看就不欢迎她们的到来。
迎面跑来一个光头的小纸人,差点撞上任如初,幸好秦秋韵挡在了前面。
秦秋韵俯下身问那小纸人,“黄大智,这有三个姐姐要问你一些事,你可以回答她们一些问题吗?”
“可以。”小纸人抬起头来。
任如初吓了一跳,这不二傻子嘛。
也是,叫二傻子叫顺口了,都快忘记他的本名叫黄大智。
任如初问他,“你还记得是谁给你吃的无条叶吗?”
“无条叶是什么呀?”二傻子的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
“就是红红的叶子。”
“哦,我记得,吃起来甜甜的,然后还麻麻的。”
“对!就是那个,是谁给你吃的呀?”
“周哥哥。”
“哪个周哥哥呢?”
“周......”
二傻子话没说完,黄寡妇闪现到二傻子身前,捂住他的嘴,又闪回她的家。
房里传出二傻子的哭声,“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跟陌生人说话了,你别打我,我知错了。”
此时,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除了周念秦,二傻子还会叫谁周哥哥?他只认识周念秦这一个姓周的男人。
任如初压根没打算走,她还没问黄寡妇,杀她的人又是谁。
她认为周念秦是凶手是一回事,黄寡妇亲口说周念秦是凶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必须从黄寡妇口中得到实话。
任如初朝里面大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出来哦,你不出来,我们就在这守着。”
三人将就在黄家门前坐下,也不管地脏不脏。
反正在纸世界,她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用睡觉什么的。
赶过来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毕竟活人在死人门前守着是一件稀奇事,一般都是死人在活人的屋里打转。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开始拱火。
“黄寡妇,有什么事出来说呗,何必藏着掩着?”
“是啊,人都到你门口赖着不走了,是你欠了人钱才不好意思出来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人敲门哦。”
“黄寡妇,你不敢出来,说明你心里有鬼!”
任如初见着这些熟悉的邻里街坊很是感叹,他们活着的时候就爱和稀泥、没事挑事,死了也一样,死不悔改这词仿佛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黄寡妇越不敢出来,任如初越笃定她的死藏着一个大秘密,还是有关周念秦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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