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新风镇,楚宅。
用过晚饭,应照眠与楚同朝坐在客厅饮茶。
乔昕坐在楚同朝下位,应照眠身后站着一名十几岁的小厮。
暖茶入口,缓和了一天的疲劳,应照眠放松了一些,脸色舒展:“这茶挺鲜的,还不错,你从家里带来的?”
“我来这儿都快半年了,带来的茶哪还鲜着,”楚同朝放下压手杯,对友人道,“是这里采的。”
应照眠也不惊讶:“这乡下还是有些好玩意啊。”
提到乡下,他俊颜不由得浮现愁色:“唉,可怜我日后受累,要不是署里人手紧张,同僚也被外派,我都要怀疑是我得罪人了。”
“你就没想过你已经得罪人了?”楚同朝提醒友人。
坐在一旁的乔昕沉默地瞥了主子一眼。
应照眠不搭理友人贱贱的嘴:“我明日就搬去驿站,看来以后得住在这儿一段时间,我得准备不少事物,就不挤着你了。”
他以后有不少活儿得干,需要单独的书房,楚宅收留个客人住两日还行,要是客人还办公,日子久了就不方便了。
新风镇唯一有官府人驻守的地方,就是驿站。
驿站是专递消息之地,对官对民都开放,由官府管理。
驿站还是官员的专属客栈,来此地办事或许路过的官员都可以住在驿站。
因为官员在驿站的吃穿用度皆免费,为了遏制**滋生,朝廷规定外出路过的官员只能短期入住驿站,不得超过七日,只有被派往当地办公的官员才可以长期居住。
“一段时间你认为是多久?”楚同朝咧嘴露出欠揍的讽刺笑容
应照眠哪不知这家伙的意思,睨着他:“我知道一年半载是无法回京的,我又不是来游玩的。”
“一年半载?”楚同朝嗤笑,“你以为那村子的地一年半载就能种出庄稼来?”
应照眠蹙眉不服:“我明白这里的境况,但我不是农师,无法让土地拥有种植能力,我只能协助先生,尽量收集材料。”
楚同朝冷笑一声:“呵!你还真天真的以为司卿还会派人来啊?”
“为什么不?”应照眠忍不住有些生气了,“没有农师,如何解决土质,司卿难道想靠我一人拿下这份功劳?”
“依现在看,还真是了。”楚同朝面无笑意,“司农司独立出来不久,没余力在各地建立分支,农师数量一直很少,不可能处处配到人,你们不打算求助户部,又不能放任土地不管,只好先派个人来守着,至少面上不能怠慢了陛下的旨意。”
被楚同朝道破司农司的窘境,应照眠沉默以对,沉下脸瞪着楚同朝,脸色绷紧。
“唉……”半晌,他叹了口气,发出无可奈何的声音,“牙洲部署卫所,陛下安排百姓来此安家,可见朝廷对牙洲的重视,我认为司卿也是重视这里的……”
“这里土地多年不见起色我知道,只是不敢相信司卿会放弃……。”
楚同朝出声安慰:“倒也不是放弃,眼下别处比这里更有成功的希望,司卿自是优先对待,不关心这里的话也不会派你来守住你们司农司的权益,以后条件允许了,我相信司卿定会派人来助你。”
他笑了笑:“不过,没个十年八年,我看你都别想回京了,不想爬山爬断腿,我劝你还是住在村子里,那新村子还是挺有趣的。”
应照眠想起那湿气重重的阴凉村子,脸色变苦:“住哪里?要官府给我建一座房子吗?”
“哪有那么复杂,租住在农户里就行了,还能给人家添一份收入,反正又不用你出钱。”楚同朝都给想好主意了。
应照眠想想友人出的主意确实不错,转念一想,他忽然感到后怕,立马觉得这是个馊主意:“那不行!我要是住在村子里,以后村子里的麻烦不都冲我去了?”
他一脸坚定,绝对不要住在村子里:“我还是住驿站吧,又不是天天都要往村子里跑,待适应了新风镇,我再看看要不要租个宅子。”
楚同朝笑着提醒友人:“这儿的宅子没得租,只能买,倒是有方便的客栈,一晚五文钱,一日十文,房间还不小,店仆随唤随到,五两银子能让你住十年,很不错吧。”
听着确实不错,但应照眠还是更喜欢住在不会随意被打扰的自己的宅子里:“算了,客栈人杂,办事不方便,先住在驿站一段时间,或许有转机呢。”
闲聊了一会儿,楚同朝提起正事:“那田地你都看过了,怎么样?”
应照眠饮了一口茶后道:“地都被翻了多少次了,村民们没见到那就是没有了,那玩意他们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应该不会藏起来……”
他猜测:“此地多雨,这么多年了,或许东西早已被水土冲走了,想要找到不亚于大海捞针。”
一直沉默的乔昕微微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楚同朝沉默。
应照眠看着友人:“你还真想找回来啊?武库丢的东西多了去了,你都要管?这种遗失,不管是谎报,还是真弄丢了,都找不回来了……”
他不解:“这东西虽然是重要物品,但并不那么珍贵,丢一个而已,找得回来,找不回来,有何影响?”
他微微眯起眼:“你如此认真,难道不只是找个借口调查卫所,还想干什么?”
楚同朝恢复懒洋洋的模样:“还能干嘛?努力找茬,寻找立大功的机会呗,来都来了,那就好好干。”
应照眠鄙视楚同朝:“我一直都在认真做事。”
几日后,陶真晓再次进镇,看医馆的回复是顺便,主要是看沈家的铺子怎么样了。
这回是陶佳文陪女儿来,父女俩经过济心堂,真晓没看到门口挂有灯笼。
鸩毒确实少见,普通人都不知道这种毒,贾大夫应该是在他的圈子里询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确定。
这事真晓不急,父女俩把主街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发现这条街多出来的店铺,是一家客栈,名叫“风来福客栈”。
这家客栈有三层,比镇上另一家还要大,门面也更漂亮,不必多说,风头上绝对是碾压的。
父女俩望着新开的客栈,皆一脸服气。
“这是沈家的?”陶佳文倒不是羡慕,“如果真是沈家开的,那沈家真是……有野心啊……。”
“不愧是志在京城的人家……啧啧!”真晓叹道,瞧瞧人家,再瞧瞧自个,自愧不如。
新风镇刚建立没几年,这里的土地比不得别处值钱,但要想在镇上开店铺也不容易,不是靠钱就是靠关系。
铁树村的人刚落户于此,还没站稳脚跟,想要经商,摆摊容易,想要在镇上开铺子,绝对得付出很高的代价。
陶家父女想到的只能是,沈家靠钱打通的人脉。
镇里的客栈,在此之前只有一家,且价格便宜,现在这家新客栈,摆明了压人一头,抢人生意,这不是招仇恨吗?
要真是沈家的客栈,真晓只能说艺高人胆大,沈当家有胆量啊。
陶佳文看了女儿一眼:“真儿,什么志在什么?”
真晓告诉父亲沈家的未来打算,只是隐瞒了沈家女儿的目标。
陶佳文倒不惊讶:“人家跟咱们本来就不一样,看来沈家想吃路过的客人,就看他们家能不能吃得下了。”
真晓看了父亲一眼,暗想,恐怕沈家不只是想赚旅客的钱,还想收集情报吧。
沈老爷子目光又远又高啊。
父女俩向旁边摊子打听了一下,得知风来福客栈的掌柜姓沈。
毫无悬念。
风来福客栈前日刚开业,倒没搞什么大阵仗,牌匾一挂,门一开,就开业了。
真晓父女进入散街,经过之前的四扇门铺子,他们发现这家店也悄然开业了。
店名叫“百仙香”。
陶家父女俩打听了一下,这是一家香料铺子,里面的货有贵有便宜,有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子用品。
镇上已有一家胭脂水粉铺,镇子小,客源稳定、有限,沈家这是又得罪了一家。
“真儿,要不要进去看看?”陶佳文贴心道。
真晓摇摇头:“不去了,咱们家也有香料,需要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做。”
在镇上逛了一圈,陶家父女最后去唐老板的店瞧瞧,店里有个年轻店员在看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看到陶家父女就认出人来,确认了顾客的身份后,他是端茶又倒水,有问必答,一口一个陶小姐陶老爷,态度可谓热情如火,搞得父女俩人怪不好意思的。
唐老板不在,说是送货去了。
真晓没呆多久,就带父亲离开了。
“我就说吧,那唐老板定与上次买咱们药的人有关,看来解药对他们有用,所以对咱们态度这么好。”真晓双手抱胸,一脸笃定。
陶佳文笑道:“管他是谁,只要对咱们没恶意又有利,就是好的。”
“真儿,唐老板愿意赊账给咱们买橄榄果,你怎么不买呀?”陶佳文不解地问女儿。
刚才他们跟店员谈了一下,想了解唐老板有什么货,想收什么货,那店员主动推销橄榄,说老板愿意赊账卖给陶家。
真晓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小哥太热情了,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货卖不出去才那么大方赊账给我们,等过几天再来看看吧,要赊账买的话,还是跟唐老板面对面谈谈。”
太过热情是会吓退人的。
陶佳文笑呵呵道:“真儿真是警惕,骗子要是碰到真儿估计得饿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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