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联考试卷请了外省的机构出卷，和省内一贯风格不同，数学的难度加大了，连萧缘这种平时数学好的学生都做得有些吃力。
压轴两道是不能完全做出来了，最后一道选择题也是怎么都算不出答案，只能在打铃前一刻涂了个接近的选项。
掌心有点出汗，他用纸巾擦了擦，拎着考试袋出去，凌时已经等在了后门。
凌时数学最好，常年霸占数学单科第一，有时连物理班的理科生都考不过他。
因为喜欢政治所以连带着选了全文。
凌时一直都是一个人吃饭的，但是萧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愿意和他一起吃。
考试辛苦，要好好犒劳自己，他们各自点了套餐，凌时埋头吃饭，萧缘却有点慢吞吞，最后照例留下几块肉装起来去带给小猫。
看着旺财又胖了一圈的脸，萧缘打开塑料袋招呼它吃，挠了几下旺财软乎乎的脸：“肥猫。”
凌时在等萧缘主动开口。
果然萧缘环顾四周，见近处无人，站起来凑近凌时，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沈知幸的？”
凌时：“……”
他知道萧缘肯定有话要对自己说，但他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难道他也…？
凌时脸色有些不好，苦笑说：“你不会也，喜欢男生吧？”
“我当然没有，”萧缘马上否定，顿了顿又说，“我只是问问…”
“…最好是。”
凌时有点语塞，他看萧缘不只是喜欢男生，而且极有可能是在暗恋别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每每他在望向沈知幸时，余光都能发现迟宴在凝视自己身边的萧缘。
说实话凌时并不希望萧缘喜欢上男生，虽然爱是平等的，但是这个社会对这个群体还是包容不够，他不想萧缘和自己一样。
暗恋，本身就是苦果。
即使自己再喜欢，进行过多少大胆张扬的心动，落在对方眼里，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装聋作哑的忽略。
于自己是一场隐秘又盛大的冒险，对于他人而言，往往只是无谓的打扰。
“我也不知道，只是经常在意这件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凌时把音量放得很低。
“可能看见他，就知道是他吧。”
萧缘若有所思。
“……”
墙后的迟宴松手把自己打包的排骨丢进了垃圾桶，转身走了。
下午考语文，算是萧缘的一个小强项，而且阅读跟他前两天看到散文很像，还给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黄油饼是甜的，眼泪是咸的，就像人生，交杂着各种复杂而美好的味道。”
作家笔下的文字亲切又温暖，前几天读的时候还很有感触，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简单的文字温暖得妥帖。
现在吗……心情复杂是真的复杂。
考完试迟宴给自己发微信一起回家咋办啊……
早上已经用笨得想让他遁地的谎敷衍过去了，这怎么也不能再糊弄他了啊。
考试结束后，人流比中午拥挤不少，外宿的赶着收拾东西挤公交，住宿的又急着放下考试用品回去抢洗澡位饭堂位，前前后后方向不一的人潮冲得萧缘寸步难行。
开考前他已经把要带回家复习的书装进了书包里放在考场外，此刻背在身上让他更加难走出去了。
他不是挤不过去，但他不想和别人碰碰撞撞的，就等在走廊拐角，打算避开人潮。
对答案的，哀嚎题目难的，约打球的，整个走廊都是学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不知哪个方向有人喊了句“哎？迟宴！”
他愣了一下，满目都是人头攒动，他也看不见迟宴在哪里，下意识就往自己身后跑。
不管怎么样先躲着好了，起码不会被抓个正着。
他一转身迈步就撞到了人。
好像还撞到了别人的下巴，额头疼得他有点两眼冒金星。
“对不起，对不起。”萧缘连忙道歉，捂着发晕的脑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抬头。
迟宴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没什么表情的脸却透露着不太好的心情。
“……”
迟宴脸色有点冷：“跑什么。”
萧缘含糊：“我没跑……我就是想起我落东西了。”
奇怪…怎么看到的星星还不消失，反而在迟宴的头上转来转去。
迟宴看着萧缘眼神涣散嘴唇发白，下一秒就直接晕了过去。
“喂！你！”
“萧缘，萧缘！”迟宴一把扶住萧缘，摇了两下都没反应，单手直接把他托上身后背了起来。
天气还未真正炎热，许多怕凉的学生还穿着外套，萧缘平时喜欢运动，一身薄肌重量不轻，他背着萧缘却跑出了汗。
萧缘意识不清，冰凉的脸贴在迟宴的后脖上，两只手无力地垂在他胸前。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
他这是被自己吓晕了？？？
躺在校医室的床上时萧缘已经慢慢清醒了，校医给他喝了两杯葡萄糖才恢复了点力气。
没什么问题，只是低血糖而已。
早上为了早出门躲迟宴早餐就随便吃了几口，中午又心不在焉没吃多少，考了一天消耗大，下午就低血糖晕了。
他之前没试过这种情况，因为无论如何徐越都会让他按时一日三餐。
校医把帘子拉上，让萧缘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蓝色的帘子圈出了小空间，坐在床边的迟宴捏着一只空塑料杯，长睫毛半敛，带着一点琢磨地看着萧缘。
好丢人。
萧缘想一头撞死。
“没吃饭吗？”迟宴问。
萧缘“唔”了一声，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紧张地蜷缩起来。
他的脸色还是有点白，即使迟宴为他躲着自己的事情有些恼火，但他垂着眼帘的样子让迟宴有点不忍心问下去。
萧缘要躲就让他躲着吧。
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喜欢萧缘了。
在无数次对视的心跳声中，在每一个看他的瞬间，还有偷吻他的**，内心难言的躁动。
或许是一见动心，再见钟情。
可能是自己对他的喜欢过于明显，带着青春期蠢蠢欲动的急躁，让萧缘察觉了，所以他躲着自己。
迟宴能接受自己喜欢一个男孩，但或许萧缘不这么想。今天中午听到他和凌时断续的对话，是不喜欢男生吗…
“回家吗？”他问。
萧缘把下半张脸埋进被子。点了点头。
“你不是落东西了吗？”他又问。
“…..”
萧缘身子一僵，转过去背对着迟宴，耳朵慢慢红成了虾仁色。
一时沉默，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有点奇怪。
萧缘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迟宴说话，思索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去看他。
撞见了迟宴带笑的眼睛，那眼睛黑沉沉，含着笑时微光闪烁，像是夏天的夜空。
他唇角微微上扬，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带着自由的少年气，而他这么垂着眼看萧缘时，又有点漫不经心的温柔。
萧缘怔了怔，喧嚣在自己的体内横冲直撞。
“考完试我们班和隔壁六班约球赛，你来看吗？”迟宴低声问。
“…好。”
后来两天萧缘倒没再躲着迟宴了，他心想躲着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过几天那些激素降下去了，自己就恢复正常了。
周六是他生日，罗子澄兴冲冲要替他张罗。
“去吃烤肉？去唱歌？”她上一秒还在复习历史，下一秒就走神开始期待考完试的放纵。
萧缘哭笑不得，把快掉下课桌的历史书给她捞回去：“听你的吧，我不太会玩。”
他知道自己如果提前告诉迟宴让他安排或许会合自己心意，但是自己去年在罗子澄送了她最喜欢的C服，她感动得眼泪汪汪说等他生日一定要好好给他过，自己答应了就不好再交给迟宴了。
说起来…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迟宴会回来呢，也不知道自己能和迟宴重逢。
记忆里陈旧的人现在鲜活地每天在自己面前晃。
考试预备铃响了，萧缘喝了两口水，准备上楼考试。
“哎，”他叮嘱了罗子澄一声，“中午还和你吃饭啊。”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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