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撑腰

沈星颖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坐回座位,翻开错题分类本,雪白纸张上墨痕显眼。

“谁干的?!”

她这一声丝毫没有影响其他人做题的速度,教室里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连呼吸都像是被公式驯化的机械韵律。

“怎么了?敢做不敢当是吗?自己考不过别人就会耍些小心机是吗?与其到我这干这些事,你还不如弄个手机带进考场作弊来的轻松自在。”她将本子摊在桌子中间,墨痕融入黑夜。

“开个玩笑而已。”后桌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推开椅子站起来,颀长的影子恰好挡住她半边课本,“不过是要提醒你——”

“提醒我该撕碎你这本《导数通关秘籍》?”沈星颖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已经搭上他桌角那本工整的笔记。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纸页撕裂的脆响像惊雷劈开凝固的空气。

碎片雪花般落进垃圾桶,男生的脸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拳头重重砸向课桌:“你特么疯了?”

“疯了……又能怎样?”她垂眸拂去袖口沾到的纸屑,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吃饭睡觉,“要告状?我奉陪。”

刚出教室,就碰上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仔细一看,中间还带着一脸花痴的谢芮蕊。领头的余羲和正悠闲把玩着篮球,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

沈星颖不确定余羲和是不是在看她,却还是默默低下了头。

“哟金在振,这是要哭了啊,谁欺负你了啊,要不要我们余哥哥来帮你出气啊。”站余羲和后面的男生调侃道。

金在振就是旁边的那个男生,沈星颖现在才想起他的名字。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眼,看见余羲和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上,像没了骨架,只空留有一身皮囊。他和小时候完全不同,身上总是挂着一种淡漠疏离的死感,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好像没有什么外物能让他掀起水花。

“余哥,这人撕我的笔记,我要去找老师!”

余羲和扬唇一笑:“小学生告状要排队。”篮球在他指尖灵活流转。

“反正她撕我笔记不行。”

沈星颖气不过:“明明是你先拿墨泼我的错题本的好吧。”这话刚说出来,她就觉得自己像跟老师告状的小学生,窘迫地低下了头。

余羲和转了一圈手中的球:“哦?是这样吗?”

“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金在振气势小了一圈。

余羲和指尖转动的篮球突然脱手,金在振应声跪地的闷哼中,她听见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和他低沉嗓音:“开个玩笑而已,可别去找你的好姑姑告状啊。”

班级里走出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有完没完。”

睁大眼睛看清“搞事”的人后,忙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余哥,我不知道,你继续。就是快分班考了,我们班的同学都在好好学习。”

“没事,我走了。”他经过时带起的风里有薄荷糖的气息,沈星颖盯着自己手掌的月牙痕发呆,直到谢芮蕊扑上来搂住她的脖子。

“帅炸了!”好友兴奋的耳语拂过耳畔。

“再帅也是别人家的。”她将谢芮蕊探向人群的脑袋扳回来,“走了,做作业去。”

下课铃刺耳地回荡在走廊,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前。

张蔚鸣歪歪斜斜靠在黑板前,领着一帮人在讲台上研究什么心肌细胞的电生理特性。

周以楠反跨着椅子挤到余羲和桌前,校服拉链晃得叮当响:“瞅瞅,我们大哥就是仗着老蒋的晚自习无法无天。”

余羲和转着笔,笔尖在空白练习册上落下几个黑点:“老蒋在旁边格外的慈祥。”

周以楠抬头看了眼,刚好对上蒋勇欣慰的眼神,他噗嗤笑出声,比了个夸张的大拇指:“不知道的以为咱们班在搞什么学术革命呢。”

“毕竟全年级就咱们敢在月考前夜不刷题。”余羲和懒洋洋翻开练习册扉页,密密麻麻的草稿里突然掉出半张画满涂鸦的卷子。

周以楠眼疾手快抢过来,抖着卷子乐:“余哥您这是要去当美术生了?21世纪毕加索,牛!”

老蒋突然清了清嗓子,粉笔灰随着他挥舞的手臂飘落:“今天就到这儿!九月三十号这个实验数据……”话语忽然顿住,他瞳孔闪过希望的光芒,“生物的魅力,自然界的奥秘,是无穷无尽的。”

张蔚鸣踹开椅子蹿下讲台:“楠总怎么又来找我家阿和哥哥?”他单膝跪地作捧心状,“是不是被小爷今天的英姿折服了?”

“滚。”周以楠拎着椅子回位置。

余羲和支着下巴看张蔚鸣浮夸地抹眼泪:“今天英雄救美的戏码……”

“打住。”

“英雄哪需要这些来掩饰。”张蔚鸣突然凑近,“我可看到那孙子哭唧唧地跑去办公室了,是时候该想想对策了,我的英雄。”

余羲和无语地看他浮夸表演:“想什么对策?”

“这两天不是叔叔在家吗?您今天这大手一挥,叔叔明天可得跑一趟了。不怕回家挨呲啊?”

余羲和猛地合上练习册,无所谓地趴在桌上:“他哪天不揍我?”

“这就睡啦?”

“晚自习还有这么长时间,不睡白不睡。”

“不写作业了?”

“写完了。”

“我靠你什么时候写的作业?”

“英语课,你流着哈喇子梦见周公的时候。”

“哦,哪节英语课啊?”

余羲和刚想说他每节英语课都在睡觉,台上就响起了蒋勇的声音:“余羲和,老高……高老师找你。”

少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慢吞吞支起身子,挪开凳子走了出去。

办公室弥漫着百合的清香,荣初瑶垂首站在办公桌前道歉。余羲和斜倚在门框上,校服拉链松松垮垮坠到胸口,目光掠过母亲发颤的肩头时闪过一丝阴郁。

“你跟她道什么歉。”他忽然伸手将荣初瑶拽到身后,“我又没错……”

目光凌厉的女士气急:“道什么歉你不知道吗?怎么?刚刚打了我儿子就不认了?”

荣初瑶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余羲和拉住:“别管她。”

高朝林看着他这拽样狠狠拍了下桌子:“余羲和,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事就不能好好解决吗?你这是校园欺凌!你当学校是什么?你hei-she-hui啊?”

荣初瑶被这几个字刺痛了,满含热泪地上前辩解:“不是的,不是的,高主任,阿和不是坏孩子。”

“校园欺凌?”沈星颖清泠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切入,少女从错题本堆里精准抽出一本,被墨汁浸透的纸页糊作一团。

她将本子平推过桌面,在晕染的导数公式上点了点,“那我这算什么?”

金母刚要开口,少女已转身撑住桌沿:“不如我们去调调监控,或是直接报案验伤吧。”她说话时睫毛都没颤动。

“报案验伤”四个字落地,余羲和低笑出声:“是啊,不如报警吧,看看伤的多重。”

轻飘飘一句话让金母高跟鞋踉跄着退后半步。“这倒不用了,小孩子小打小闹而已,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她整理了下头发,窘迫地溜走。

“高主任,我先走了,那个作业的事我也算解释了,麻烦您跟裴老师说声,谢谢。”沈星颖抬腿就要跑。

余羲和在走廊追上那抹马尾:“我们是不是见过……”

“搭讪套路太老土。”沈星颖后退半步,隔开距离。

“你叫什么?”

沈星颖不耐烦地皱皱眉:“陈佳瑞,我叫陈佳瑞。”

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显然有些失望:“对不起,我这个朋友对我很重要。就是太多年不见了,记忆有点模糊了,老认错人,对不起。”

“算了,没事。”沈星颖跑远。

荣初瑶上前轻抚儿子绷直的脊背。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少年抚摸着边缘泛黄的老照片,忽然将闹钟调慢两小时。秒针在寂静中画着圆圈,他对着虚空轻声说:“明天下午三点。”

沈星颖溜回班级,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谢芮蕊。

谢芮蕊还沉浸在被一圈帅哥围绕的喜悦中,堆着笑问:“咋啦?那老裴骂你了?不应该啊,他不是向来把你挂嘴边夸吗,恨不得把你当挂件挂身上。”

沈星颖蔫蔫地趴在桌上:“我还宁愿被他骂呢。”

“其实吧星颖,你要说你没错题,老裴也是信的。”

“我连老裴人都没见着。”

“那你这是怎么了,出门踩狗屎了?”

沈星颖起身把刚才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又默默地把头埋进怀里。

“我真想换个星球生活。”她又猛得把头抬起来,“我刚刚是发什么神经,干嘛替他说话啊?太丢人了……”

谢芮蕊笑得前仰后合:“高主任大概会觉得关心学生精神状态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沈星颖又把头埋了回去。

余羲和就是个倒霉蛋。

谁碰上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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