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沈星颖忙着补课，余羲和找她经常被冷落。
夏夜蝉鸣聒噪，余羲和瘫在沙发里机械式摁着手柄。
荣初瑶挨着他坐下，他懒洋洋把脚从茶几滑落。
“有这么无聊呀。”
“还不如学校上课。”
“我也没见你在家里有多爱学习呀。”荣初瑶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在他眼前晃晃，“去不去？”
门票擦过掌心，余羲和倏地坐直身子：“私奔到乐球？”
这不是沈星颖最爱的乐队吗？
“对，这个主唱我认识，他前几天回南城市给了我四张票，你找个朋友一起去，还有两张我给羡羡了。”
没等荣初瑶说完，他就给沈星颖发消息。
「Galaxy：你们是不是七月二十八放假？看不看演唱会，我有门票。」
「x：不巧，二十八号我要回老家一趟，没空出门，你去问下张蔚鸣有没有空。」
「Galaxy：私奔到月球，真的不去？」
屏幕上的“正在输入中”忽闪忽暗持续接近一分钟，每一秒都揪住余羲和的心。
「x：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应该推脱不掉。」
对面的语气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Galaxy：那算了，我把票给张蔚鸣，下次再陪你去看。」
「x：一言为定。（小猫击掌.jpg）」
演唱会当天。
余羲和斜倚在飘窗边，痛苦地等待到和沈星颖的约定时间，飞速按下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累积起来愈演愈烈的思念让他迫切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喂？”
余羲和心下石头落地，他平白生出失而复得的惊喜，好像几天不联系，她就会像北飞的鸟儿一般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什么，就是想跟你打个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
沈星颖耳根都被磨得羞怯，她嗔怪：“我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你怎么不去听演唱会？”
余羲和尽力压住澎湃的新潮：“我跟张蔚鸣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去的，票给他，让他带着他女神去看。”
“行。”对面犹豫片刻，又继续，“对了，最近竞赛事情忙，我又是数学课代表，你登我的vx帮我回一下消息，处理一下事情行吗？本来是羡羡在弄的，但是她也得学习，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
“你这意思是我不学习还是好意思麻烦我？”余羲和腆着脸打趣她。
“你不学习这是事实！”沈星颖自动默认后头的解释。
余羲和勾勾嘴角，轻笑一声：“你这人怎么求人都没点求人的态度。”
沈星颖也顺着他的意思撒娇道：“那我求求你了，余哥~”
“那余哥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他给个颜色就开起染坊。
“谢谢余……”沈星颖还没说完，余羲和那头的门铃就躁动起来。
张蔚鸣裹着暑气撞进来，满眼泪水地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开始呜咽不清地说些什么。
“余哥。我……她……”
余羲和二人世界被打断，心里烦躁不已，他皱皱眉说：“你慢慢说，可别着急。”
“我把你给我的票……交给慧慧保管了……”张蔚鸣抽抽噎噎，鼻涕眼泪一起流，“我今天……今天掐着点去体育馆门口等她……结果……结果看见她……她跟那个‘图书馆男’一起站在检票口！我给她打电话……她……她说她在忙，不去看演唱会了……呜呜呜……”
余羲和心下了然：“她带别人去了？还是那个封凯？”
这时，手机震动，他低头看见沈星颖发来的猫咪探头表情包，紧绷的嘴角忽地松动。
“对，她好像还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了！就是上次和我打架那个！”
“多大点事，张蔚鸣！人活一口气！她都这样了，你还惦记她干什么？！不就是一个女孩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姑娘满大街都是！”视频里沈星颖忽然凑近镜头，鼻尖几乎贴上屏幕。
“可是……可是都怪我……”张蔚鸣沉浸在悲伤里，完全没注意，“都是我不好好学习，没上进心，她才瞧不上我的……”
“那你就好好学习，打脸她！”
“哎？这不是鸣鸣吗？”荣初瑶恰好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看到哭成泪人的张蔚鸣，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张蔚鸣像是找到了亲妈，挣脱余羲和就扑了过去，揪着荣初瑶的衣襟，哭得更委屈了：“阿姨……呜……我……我被甩了……”
“我从小就和她在一起玩，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替她担着，不管她怎么说我我都跟死皮膏药一样粘着她，我以为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会在一起了……”
“傻孩子。”荣初瑶掏纸巾给他拭泪。
余骏华站在楼梯口发出轻咳。她佯装不觉，揽着少年坐下：“感情像熬红豆粥，火候过了就糊锅呢。”
“砰！”余骏华突然把钥匙串重重摔在柜上，惊得张蔚鸣肩膀一缩。
荣初瑶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手掌仍轻轻拍着少年颤抖的脊背，温声说：“当年你余叔叔追我那会儿……”
话音未落，余骏华焦躁地扯开羊毛衫领口，吼道：“余羲和！你妹怎么还没回来，她去哪里野了？”
余羲和支着下巴的手突然顿住，眉梢高高挑起：“爸，您老年痴呆了？不是您亲自批的假条？这会儿演唱会开场才四十分钟！”他勾过果篮，咔嚓咬下半块苹果。
“早什么早！”余骏华猛地起身，踱步到玄关处又折返：“三个小姑娘挤在人堆里，万一被踩到，被挤散了……”
张蔚鸣鼻音浓得能拧出水：“余叔叔，散场要九点呢……”还没说完就被余骏华刀锋似的眼神截断。
“老余你今天吃错药了？”余羲和霍然站直，苹果核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落进角落的垃圾桶，“瞎操心什么劲儿？羡羡结束了自然会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接！”
“我就是担心！”余骏华梗着脖子。
“那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余羲和耸耸肩，“她要是九点半还不给你打电话……你再着急上火也不迟。”
“行！她要是九点半没消息，你小子就给我等着！”余骏华撂下狠话。
“不是，关我什么事啊？”余羲和一脸无语。
余骏华黑着脸拽过外套：“你这同学是住成华区西苑那边吧？走！先送他回家！然后顺道去体育馆接你妹！时间刚好！”
“叔叔我真没事……”张蔚鸣慌忙起身，看着余骏华的眼神，口不择言，“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要照顾。”
荣初瑶趁少年低头穿鞋，踮脚戳丈夫紧绷的腰侧：“跟孩子较什么劲？”
“我接我闺女！”余骏华哼哼一声，摔门而出。荣初瑶倚着门框轻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故意踢翻她水壶、莽撞又别扭的少年。
晚上的风吹得正好，不咸不淡地扑在脸上，远方霓虹灯闪烁，手机消息栏也在拼命闪烁着。那是相隔四十公里的沈星颖分享的日常。
简单的问候却满是温暖。
人这一辈子，有个挂念就等于有了栖息地。
“九点半了！”余骏华突然重拍方向盘，惊得导航语音戛然而止，“你妹电话呢？”
余羲和看着视频里的橘猫扒拉着沈星颖袖口。他喉咙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笑意咽成敷衍的鼻音：“嗯。”
“余！羲！和！”三个字砸过来，他这才掀起眼皮，撞上余骏华从方向盘上方斜睨过来的凶恶眼神。
他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啊？爸，咋了？”
“让你给你妹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结束了没！跟谁聊天呢这么入神？魂儿都丢了！又谈恋爱了？”余骏华没好气地发问。
“怎么可能！”余羲和立刻否认，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们班数学老师发了道数学题，特别深奥，我在思考。”
“扯！接着扯！”余骏华冷哼，“就你那数学水平，还思考？糊弄鬼呢！”
“爸，您可别瞧不起人！”余羲和不服，“老高可说了，您当年高中数学死活学不会，回回及格线徘徊！”
“听他放屁！我当年数学次次一百一十多！”
“唉，”余羲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莫名的得意，“我认识一个女生，数学那叫一个牛！知道人家考多少吗？一百四！您考过吗？”他故意拖长了音。
“余羲和！你小子是不是皮痒欠打了？！”余骏华恼羞成怒。
“什么啊？您比不过我，就想动手？不讲武德啊！”余羲和挑衅。
“你现在还打不过我！”
“我迟早有一天能打过您！”
“演唱会早散场了，你妹别是跟着小男友……”余骏华猛打方向避开违规变道的卡车。
“老余同志，诽谤是要讲证据的！”余羲和义正言辞，手上却飞速跟余斯羽通风报信。片刻后，他叩了叩导航屏，“体育馆北门烤串摊，您请。”
橙色路灯流水般漫过车窗，余羲和低头藏住嘴角，锁屏照片里沈星颖正低头逗猫，而他此刻的胸膛带着左突右撞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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