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后的征程

第十章

离别与对峙。

保罗归信后第四年,秋。

耶路撒冷某隐蔽会堂,会堂木窗被风吹得吱呀响,远处罗马巡逻队的甲叶声隐约传来,羊皮卷翻动的沙沙声。

烛光下,保罗站在窗边,手按《以赛亚书》卷轴,雅各坐在石凳上,指尖抚过木杖,巴拿巴倚在门框上,背着行囊。

保罗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坚定的影子,雅各的木杖顶端刻着的“鱼”形符号在光中晃动。

保罗声音低沉,“耶稣对我说话的那一刻,我瞎了眼,却看清了。你是他的兄弟,雅各。”

“扫罗,不,”雅各点头,目光温和,“保罗……”

他刻意加重这个名字,“你该离开这里,好好想想。”

“我早已想过,”保罗轻笑,“或者说,主为我想好了。”

雅各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你死在这里毫无意义。回大数去,那里安全,回到父母身边,回到你的书本和帐篷作坊,去冥想,去准备。”

保罗望向窗外的星空,“回家?大数……”

巴拿巴走上前,“凯撒利亚有船,我和雅各送你到港口。”

他递过钱袋,“钱够吗?”

“足够了,”保罗拍了拍腰间的钱袋,“那我何时回耶路撒冷?”

雅各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他又道:“也许永远不回,你是爱旅行的人,年轻又强壮,有很多事要做。我们中有些人,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保罗握住雅各的手,“与主同去。”

风如叹息般响起,巴拿巴提起行囊,三人蹑手蹑脚走出会堂,木门合上的轻响被巡逻队的脚步声掩盖。

雅各低声,“安静地走,别回头。”

保罗的背影逐渐融入黑暗。

雅各轻轻一声叹息。

*

训练场,角斗士的呐喊声、木剑碰撞的脆响、教练的拉丁语呵斥

“Altius!”

“Fortius!”

远处观众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沙地上凯勒拄着木剑,汗水滴在沙上,科琳娜递过皮囊,手臂的绷带渗出血迹,罗马士兵西番雅,靠在围栏上,抛着苹果。

凯勒仰头灌水解渴,水顺着下巴流进铠甲,科琳娜慌忙用麻布替他擦拭,他抓住她的手腕,沙粒粘在两人的皮肤上。

西番雅笑喊:“凯勒!他们要调你去庞贝打仗,那里的角斗士可都是亡命徒。你这周末就出发?”

凯勒皱眉,“……”

庆祝卡利古拉“未来的胜利”?不过是又一场嘲讽。

科琳娜悄声,“别受伤。我总觉得,训练四肢比训练心容易。在竞技场我能和你拼命,单独相处时,我却像个奴隶。”

凯勒摇头,“我不过是卡利古拉宴会上的牺牲品,幸运罢了。前阵子有个女奴差点被杀……”

科琳娜打断他的话,“你还没找到姐妹?”

凯勒望向远方,“阿奎拉还在帮我找。他说她们可能在某个参议员的宫殿或别墅里。莎拉和露丝,那么年轻,那么美丽……”

科琳娜突然抬头,“我漂亮吗?”

凯勒愣住,没有错过她语气中的试探、脆弱,但他没想几分,随即苦笑,眼神闪躲、喉结滚动,“你不一样。你的美……不是我妹妹那种。”

科琳娜低头笑,“朱诺都该嫉妒了。”

她指了指教练,“课间休息结束了,回去训练吧。”

观众鼓掌,教练吹哨,凯勒接过木剑,与科琳娜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又迅速移开。

沙地上的脚印靠近又疏离。

*

大数,帐篷作坊的剪刀裁帆布、木槌敲钉子,保罗父亲摔碎陶杯,保罗父亲坐在织机前,白须颤抖,保罗站在帆布堆旁,手中攥着“保罗”木牌,母亲躲在门后,抹着眼泪。

保罗父亲正在用希伯来语默念祷告《示玛》。

而保罗却在低声祷告,“Mara natha。”

保罗父亲猛地将陶杯砸在地上,碎片溅到保罗的草鞋边,他指着儿子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怒吼道:“你回大数就是为了说这个?放弃‘扫罗’的名字?接受那个拿撒勒人的‘道’?我不信!”

保罗挺直腰,低声,“我必须接受,这是上帝的旨意。帝国在从内部分裂,犹太律法被教派混乱撕裂,而你说的‘异端’,是我见过最真实的光。”

父亲冷笑,“异端?你倒有脸说!你和罗马异教徒混在一起,忘了自己是犹太人?忘了你祖父因效忠罗马才得公民权?”

保罗脸色却异常平静,“我仍是好犹太人,却只认一位主人,那就是耶稣基督。盖尤斯·卡利古拉是疯子,你的儿子不会为这疯狂的世界陪葬。”

父亲拍案而起,“被剥夺继承权!你以为读《托拉》时,别人喊‘扫罗’你能不应?这里容不下你!”

保罗点点头,“我早料到了。但十字架不是耻辱——”

父亲出言打断他,声音发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要么得奖赏,要么挨刽子手的斧头、暴徒的石头,或十字架的耻辱!”

伴随着母亲若有若无的哭声,保罗转身拿起行囊,帆布摩擦声中,他的声音传来:“父亲,总有一天你会懂。”

*

罗马军营的篝火噼啪、士兵的笑声、远处的军号声,风声卷着火星掠过帐篷。

不列颠尼亚远征前,瓦勒里乌斯用树枝在地上画地图,马库斯添柴,火星溅到他的军靴上。

瓦勒里乌斯的树枝划过“不列颠尼亚”的轮廓,篝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瓦勒里乌斯笑道:“你说当地人怎么称呼不列颠尼亚?怕不是每个部落都以为自己的小地方是全世界。”

马库斯嗤笑,“现在真正的‘大世界’要冲进去了。罗马雄鹰展开翅膀,直到……”

两人对视,瓦勒里乌斯和马库斯同时齐声说出:“直到它分裂。”

马库斯递过酒袋,“这就是建立帝国?我们带来了什么?法律、道路、寺庙……还有死亡。”

瓦勒里乌斯灌了口酒,“卡利古拉要的是‘胜利’,管它用什么换。”

他指了指地图,“我们是最后一批出发的,下周就启程。”

风声盖过说话声,篝火突然爆出火星,两人的影子在帐篷上扭曲,像两只即将搏斗的鹰。

*

各自的征程。

保罗在凯撒利亚港口登船,海风掀起他的斗篷;凯勒在庞贝竞技场举起木剑,科琳娜在观众席握紧拳头;保罗父亲在作坊拾起“保罗”木牌,指尖颤抖;瓦勒里乌斯的军团在不列颠尼亚海岸登陆,海浪拍打着盾牌。

船帆鼓风声、竞技场呐喊声、木牌落地声、海浪撞击声,最后归于一声清晰的呢喃:“主啊,与我同行。”

一束灯塔的光打在保罗登船的背影上,他的斗篷下摆绣着的“鱼”形符号被月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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