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昏倒

抢先一脚踏进门的妇人身材肥硕,在村里生活居然还穿的干干净净的浅色衣服,半黑半白的发间别着一支显眼的银钗子。

看到老老实实还在炕上坐着的人立马就咧开嘴笑了出来,“檀哥儿,我想着你就在家,这不,今天特意领人过来相看相看。”

周檀掩下戒备的眼神,抬着黄澄澄的透亮眸子看着两人,“两位婶子,我娘才刚走,现在还不想想这些事儿。”

隐晦打量的眼神在触及跟在肥胖婶子身后进来的年老婶子时一顿,又不着痕迹地挪开。

这个腰弯得十分厉害,身形瘦小的老太太的神情还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像被毒蛇盯上一般,如刺在背。

钱三婶子笑骂,“现在不想那什么时候想?怎么连声三婶子都不叫了,瞧你说的,婶子还能害你吗?”

扭着粗腰走到炕头边,两只手指捏着白瓷碗边将碗挪开,拍拍炕上的不存在的灰尘,才一屁股坐下。

“傻孩子,你爹娘都走了,你一个哥儿,在这村子里势单力薄的,可怎么活啊!”

这是周檀来到这个异世界后,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哥儿’这个词汇。

他低垂着头,眼眸微闪。

这时,那个进门以来就给周檀一股恶寒感觉的老婶子忽然动了。

她迈着小得吓人的脚,跑到炕边上,五指成爪一把掀起了周檀盖在膝上的被子。

周檀一惊,隐在炕里面被子底下的手差点就劈了下去。

幸好他最后控制住了下意识的反应。

只见老婶子眯着浑浊的眼珠子,上手握住周檀光着的脚打量着。

周檀这副身体还虚弱,动作迟缓,竟让她猝不及防捏了个正着。

他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忍着心底泛上来的恶寒,猛地蹬开那只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的手。

谁知那老婶子忽然开骂,对着周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个不检点的骚东西,留着这双大脚也不知道给谁看?!”

周檀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懵了。

原谅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被人叫做骚东西,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张了几下嘴,还是没能说出任何有效的反击,竟彻底成了个哑炮。

骂完周檀还不够,老婶子转头又对着钱三婶子,旁若无人地当着当事人的面,点评了起来。

“模样是不错,屁股看着也像个能生养的,脚大了点,等他跟柱子成了亲,我给他缠缠就行。就是……这一脸病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话里话外,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钱三婶子还没把周檀忽悠住,哪知道这婆子竟然这么直接,下意识看了眼周檀的表情,“老嫂子,你在这儿说什么呢!”

心里也不禁嫌弃起这脏兮兮的老婆子。

要不是她那女婿上回来竟然问起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儿,周檀这种货色根本轮不到那个打死老婆的老光棍。

那天老女婿那神情,作为过来人的钱三婶子一看就知道坏了。

她旁敲侧击女婿身边的随从就套出了两人在哪儿遇见的小哥儿,这一推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周檀。

不禁暗骂这老色鬼,蝶哥儿才刚进门不久,就急着纳下一房。

钱三婶子才尝到当布坊老爷的亲家的富贵,怎么舍得放手这到了眼前的钱财。

于是暗骂的同时,就起了将周檀赶紧嫁到别村的心思。

不然依照钱三婶子视财如命的尿性,怎么可能将这么好的颜色卖给县里的大老爷,还能卖个好价钱。

钱三婶子随即施舍般安抚着周檀几句,“别听她这么说,其实我们这老嫂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好着呢,等你跟柱子成了亲,再生个大胖小子,好日子不就来了。”

周檀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呼吸——

呼个屁!

他这到底是穿到了个什么世界?!

为什么这两人都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认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能生孩子?!

见周檀冷着一张脸,不搭腔。

钱三婶子眼神乱转,迅速扫完了屋里这一亩三分地,没有发现出了白瓷碗之外的东西后,又缓缓说道:

“檀哥儿,婶子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和李桂可不一样,人家可是村长的小哥儿,从小爹娘哥哥疼,连地都没下”

说到这里,她面色有些古怪地话音一哽,顿住了。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尽管一脸病歪歪地坐在炕头,却丝毫不掩五官艳丽的小哥儿,好像也从来没有下过地。

和李桂不一样,他们家纯粹是因为孤儿寡母,他娘管这个唯一的小哥儿管得十分严。

别说到地头上去,就连平时出门都看得紧紧的。

生怕周檀被哪个地痞流氓看着了脸,到时候坏了名声是小,被外头那些歪瓜裂枣的汉子缠上事大。

连带着这孤儿寡母平时也很少和村里来往。

周檀不能出门,周茂家的则是生性沉默,平时走在路上遇到了也不爱搭话,每天起来就是到地头那里除草翻地,地头的活计全都是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干。

要不然以周茂家的都能当半个汉子使的体格,也不能活生生累倒了。

这回若不是她抄小路偷摸收人媒婆礼,正巧碰上了趁着人少才到河边洗衣服的周檀,还不知道周茂家的藏着的小哥儿居然这般好颜色。

想起之前她好心上门做媒,却被周茂家的拿扫帚硬生生打出去的事情,钱三婶子不禁在心底暗骂周茂家的不识好歹,活该早死。

现在好了,留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哥儿。

这不,早晚还是落在了她手里。

钱三婶子见周檀还是一副低着头的木讷样子,忍着不耐,捏着嗓子劝道:“你娘走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一个人哪有力气种那么多地,干那么累的活,还是要趁早找个男人嫁了,再生个小子,后半辈子就擎等着享福吧。”

周檀呼吸一窒。

他脸色铁青,就在即将翻脸的时候,听到了院门又一次被蛮横撞开的轻微声音。

很好,要面对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被子下的手握紧了藏在褥子底下的冰冷硬物。

紧接着,破旧漏风的屋门被嘭的一声撞开,门直接拍到了一旁的墙面上。

看清来人后,周檀瞳孔一缩。

不是这人长得多么健壮可怖。

周檀视线下移,看着那双脏得不忍细看的大脚光着踩在他虽然是泥土地面,但十分干净平整的地面上。

嫌恶的同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闻到男人身上那股酸臭味。

和周檀一样下意识屏住呼吸的,还有钱三婶子。

她看清人之后,胖乎乎的脸上头一回出现了惊恐的情绪,尤其是看到这脏兮兮的人居然径直朝着他们这里走来。

钱三婶子左看右看,企图在狭小的土屋内找到另一条离开的路。

奈何从屋内通往外头的唯一一条小过道,正正好被那人堵了个结实。

钱三婶子眼前一黑。

“柱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老婶子嘴上亲昵喊着,丝毫不畏地朝大汉冲了上去,拍拍这头衣服黑黢黢的肩头。

这个柱子上了些年纪,看上去四五十都差不多,身材矮小,满脸褶子。见到坐在炕沿上的周檀就是眼前一亮。

“老婆子,这回找的这个倒是好。”

周檀觉得他不能再试探拖延下去了,是时候把这些毫不见外的人赶出他的屋子了。

不为别的,就单纯膈应这些脏兮兮的东西脏了他的屋子。

柱子毫不见外,不顾自己老娘和婶子还在场,大笑着就要扑上炕来。

周檀还不想让这人的血弄脏了他的被褥,将被子和褥子往炕里头拨。

在剩下的人眼里,就是小哥儿心甘情愿把被子掀开了,等着柱子上前干。

钱三婶子也没想到周檀这么好忽悠,不想看接下来辣眼又荒诞的场景,起身拽着柱子他娘就往外走。

边往外走,还边挪移笑着说道:“瞧这两人心急的,老嫂子咱们俩快出去,别耽、”

“啊啊啊啊——”柱子忽然遭受巨大痛苦般嘶吼出声。

“!!!”钱三婶子一转头,就见柱子一只手血淋淋的,上头还插着一把铁剪子。

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而一旁罪魁祸首嘴角挂着的微笑此时在她眼里就像是个索命的恶鬼,钱三婶子嘴里喃喃,“鬼、恶鬼,周茂家的来了,别杀我……”

“我的儿啊!柱子啊!”

老婶子回头就见到自家小子被人从上到下,狠狠一剪子插进了手里,尖声喊道。

这一铁剪子是周檀蓄力很久的一击。

营养不良、亏空多年的身体光靠两三天的休息还是太勉强,刚才这一剪子一下子将周檀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

用力过猛导致他现在其实状态并不比手被钉在土炕上的柱子好多少,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感觉有人一直在嗡嗡嗡。

如果不是剪子支撑着他的身体,早就一头栽了下去。

想到这里,周檀咬着牙,握着剪子的手又加大了力道,然后如愿听到了柱子变调的痛苦喊叫。

柱子他娘尖叫着上来扑打起周檀,他上身后仰,向炕里头退去,尽力避免着尖瘦十指的撕掐到身上。

但有些角度刁钻的攻击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他身上。

周檀躲不过去就直接将剪子往炕里头拽,听到柱子的痛呼声,激起了老婆子更加疯狂地撕打。

周檀冷笑着,警告,“你打吧,看是我疼,还是他更疼。”

柱子原本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些什么,这么一听,连忙向他娘骂道:“臭老娘们儿你耳朵聋了?!快给老子停下来!”

老婶子这才神情瑟缩地收回了手,但转而又变成了对小子的担忧和那个浪蹄子的愤恨。

就在此时,屋门被人一把推开,李桂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周檀你别怕——”

看到屋内的场景后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诸人连忙挤开堵在门口的李桂,看到屋内什么情形后也想被捏住了嘴的鸭子,哑火了。

只见他们原本以为是会吃亏受欺负的檀哥儿虽然看上去还是很虚弱无助,但对比起被一剪子扎穿手掌的隔壁村老光棍,姿态绝对算得上体面了。

周檀看清李桂模样的瞬间就松了口气,控制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然,他晕之前还不忘朝炕里头方向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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