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被吓坏了,女人想。
坐在对面的少女虽然竭力克制、掩饰自己的惊惧,但女人还是留意到她掐着皮肉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表皮都已出了血,可她本人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只茫然又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她是少女的救命稻草一般。
“那就是你见过的丧尸。”女人没拐弯抹角,只将一切平白地叙述给她听。
“昨天夜里,一支救援队向总部传回急讯,告诉我们丧尸进一步异化的消息,因为所料不及,那支救援队队员折损一半以上。幸好热武器可以对抗它们,才没有全军覆没。”
苏芒以为她还没说完,但女人的声音就此停止。
她迷茫地看着女人:“没,没有了吗?”
女人平静地说:“接下来的消息,你暂时还没有权利知道。”
苏芒明白了,他们还没有暴露身份,因此现下苏芒应该将他们代入“F城救援队”的角色。
事实上,他们到F城来,并没有事先告知F城的军队,而是为了趁局势还没有进一步恶化,抢先到邻近省市抢走或者说骗取,对他们而言“有用”且“值得培养”的对象。
书里原主是其中一员,这次苏芒同样被看中了。
年轻、能保持基本理智(可能还有冷静)、身体素质在平均线及以上。
这是刚才苏芒逃跑时展现出的所有信息。
苏芒背部沁出冷汗。
她是从街道那头冲到这头,然后才被这支救援队救下的。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是否如果苏芒中途表现出一点慌乱,或者发出尖叫,他们就会选择无视她直接离开?
一把刀险之又险地划过苏芒的脖颈,她意识到她可能几分钟前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这并不是妄加揣测,而是原书里真实发生的情节。
一老一少,A城救援队救走了十三岁的男孩,而残忍地将老人抛弃在路边。
不得不说,他们对人的选择异常精准,男孩对自己的爷爷被丢下也没有丝毫留恋或是愤怒,反而是堪称冷漠地注视着被抛弃在路边的老人跪倒在地,号啕大哭,紧接着被丧尸扑倒在地,不多时血肉模糊。
最后被车上的人毫不留情地双双爆头。
那个男孩甚至还说,他早就厌烦老人的陪伴和约束了。
老人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和老人说对方也听不懂,让老人帮他买个玩具都能买错,真不知道老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这要是苏芒的弟弟,早就被她打到屁都不敢放一个。
由此,A城基地的风格乃至人的品行,可见一斑。
哪怕苏芒并不认为A城基地从上到下都是这个鬼样子,但起码大部分明面上是这样的。她对此嗤之以鼻,也就没有丝毫好感和期盼。
现在救下苏芒的这支队伍,当然不是没有其他可能性。
只是苏芒依稀记得,这几句话的套路和原书很像,所以她保持沉默,不再开口。
这就轮到女人迟疑了。
本来,她以为少女会想知道如何才能了解更多信息,这样她就好顺理成章地引出让她加入救援队的事情。
刚刚,他们的狙击手清楚地看见并转达少女逃跑的全过程,这让他们确信,少女无疑是个值得培养的绝佳苗子。
而且就他们已知的情报而言,像少女这样年纪的人,本该早早被F城志愿者救走,少女却显然独自一人,情报滞后。虽然这个原因还有待深究,但综合来说,是完美契合标准的人选。
谁知少女居然就此闭口,不再追问下去。
女人低头思考片刻,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
“你可能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由于无人维护,电站和通信基站无法运转,信息闭塞。临时基地有二次异化的丧尸闯入,留守力量不够,四分之一的人在这次突袭中丧生,二分之一的人吓逃基地,基地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人。我们正在重新对离开基地的民众实施搜救,而你就是我们遇见的第一个人。”
“基地内部的电站和通信基站会很快恢复运作。只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到基地,你就可以远离危险。并且,基地会分配更多军力驻守,你的安全能够得到绝对的保障。以你的年纪,还可以有很多自由的选择。”
苏芒不知道她话里几成真几成假,但她最后几句话,完全就是拉拢态度的说辞,也许一个正处于惊惶状态之下的少女会一无所觉,也许稍作冷静后少女会觉出一些端倪,但一定不会对女人的说辞多加揣测,更多是感到奇怪。
因为这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女人却将它们条条列出,仿佛全是充满诱惑性的条件。
但不论如何,如苏芒这般年纪的人,更甚说比她大几岁或是小几岁的,面临生存难题,这些考虑都可忽略不计。
苏芒尝试着了解更多:“二次异化后的丧尸,和之前比起来……”
“对于它们如何确定、找寻猎物,目前只有几种猜测。”女人多半以为她是默认同意,并没有拒绝回答她的问题,“第一种是通过大地的震频;第二种是通过气流的剧烈变化;第三种是通过异常明显的声响。在外形上的变化你已经正面见过了,它们的速度比之前迅捷,似乎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但食欲仍旧被排在第一位。”
她的话全是真的,但苏芒认为她仍有保留,既然她不说,苏芒并不打算追问下去。
她时刻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一名被拯救的,受过极度惊吓的少女。
“二次异化的丧尸……多吗?”她眉宇间愁绪翻涌,小声道,“我很担心我的家人,他们住在F城乡下,除了长假,我根本见不到他们。”
这是合理的,苏芒总得为自己独自在外的情况寻找一个借口,与同学走散的理由并不靠谱,因为宋秦和冯恬一旦出现,必定会戳穿她的谎言——他们不用说出口,光是一些表情,就能令人浮想联翩。
苏芒得先给女人打一剂预防针。
这样哪怕女人之后知道苏芒是主动离开集体,也会联想到她是出于对家人的极度担心,因此不愿意浪费丝毫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同时,如果苏芒的思维异常成熟,她应该寻求帮助而非擅自行动,因为如此混乱的情况之下,绝不会有车送她回家,这样暴露出的一点为情义适时冲动的缺陷,反而令人更加放心。
苏芒说见面少,可同属于一个城市,路费不该太高,那么苏芒的家庭条件必然好不到哪儿去。她的父母可能是工人或者农民,村子也很可能相对封闭。
因此,女人可以借机向她承诺帮她寻找父母,之后等到她再次问起,再很遗憾地告诉她,她的父母以及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异化或是死亡了。
另有一种可能,女人不会想这么多,但苏芒也不亏,卖惨搏一波同情,也透露出让她加入A城基地是没有什么邻近阻碍的——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
苏芒说完之后,后车厢内沉默稍许。
女人再度启唇:“等我们这次任务完成,我会帮你申请去查你父母的情况,届时你把家庭住址告诉我。”
苏芒低下头,唇角扯出一个轻蔑而冷漠的笑。
——一切如她所料。
芒妹:预判你的预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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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步步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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