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奕站在马车边上，摇头苦笑着看季叶匆忙跑出来。先前她还做一副要跟天族划清界限的架势，现如今却同风瑶亲密无间地执手相看泪眼，到是叫他成了一旁尾迷等的笑话。
栖尘走了过来，他也有话要同戚奕说，在后者的眼神示意下，他们往马车后走去。
停下时，栖尘才开口道：“天帝对于你许久不归有些不满，再加上，沐阳本就对你代替他来追捕季叶一事就愤懑不平，见你许久未归，更是吵嚷着要来将你绳之以法。”
戚奕听后并不慌乱，相反，他淡然一笑：“所以天帝就派你来寻我了？”
栖尘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在此逗留？这里到底是魔族的地盘，他们也容不下你的存在，终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的。”
戚奕沉默良久，再次开口便询问道：“之前我托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之前，戚奕拜托栖尘替自己查一下自己当初遇害，是否同鬼王有关。想到他遇害的地点是三渡河畔，栖尘便默然应下了。
“有眉目了，”栖尘回道，“你猜得没错，此事确实和鬼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黑袍者，倒像是……”
“谁？”
“魔王萧烈。”
戚奕陷入了沉思，据栖尘之前的描述，那黑袍者是一个法力高强的魔，而萧烈虽也是魔王，但素来不在外显露自己的本事，只有他在是魔族二殿下时，才有记载，其法力不及大殿下萧旭。
沐澈曾为其妹与萧旭打过一架，过手时，萧旭虽碍着沐瑟的面子没敢使全力，但想要完全抵挡住沐澈的攻击也较为吃力。
反观那日的黑袍者，以一敌多，他的力量绝对在沐澈之上，且遥遥领先，故而这个结果的信服力不够。
戚奕问道：“凭何得知？”
栖尘从身上拿出一枚状如烈日般橘黄透亮的玉佩；“这是在凤仙台找到的，应是他不小心遗落的。这枚名为旭日烈焰的玉佩，由混沌玉石经纯真烈火烧制而成，是老魔王送给他两个儿子的，总共炼制了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他若有所思，道：“我曾见过萧旭，在他腰间见到过这枚玉佩，听他提起过此事，他对那枚玉佩极为看重，从不离身。”
戚奕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栖尘竟然和萧旭打过交道。
栖尘苦笑着回应他眼中的疑惑：“我曾受过重伤，是沐瑟仙者路过救了我一命，那时，萧旭正与她同行，我还不知道萧旭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沐瑟仙者的眷侣。”
戚奕伸手接过那枚旭日烈焰，用纤细的手指揉搓着，仔细端详，确是混沌玉石，不似有假。
栖尘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用万象星盘试着查过，虽不能看清与这枚玉佩上残留的气息相同的黑袍者长什么样，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在魔界的噬魔殿内。”
“你方才说，那件事与鬼王脱不了干系，现下又说黑袍者是萧烈，他那日会出现在凤仙台，想来是对我的事较为掌握的，那……”戚奕顿了顿，“鬼王和萧烈便是同谋了？”
栖尘听后蹙起眉，他不是没想过这点，若说戚奕的死是鬼王安排的，而且他还知道他会被季叶复活，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黑袍者的消息怕就是他告知的。
可他为什么呢？若真是这样，他既然想让戚奕死，不想让他复活，又何必要帮季叶？何必多此一举呢？
想起很久以前，同鬼王同桌闲聊的场景，栖尘始终觉得红幽不像是会和萧烈有勾当的主，他虽看起来神秘莫测，但在戚奕复活这件事上，他可是帮了大忙的，要是没他给的契魄袋，戚奕的七魄也就永远散落于凡间了。
于是，栖尘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我认为鬼王没有跟黑袍者合作，黑袍者应该是从别处得到的消息，相反，他们可能还是敌对关系，一个帮你复活，而一个却不想让你活。”
戚奕点点头，换了思路重新推断道：“若黑袍者真是萧烈，那么他不想让我复活也在情理之中。但鬼王所作所为前后矛盾，他又是何意？先让天界失利，再让魔界受挫，两边都接连被打压一番，双方争斗损伤大半，莫不是想收渔翁之利？”
“谁想收渔翁之利？”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索。
季叶拉着风瑶走过来，刚走近就听到了戚奕最后这句“想收渔翁之利”的言语，她不禁好奇出声询问。
戚奕见是她，没有回答，而是向栖尘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将手负于身后，清了清嗓子：“天界机要之事。”
季叶狐疑地看着他们，一旁的风瑶看不惯他摆着一副不信任季叶的样子，于是嗤笑道：“哟，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商议私事了？也是，既是天界机要，我等自然是不配知晓的。小叶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这一番话下来，栖尘脸上立即显出几分局促，想解释却又一时找不到说辞，就这样被她这话堵着，不禁憋红了脸。
季叶还从没见过一向稳重的栖尘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自觉笑出了声，见他们都看向她，便故作淡定，咳嗽了一下。
本来，她见风瑶是和栖尘一起来的，还以为他们和好了，没想到风瑶对栖尘还是有一些成见，而栖尘被风瑶阴晴不变的性子折磨得也早不似从前那般沉静。
季叶拽了拽风瑶的手：“好好说话，我还有事要问他，你可别把他给气走了。”
风瑶“哼”一声，撇过脸不再说话。
栖尘见季叶给他找了台阶下，便抢先说道：“正好我也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季叶一头雾水。
栖尘敛了神情，凛然道：“阿廖和苏镜璃被池易抓了。”
“什么！”
季叶惊诧之余连忙追问：“怎么会这样？”
栖尘回忆道：“前几日，我刚从鬼王那里接到苏镜璃，本想着先将她安顿在夜冥宫，我去上报天帝，可回来时却发现她和阿廖一起不见了。”
“是我没看住，”栖尘颇有些自责，“阿廖应是在知道赤铃死后，忆起曾经他们所受的屈辱，带着对赤铃受池易胁迫最终走向死亡的愤怒，要去寻池易，要跟他同归于尽。所以他偷拿走了我的令牌和苏镜璃一起出了天宫，来了魔界，没几日的工夫，他们便彻底没了踪迹，我只能寻到他们在魔界，其余半点消息都无。”
季叶微微颦蹙，她忽而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要给阿廖解毒的万年藤水根，之前因为一系列事情叫她给忘了，眼下终于想起来了，可阿廖又遇了难，生死未卜。
而苏镜璃，她明明可以在鬼界好好呆着，为何突然被红幽交给了栖尘，她不解，想起之前的种种谜团都与红幽有关，她便多嘴问了一句：“红幽为何会突然将苏镜璃送回来？”
栖尘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听他说，是苏镜璃的伤势已经养好了，便没有理由再在鬼界呆下去。”
季叶的眉头越皱越紧，苏镜璃若在红幽手里，他便有了天界一个筹码，同样可以牵制魔界，可他却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了天界，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实在是猜不透了。
“我知道了，”季叶沉声道，“我会去看看，但我不能保证他们在池易手中还完好无存地活着。”
栖尘垂下眼睑：“多谢。”
“不必谢，”季叶回道，“阿廖心思纯真，他失去了所有至亲，身世本就坎坷，我也不愿看到他再受池易的威胁和折磨了。至于苏镜璃，她本就是我当初托你多加照料的，理应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我也要去救阿廖！”风瑶突然道。
季叶看了她一眼，她知道风瑶在赤铃一事上耿耿于怀，她可怜他们的身世，对他们被迫行恶一事感到愤恨不平，这也是她久久不能谅解栖尘欺骗赤铃的重要原因。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不能儿戏！”栖尘厉声道。
可风瑶同样厉声道：“你以为我只当这是儿戏吗？栖尘，若我是你，就算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罪过，我也要以身犯险去救赤铃在这世上最为在意的幼弟。”
栖尘在这句话中沉默了，他更是被风瑶这坚毅的目光给镇住了，声音突然放缓了下来：“你说的对，对于赤铃也好，阿廖也罢，我是该有所补偿，所以我会亲自潜入魔界寻他，成与不成，是死是活，便都是我的业果。”
他朝风瑶走近，眼神同样坚毅：“但是，你不能去，这太危险了，以身犯险只我一个就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
风瑶的眼睫微颤，方才的盛气凌人在他温柔的目光中一点点土崩瓦解。
这时，季叶跳出来打断了他们：“你们不必再争了，魔界现下因为戚奕一事看守严谨，是不会有空子给你们钻的，我也不会帮你们，带你们进去，你们就好生在外头等着我的消息便可。”
“可是……”风瑶还想说什么。
却被季叶打断：“没有可是，听我的，相信我。”
风瑶打消了顾虑，自胸中提起一口气，然后重重地自鼻中闷响而出：“嗯！”
栖尘无奈地看着，他说什么她都不听，可季叶一开口，只简短的几个字就叫她言听计从。
他转头看了看戚奕，后者竟一脸骄傲，见他看他，唇边还勾起一抹笑，微微扬了扬头。
栖尘憋屈地扭回头，突然想到季叶方才说有事要问他，便道：“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说起这个，季叶就奇道：“方才听瑶瑶说，你是凭着什么碎灵锁匙找到我的，那是什么？”
栖尘又扭头看了一眼戚奕，只是这次，他眼底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见后者面上微顿，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戚奕神色惶然，他才想起当初自己交给栖尘用碎灵匙来寻季叶，竟一时忘了取回。
“哦，你说那个啊！”栖尘故作讶异，嘴角却藏着一抹浅浅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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