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对质

唤青同玄璁一起回了天宫,他给了她自身一半的灵力,使她能承受九天罡风的威力。

但是天界有天条,天宫最是严守天条天规,决不允许神仙带着凡人上天宫,故而他只能施法将她藏了起来。

她化作一只蝶落在他指尖,他莞尔一笑,将她掩入袖中。

所幸玄璁一路顺风,并未被发现身上有何端倪。

后来,玄璁献上七彩石,果然升了神阶,他将唤青养在自己寝殿中,不准外人踏足。

但这瞒得了一般法力低微些的仙家,却瞒不了法力高深的。

比如殇鹤,这点障眼法就瞒不住他。

殇鹤同玄璁很早就认识了,不过碍于彼此身份,只偶尔偷偷见一回面,叙叙旧。

那时,唤青初见殇鹤,就被他眼中的凛冽之色吓到,直往玄璁身后躲。

殇鹤看着她,又看看面露难色的玄璁,便道一声:“你整日这般瞒着总不是办法,迟早有暴露的一天。”

玄璁只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殇鹤叹息着摇了摇头。

唤青不喜欢他身上那股魔气,故而连带着对殇鹤也没好颜色。

有次,殇鹤送给玄璁一对彩蝶,并调侃道:“你这么爱蝶,我便替你寻来了两只。”

玄璁也摇着头无奈地笑。

可瞧在唤青眼里却不很是滋味儿,殇鹤走后没多久,那对彩蝶就被她故意放到了殿外的一处花丛中。

玄璁找过,没找到也就只叹息一声,就此罢了。

唤青以为这事就过了,可没想到殇鹤会再一次带着那对彩蝶出现在玄璁和她面前。

殇鹤不假辞色,道:“我还纳闷这彩蝶怎的自个儿飞回来了,一探才知是你故意放走的它们。玄璁,你这心头宝可真是小心思多得很,我看你也得防着,保不齐哪天给你的心戳个窟窿来。”

唤青被他此番言语气得牙疼,但见他冷面肃然的一张脸,也不敢同他辩驳,心底竟还生出些许惧怕来。

这使得她没忍住,当即哭了出来。

玄璁拧着眉替她赶走了殇鹤,然后安慰她道:“别哭了,殇鹤他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太会说好话,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唤青哽咽着:“玄璁,我怕。”

玄璁一愣:“怕什么?”

“我怕他。”

唤青一直以来见到殇鹤都要躲,这是玄璁早就注意到的事情,往常他只当她是不喜殇鹤心直口快,总是戳人痛处,没想到今日她会说她怕殇鹤。

玄璁抱紧了她,沉声道:“别怕,我就快炼化出降魔杵了,只要降魔杵一出,就算是殇鹤,也要被其打压,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中的惧意慢慢消减了下去。

降魔杵很快就炼化出来了,但与此同时,他们的事也被当时执掌天宫的天帝给发现了。

天帝没有将此事捅出去,只是私下与玄璁进行了一番商议。

唤青知道属于他们的安宁被打破了,她心中忐忑不安,只等着玄璁回来。

玄璁回来了,却是用力扯开嘴角,给了她一个无奈的微笑。

“天帝说,你还是凡胎,需得修炼出仙骨才能来天宫。”

唤青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便是要她回凡间去。

她眼中含着不舍的泪花,却语调坚强:“我的家在人界的大漠,你送我回去吧。”

“嗯,”玄璁点头,“听闻大漠多有妖魔作怪,这个降魔杵你且拿着,可以保你和你族世代平安。”

唤青接下了降魔杵,她笑着说:“等我修炼出仙骨,你一定要来接我呀。”

“等到那一日,我一定会来娶你。”

掷地有声的承诺,被唤青放在心房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满怀期望回去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被族人唾骂,说她偷盗仙家的法器,将她逐出了家门。

那个说要来娶她的男子,到底是再也没来。

……

曾经模糊的记忆再次席卷来,玄璁忍下了泪眼朦胧,却忍不下心中颤颤巍巍的悸动。

他不敢转向唤青,不敢再去看她眼中的失望,却仍解释道:“过往种种,皆是真心相待。”

当初,他对她的真心是不容置疑的。

“真心?”唤青显然不全然相信,“那你又为何将降魔杵送与我后,还对我的族人撒谎,说是我偷盗了神器,若我不离族,便将罪责怪到全族头上,降罪于我族,逼得他们将我赶了出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吾,”玄璁解释道,“说那些话的不是吾,是先天帝的女儿,吾的天妃,照姚。”

“什么?”唤青显然不信。

玄明也睁大了眼睛,那是他的母妃,他母妃虽死得早,却在他心中留下温和善良的印象,怎会做出这般事?

他不信,于是奋力挣扎着,想从天兵的掣肘中摆脱出来,一张脸扭曲着,因用力过猛,脖颈青筋暴起,整个脖子连着下颌都红了。

玄明的嘴大张着,想说话,可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到底是中了不能言语的法术,就算他再用力,也说不出来。

玄峙沉默着,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但这故事的结尾一定和他想知道的那件事相关。

戚奕也在一旁默默听着,面上平静,神经却紧绷着,若玄璁突然有所动,他可以立即反应过来。

他心中也在默默算着时辰,想着季叶那边如何了。

这边,唤青如一个讨债的债主在向玄璁追讨,这一刻又好似是听到他说欠债的不是他,自己一直恨错了人。

她自然是一时接受不住,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玄璁也不怕众位神仙知道这件事,他喟然长叹一声:“当初,先天帝知道我们在一起,便要处罚我们,但在这时,他得知吾炼出了降魔杵,又不忍让其随主一起没落,便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唤青问,但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

“他令吾娶了他的独女照姚。”

玄璁所言不假,先天帝只有一个宝贝独女,他最担心他陨落后无人照料她,而今玄璁炼化出了降魔杵,可在天宫稳立地位。

“怕是不只有这一个条件吧。”戚奕突然说道。

众仙家还在议论先天帝会有此番行为,也是爱女心切,一时迷了眼误入差人姻缘的歧道。

现又听戚奕如此言说,便看向玄璁,等着他瞧他如何作答。

玄璁沉下眸子,俨然一副被戚奕言中的样子。

他本欲跳过这些,可偏偏被戚奕猜到了。

先天帝自然是与他做了一场交易,他提拔他作为下一任天帝备选,令他娶他的女儿,并许下誓言一生相护。

而他需得将降魔杵作为聘礼,用其来护佑天界。

玄璁野心一直很大,虽不喜先天帝的提议,却也不想放弃这个成为天帝的机会,他答应了。

但他不愿交出降魔杵,他想到唤青怕殇鹤,而他也对殇鹤有防备。她回族后怕是会遇到妖魔侵袭,这些他都没骗她。

玄璁冒着激怒先天帝的风险,将降魔杵给了唤青。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明明瞒得很好,却不知怎的叫照姚知晓他将降魔杵给了一个凡人这件事。

照姚自从与玄璁联姻后,便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有股莫名的疏离感,这下知晓他曾有一个爱人之后,她将他对她的所有冷漠都算在了唤青身上,又怎能罢休?

她偷偷找到唤青,并在其不在族中时,假扮成玄璁发下天怒,令唤青的族人一片震骇惊惧,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玄璁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唤青是不想等他了,故而离开了那里,躲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这些关于他争夺天帝之位的内情,玄璁自然不能明说,他看了一眼戚奕,随即移开目光,高高抬着下颌,目视斩天剑。

他道:“只是一些琐碎小事罢了,无非是将护佑苍生的职责交于吾,让吾立誓,不值一提。”

在位的神官也不傻,当是能听出这话的含义,便是交托天帝之位。

但他们都不戳破,毕竟玄璁自从当了天帝之后,也不是碌碌无为,好歹是真的做了些有利苍生的事的,故而之前是如何谋得此位便也就没有这般重要了。

可唤青却不似他们这般考虑,她听出端倪后,穷追不舍:“所以,你用娶照姚来换了天帝之位?”

她紧接着厉声质问:“那我们当初的承诺呢?你说过会来娶我,可你并没有,你知道我受了骗,可你也并没有来寻我。玄璁,就算你再不肯承认,你也是负了我,不是吗?”

玄璁终是无奈地闭上了双眼:“是,是我负了你。”

“可除了这些以外,吾便再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了。”

唤青声音都颤了起来:“除了这些?”

这些便就够了,够她伤心欲绝,够他薄情寡义。

“他是用心待你的,故而也算为你报了仇。”

大殿内,突然一句引得一众回眸去寻。

玄峙却走近了玄明,在后者一双惊愕的眼中,他抬手为他解除了下在身上的法术。

玄明顿觉喉间一轻,没了之前的堵塞,他能说话了,可却不知要说什么了。

只听玄峙重又开口道:“他杀了天妃,杀了我母妃,想必都是为了你吧。”

“啊!还有这事?”老古头显然被惊到了。

他曾跟着先天帝一同守卫天宫,便是同照姚也算亲近些的,唯记得她是日益忧愁,最终才会落得一个身消道陨的下场。

却不曾想竟有这样一种可能。

老古头当即质问玄璁:“还请天帝给个说法!”

有他带头,自然不乏一片质疑声四起。

“请问天帝,玄峙殿下所言是否为真?”

“请天帝以天规立誓,自证所言非虚。”

“请天帝回答……”

玄璁静立在上,眯起眼睛看着玄峙。

玄峙也不怕,与他对视,但藏于袖中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玄明似是傻了,只愣神看着虚空处。

唤青也傻了,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玄璁抛下她,然后过上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戚奕唤出莫辞剑,剑柄紧紧捏在手中,防止下一刻玄璁被逼无奈之下再出手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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